天機不可測,天機不可解,“天機”之毒亦無藥可解。
而“天機”之毒,只有鬼手神醫(yī)才有。
他有毒藥,卻沒解藥。
據(jù)說,“鬼手神醫(yī)”也是巧合之下發(fā)現(xiàn)了“天機”,但研究多年,依然沒研制出解藥。
馬舟父子就是中了“天機”。
蘇小河師父認得這毒藥,連“鬼手神醫(yī)”都不能解,他師父也毫無辦法。
蘇小河眼睜睜看著馬舟父子死于“天機”。
他要查找馬舟父子究竟是什么人所害。
師父說,鬼手神醫(yī)只救人,不殺人,人一定不是他殺的,但“天機”只有他才有。
所以,蘇小河踏入江湖的第一件事,就是完成馬舟臨終所托,將婚書帶到洛府。但馬舟不想洛家知道他們父子死于“天機”,他知道這其中有些許多兇險,洛家只是與他有婚約而已,未必會為他們父子報仇,他也不想洛家為他們父子報仇。
馬舟也不想蘇小河為他報仇。
但他沒有說。
他說了也是無用。
蘇小河是他的朋友,他也是蘇小河的朋友。
為朋友報仇,天經(jīng)地義。
他太了解蘇小河,所以他沒有說出不讓朋友為他報仇的話。
他只是送了蘇小河一把刀。
一把小刀。
蘇小河好好保存著這把小刀,除了師父,沒有任何人見過這把小刀。
第二件事,蘇小河要去找鬼手神醫(yī)。只有找到鬼手神醫(yī),才能知道究竟“天機”是何人從他手中得來的。
但“鬼手神醫(yī)”行蹤詭秘,尋常人想要找到他,難如登天。
蘇小河初入江湖,對于如何尋常“鬼手神醫(yī)”一頭霧水,不得已也只得將馬舟父子的死因向洛寄予言明了。
洛寄予問道:“雖然恩人父子中了‘天機’,但以老夫?qū)Α硎稚襻t(yī)’的了解,他恩人父子無冤無仇,斷不會去害人,但下毒這人既然得到了‘天機’,也只有‘鬼手神醫(yī)’或許知道一點詳情。”
蘇小河道:“我答應過馬兄,此事不想伯父言明,但我對江湖之事不甚了解,想要去找‘鬼手神醫(yī)’,又不止神醫(yī)身在何處,只有向伯父請教了。”
洛寄予沉思道:“‘鬼手神醫(yī)’行蹤一向神秘莫測,老夫且為你留意,恩人救我一命,他們父子的死,我不能袖手旁觀。此事我也會去調(diào)查,如果有任何情況,一定及時告訴賢侄?!?p> 蘇小河抱拳道:“多謝伯父?!?p> 洛寄予不悅道:“賢侄此言差矣,老夫雖然不問江湖事,但恩人遇難,老夫豈能袖手旁觀?”
他又突地問道:“不過,賢侄若是要尋找兇手,老夫要先問一句,你可知我那恩人的身份?”
蘇小河一愣,道:“這個晚輩但是不知,師父給我說他們好像是鑄劍世家的人?!?p> “不錯?!甭寮挠椟c頭,道,“其實說來,先父與恩人也有點淵源,先父的‘洛神劍’乃是江南鑄劍世家歐陽家歐陽老爺子所鑄,隨后贈與先父。我那恩人打鐵之法卻不簡單,有著歐陽家的影子。
而且,江湖上曾傳言,歐陽家有兩子,歐陽明與歐陽鈺,歐陽老爺子去世以后,歐陽家便傳到了歐陽明手里,此人鑄劍手藝更勝歐陽老爺子。歐陽鈺嫉其兄長的鑄劍之能,又自認歐陽明不配繼承歐陽家的家業(yè),遂負氣出走,另立門戶。不過,卻從此不知所蹤。
有人說,歐陽鈺自知鑄劍之法不如其中,遠走西域,學習鑄劍之法,待鑄劍之法大成,就重返歐陽家,挑戰(zhàn)歐陽明,奪得家主之位?!?p> 他頓了一下,又道:“不過,也有人說,歐陽明的鑄劍之法原本就不如歐陽鈺,為了鞏固自己在歐陽家的地位,一向打壓其弟,歐陽老爺子去世以后,歐陽明繼承歐陽家,再無顧忌,變本加厲,逼迫歐陽鈺出走。因此,也有人說,歐陽鈺出走之后,歐陽明心中不安,一直想除掉自己的親弟弟,免除后顧之憂,歐陽鈺為了保命,隱姓埋名?!?p> 他神色有些憂慮,又有些恍然,道:“歐陽家的鑄劍之法從不外傳,我那恩人打鐵之法卻有些歐陽家的影子,老夫雖不能確定他就是歐陽鈺,但肯定是歐陽家的人。至于為何以打鐵為生,其中必有蹊蹺。恩人不愿意對老夫說,老夫我不好追問,為了報恩,當時便將小女許給了他家的娃娃?!?p> 說到此處,洛寄予干咳一聲。
他當時也是被人救得聽命,心中感激,又加上喝多了酒,腦袋有點不清醒,所以強逼著馬橋答應。但時候他也并不后悔,一言既出,他也不能反悔。否則,洛家的聲譽豈不是有損。而且,他在看得出馬橋的為人,若是洛大小姐堅決不同意,馬橋也不會強求。
可惜,洛寄予再去見他,馬橋便帶著兒子遷居他處,不知所蹤。
洛寄予想到江湖上關于歐陽鈺的傳聞,心中更加篤定馬橋的身份。但他也沒有辦法,歐陽家家大業(yè)大,鑄劍之名江湖人人稱贊,許多江湖人對歐陽家恭敬有佳。畢竟,一個人武功再敢,也需要趁手的兵器。若是得罪了歐陽家,江湖上誰還夢給自己打造獨一無二的兵器。
所以,歐陽鈺哪怕真的被歐陽明逼出了歐陽家,洛寄予一是外人,二則歐陽鈺已經(jīng)隱姓埋名,若是強行出頭,怕會給他惹來麻煩。
蘇小河心中越聽越驚。
他雖然知道馬舟的身份絕不是一個普通的打鐵匠,師父也是這么認為。但師父也沒有聯(lián)想到鑄劍世家歐陽家,只不過以為這對父子得罪了人,怕仇家尋仇,避禍“小寒山”,卻還是被仇家尋著,下毒迫害。
若是牽連到鑄劍世家,以蘇小河區(qū)區(qū)一個無名之輩,想要為馬舟父子討個公道,怕是千難萬難。
但,蘇小河心中反而升起一股無名火。
不管馬舟身份如何,但他們父子已經(jīng)避禍遠走,仇家尋著,殺人事必然,卻不必下毒迫害。以毒殺人,實在卑鄙,比利刀索命更無法容忍。
蘇小河沉聲道:“不管馬兄是什么身份,他們父子惹了什么人,但馬兄手不沾血,就算馬伯父與人有仇,但禍不及妻兒,下毒這人竟然連馬兄也不放過,晚輩無論如何也要找到這下毒之人,為馬兄討個公道?!?p> 洛寄予撫掌道:“好,不愧是‘小寒山派’的傳人,賢侄此舉,老夫頗為贊同。不過,你要找這個下毒的人,其一,首先要找到‘鬼手神醫(yī)’,弄明白是什么人從他手中得到了‘天機’。
其二,便是找到下毒之人,確認他們父子的身份。
其三,若是他們真是歐陽鈺父子,但江湖上歐陽家的傳聞真真假假,我們作為外人,終究是道聽途說,必須親自查明。
如果當真如江湖傳言,他們父子是歐陽明所害,老夫也不會置之不理,就算鑄劍世家,老夫也要讓他為其所作所為付出代價?!?p> 蘇小河道:“晚輩代馬兄他們父子多謝伯父!”
“這是老夫應當做的。受人之恩,當以命報之,何況乃是救命之恩?!甭寮挠钄[擺手,“不過,當務之急,老夫要于你說說‘山海經(jīng)’的事。”
蘇小河也知道洛寄予非要告訴他“山海經(jīng)”的事。其中必有心情,便洗耳恭聽。
洛寄予道:“顧忌禪從何處得知‘山海經(jīng)’在老夫手中,老夫也是不解。這‘山海經(jīng)’的確是在老夫手中沒錯。五年前,突然有人到訪,要親自面前老夫,那人衣著樸素,自稱是大師伯的嫡傳弟子,受大師伯所托,將一本書交給老夫。但此人卻不報名諱,他說大師伯讓他將書送到,立即離開中原,永生不得踏入半步。
老夫猜測,大師伯這弟子應該不知道‘破體劍氣’,‘山海經(jīng)’送到以后,他便立即離開,老夫如何挽留,他都說大師伯遺言就是如此交代,師名不可違,老夫也不好強求。
老夫雖然當年收下了書,暗中卻讓管家一路跟蹤。這一跟蹤便是一月有余。此人果然離開中原,遠走西域,此后老夫就再也沒有見過這人。老夫當時便不敢輕信,曾親自翻看了‘山海經(jīng)’,加之先父曾說的只言片語,書的確是真的。由此,便不得不信。
書中還有一封給先父的書信,大師伯不希望‘山字決’失傳,讓先父代為保管‘山海經(jīng)’,若是先父故去,就由其后人保管,將‘山字決’傳授出去,而他那個徒弟天資平平,大師伯只教了他一些其他功夫。
不過,老夫這幾年雖然也想為大師伯尋個衣缽傳人,奈何門下幾個弟子也是一般,老夫所遇到的其他年輕一輩,不是自負身高,就是行事嬌縱,老夫可不能給大師伯抹黑?!?p> 他說到這里,抬起頭瞥了蘇小河一眼。
蘇小河詫異的道:“伯父,你莫不是要交給晚輩吧?我是‘小寒山派’的傳人,其他門派的武功,沒有師父同意,晚輩可不敢練?!?p> 洛寄予神秘莫測的道:“若是其他人,自然不好練習別的門派的功夫,哪怕是要背上欺師滅祖的罵名。不過,你是‘小寒山派’的傳人,那就另當別論了。”
蘇小河眼光一亮,卻問道:“‘小寒山派’究竟怎么回事?”
“你還是去問你師父吧,老夫可不方便說?!甭寮挠韬u頭。
蘇小河頹然道:“伯父,為什么你一定非要讓我問師父,既然伯父與我們‘小寒山派’頗有淵源,‘小寒山派’的事由伯父告訴我也是一樣。”
洛寄予還是搖頭,道:“老夫不敢多嘴,你回到‘小寒山’,你師父該對你說時,自然會告訴你?!?p> 蘇小河卻注意到,洛寄予說的另有深意。
“賢侄雖然對此還一無所知,但是老大這個忙,你非幫不可?!甭寮挠柰耆唤o他拒絕的機會,“否則,你要是回到‘小寒山’,老夫保證你師父絕對輕饒了你。”
蘇小河想到師父的手段,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洛寄予對他的反應滿意額點點頭,道:“老夫也不會靈賢侄為難,更不會將‘山海經(jīng)’這書交給你。”
蘇小河訝然道:“那伯父要晚輩怎么做?晚輩又該如何幫伯父?”
洛寄予嘆道:“這‘山海經(jīng)’方法老夫手里終究麻煩,老夫必須想個法子脫身。”
他突然停了,又問:“你可知道‘小夢樓’?”
蘇小河眼光茫然,道:“晚輩不知?!?p> 洛寄予的神色越發(fā)的憂慮,道:“‘小池巷’為非作歹,老夫為何要袖手旁觀?就是因為這‘小夢樓’。”
蘇小河眼光一跳,不可思議的道:“‘小夢樓’這么可怕?”
“具體如何,老夫也不甚清楚?!甭寮挠鑵s道,“但先父曾告誡于我,若是牽扯到‘小夢樓’,一定要小心謹慎,莫言與‘小夢樓’作對。先父一向謹慎,既然這么說,那‘小夢樓’怕是大有來頭,但偏偏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這個門派。老夫曾先父,先父再也不肯多說,再三叮囑我,千萬勿要多問。偏偏這‘小池巷’背后就有‘小夢樓’的影子?!?p> 說完,他瞥了蘇小河一眼。
蘇小河神色如常,道:“晚輩好像無意中得罪了‘小夢樓’?!?p> 洛寄予笑道:“老夫這次對‘小池巷’也下了手,豈不是也得罪了‘小夢樓’。雖然之前因為‘小夢樓’,老夫?qū)Α〕叵铩乃魉鶠橐恢敝萌糌杪劊t侄尚能不顧一切,為破板門的人求一個公道,老夫一把年紀,還有什么好顧及的。”
蘇小河對洛寄予那夜拜訪陸提刑一事并不知情,聽洛寄予的話,那也“小池巷”覆滅,各門派圍攻“小池巷”,洛寄予功不可沒。
洛寄予卻不想多言,轉(zhuǎn)而道:“反正是得罪了‘小夢樓’,不管它有多么深不可測,大丈夫行事豈能瞻前顧后。不過,這‘山海經(jīng)’,卻是要麻煩賢侄了?!?p> 蘇小河也不知他的用意,道:“但聽伯父安排。”
“好!”洛寄予笑吟吟的道,“老夫想要燒了‘山海經(jīng)’?!?p> 蘇小河原本坐著,蹭的站了起來。
司徒空空為了“山海經(jīng)”不失傳,讓弟子長途跋涉來到蘇州,將“山海經(jīng)”交于洛寄予保管。
洛寄予竟然要燒了“山海經(jīng)”。
他不是要為司徒空空尋個傳人,燒了“山海經(jīng)”還怎么尋傳人。
他既然要燒了“山海經(jīng)”,還需要蘇小河尋什么?
蘇小河還能做什么?
他還有必要做什么?
蕭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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