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zhuǎn)
次日清晨,約有陰。
層層云霞后朝陽卻依然倔強(qiáng),當(dāng)一道光芒刺透阻礙沖下蒼穹之時,無盡的暖意必定隨其后而至。
一束光下,菩提的手指輕輕彎了一下。
或許是霽寰條件最好的地牢,兩個身穿下階官服的女人正在無休止地高談闊論。
拍打聲,撞杯聲,刺耳的笑聲,咒罵聲……
菩提的睫毛微微顫動著,睜開眼睛的時候除了有些模糊并未覺得刺眼,畢竟被關(guān)在牢房這樣的地方想刺眼也是很難的。
“聽說那邊關(guān)著一個無比俊朗的公子,不光小模樣兒長得好,還特別懂規(guī)矩。哎呦~聽到他們說得呀,我這口水呀~嘖嘖嘖,這什么時候男牢和女牢能做個交換,老娘我呀,這輩子也值了?!?p> 聽到這個聲音,御水菩提瞬間頭皮發(fā)麻,一時之間嚇得也不太敢動了。
之后便聽到另一個女人尖著嗓子抱怨道:“你呀就是愛瞎做夢,我可聽說了,那公子和這邊的丫頭是一伙的,說不定是成了親的。”
“誰?我嗎?一伙的?難不成是如幻!”想到這些御水菩提實(shí)在沒辦法再繼續(xù)裝下去了,起身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身上基本是哪兒哪兒都痛。
想著,自己好歹也是南無的徒弟,算起來也算活得夠久了,可是這大牢卻是第一次進(jìn),雖然從有意識的時候就在心里回想了許久,但如何進(jìn)來的確實(shí)是一片空白,就是聚靈這樣的小事也成了大問題。所以她給自己的定位是——靈力盡失的階下之囚。
菩提慢慢移至墻邊,盡量裝成一副楚楚可憐了模樣柔聲問道:“兩位姐姐,你們剛才所說之人是誰???”
聽到御水菩提那嬌滴滴的聲音,二人雙雙向她那里看去,那個粗聲大氣,長相又略微魁梧的女人白了她一眼,一臉嫌棄地對那個細(xì)聲尖臉的嘀咕了一句:“下次蒙汗藥再多灌點(diǎn)兒,醒了麻煩。”
菩提聽到眉毛稍稍抽動了兩下,又笑瞇瞇地問道:“胖姐姐,我這是在哪兒呀?”御水菩提發(fā)誓這是她第一次將怒氣壓制的如此穩(wěn)妥。
胖女人一聽臉拉得更長了,站起來把腰一叉大聲說道:“哎呀,說誰胖呢?怎么就你長眼了是不?”
御水菩提看到那像一堵墻似的大身板往那兒一站,嚇得趕緊向后縮了一尺,又可憐巴巴的問道:“不是……不是。那個姐姐,這兒……到底是哪兒???”
胖女人似乎也是被問地心慌,便不耐煩的說道:“真是有夠煩人的!這里是護(hù)霽大將軍的府邸,你命好被關(guān)在這兒,感恩戴德吧你!”
御水菩提深呼著氣,不斷地提醒著自己:穩(wěn)住,不要動怒。
護(hù)霽將軍,至少她已經(jīng)知道這一切都是出自于司馬云澈的手筆。
回想起來,那天夜里御水菩提確實(shí)是控制不了體內(nèi)的靈息。
可是,讓她始終想不透的是,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如幻怎么樣了?
過去了多長時間?
靈息,為何會消失不見?
所有的疑問都像是被化進(jìn)了水里一般,看不見,分不清,卻一直在。
嘩啦——
隨著一陣鐵鏈落地的聲音,臺階上厚重的木門被打開。
菩提向上看去,雖未看清臉面,但那身型和與生俱來的威懾力,讓她瞬間心里發(fā)顫。
只聽一個渾厚且略顯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你們都下去。”
像黑云后的驟雨給人一種窒息的迫感。二人絲毫不敢作聲,推推搡搡的趕緊跑了出去。
菩提臉色一陣蒼白,她似乎能聽到自己的心因恐懼而異常的跳動聲。
“原來,沒有了靈息的人,面對一個萬尊靈體是這樣的感受?!逼刑嶙炖锬f了一句,也算是漲了見識。
菩提第一次覺得從前的一切是多么的美好,如今的自己——一個凡胎肉體的常人,失去了相抗的能力之后是多么的弱小。
哐啷——
鐵鏈再他手里瞬間段成了好幾節(jié)。
菩提目光飄忽,她強(qiáng)行壓制著自己內(nèi)心懼怕和牢房里靈息的沖擊緩緩問道:“鮚羅,是司馬云澈讓你來的嗎?”
有資本冷漠的男人就是這樣,他會對一切忠心以外的東西充耳不聞——錢財(cái)、女色,比不上他苛求的涔涔白骨。
菩提的身體,慢慢沒入那越來越近的身影里。
不由她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音,手腕已經(jīng)被抓得死死的。
無情地拖拽,讓菩提覺得自己像一塊即將被丟棄的素云輕衫,隨便一甩,就會被卷進(jìn)含著黃沙的風(fēng)里。
手腕處的疼痛,讓菩提瞬間清醒了不少。
看清周圍的一切,她才知道,原來這么多天她都被關(guān)在將軍府后院的地下。
還沒來得及細(xì)想其他,就見后門外的馬車上已經(jīng)被人掀開了簾子。
料想到的粗暴一甩。
待鮚羅跳上馬車之后,便是一路無情的顛簸。
菩提坐起身來,揉了揉剛才被撞痛的肩膀,警惕地看了一眼面前那個沒有半點(diǎn)表情的人,再次問道:“你要帶我去哪兒?是見司馬云澈嗎?”
“大公子并不知情,是丞相要見你?!滨^羅冷冷答道。
菩提不覺冒了些冷汗。她與司馬明空雖然也見過兩面,但是以這樣的方式被迫相見的方式不免讓人心生寒意。
“他為何要見我?”菩提讓自己的聲音盡量平穩(wěn),因?yàn)樗荒茏屓擞X出自己其實(shí)是有些害怕。
“到了,你自然會知道”仍然語調(diào)冰冷。
菩提只覺得后面的路開始平坦,雖然她可以感受到馬車行駛的路線不算曲折,但可以感覺到他們或許已經(jīng)進(jìn)了一處了不得的地方了。
簾子再次被掀開的時候,她已經(jīng)到了司馬相府的中庭內(nèi)院。
順回廊至高庭,輾轉(zhuǎn)一片竹林,入林千尺,見一獨(dú)棟樓宅,就簡單素雅的外觀就與巍巍相府格格不入。
只聽一曲琴音穿千百殘花而來,雖伴有竹下風(fēng)聲,但清韻流響依舊有一絲淡淡的悔恨音,悠悠的惜別音,深深的靜靈音。
站于門口,面對之時,菩提頓時感覺心間一陣釋然。
她抬起手,輕輕把門推開,踏進(jìn)去的一瞬間,眼神也變得泠冽起來。
沒錯,因?yàn)樗怯刑帷?p> 失了靈息如何?身后無人又如何?
只要她還是御水菩提,即使身處淤泥,也依舊要傲視天下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