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辱

　　時光如水，一如既往，萬二像平常一樣，雖然現(xiàn)在到處都是戰(zhàn)火，但在他們這個小城中生活還算平靜。

　　但畢竟是亂世，打仗打的就是錢，誰有錢就有兵，錢出自哪里，當然是這些平頭百姓，所以少不苛捐雜稅。

　　萬二他們所處的地方名叫荒蕪地，位于西吳和后唐交接地帶，相當于一個緩沖區(qū)，兩國雖然都想將此地納入自己的版圖，但因為實力相當，也都不敢輕舉妄動。

　　后唐和西吳可是兩個巨無霸，地跨數(shù)千里，跺跺腳就會引發(fā)大地震，個個手握重兵數(shù)十萬，謀士無數(shù)，良將多如牛毛。

　　荒蕪地，這里的勢力分布可謂是極其復雜，不少國家都在暗中扶持自己的軍隊，當然，最大的還是西吳和后唐兩家。

　　萬二他們所在的小城名叫衢州，被一個千人的軍隊占著，之所以沒有被吞并實在是因為這里太小了，各大勢力都懶得動手，雞肋一般的存在，再加上這軍隊的首領李白道從來不敢張揚，年年向幾個大勢力納貢，所以才存在至今。

　　但在這衢州城中，李白道卻是飛揚跋扈，當起了土皇帝，不容有半點異聲，生活也是十分奢靡，修宮殿，日夜笙簫。

　　這一切萬二可不關心，他自認最大的優(yōu)點有自知之明，自己算什么東西，能活就行，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其實在這亂世，能活著就是不小的愿望。

　　況且自己還能干什么，爭霸天下？也沒那本事啊，他不是趙田郎，沒有過人之處，要不然十歲那年被帶走的就應該是他萬二。

　　他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沒有去青石巷了，趙嬋倒是不時的過來給他洗洗衣服做做飯。

　　每次想起趙田郎那天所說的話他就會有一些異樣的感覺，可能是羨慕吧，沒有一個男兒不希望自己能夠建功立業(yè)，征戰(zhàn)沙場，封狼居胥，揚名天下。

　　但他萬二有什么能耐，要真是當兵恐怕過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成為一堆枯骨，連一個埋身之地都沒有，這世道，太多太多的人是這樣的下場，他可不想如此。

　　“萬二，聽說嬋丫頭要嫁人了？”街上，有人對萬二說道。

　　“誰他娘的瞎放屁?！比f二有些生氣，張口叫罵道。

　　這已經(jīng)不是他第一次聽見這話，這一路走來，不知有多少人如此問他，開始他怎么也不相信，嬋丫頭要嫁人，這么大的事他怎么可能會不知道，風言風語讓他有些惱火。

　　要是一個人這樣說他肯定不會相信，但現(xiàn)在好多人都這么說，雖然不愿意承認，他心中的確有了一絲懷疑，莫非嬋丫頭真的是要瞞著自己嫁人？

　　越想心中越是不安，他決定要去青石巷問個清楚。

　　青石巷。

　　“嬋兒，你放心，哥說什么也不會讓你嫁給那姓李的?！?p>　　此刻，趙田郎握緊了拳頭，狠狠的說道，想起前幾天發(fā)生的事他就氣憤，區(qū)區(qū)一個千人統(tǒng)領竟然就把他逼到這樣的絕路。

　　“除非我死了，不然他休想碰你一下，若是連自己的妹妹的保護不了，我趙田郎妄讀十年圣賢書?！闭f到最后，他神情沒落，完全沒有了當日在飯桌上的神采飛揚。

　　“哥，你不要這樣說，嫁給他又何妨?！壁w嬋道，雖然說是無妨，但她心中又怎會無妨，不過沒有辦法罷了

　　“開門開門。”

　　一陣敲門聲傳來，趙嬋趕緊去開。

　　“萬二哥，你怎么來了?！笨吹絹砣?，趙嬋驚喜說道。

　　“嬋丫頭，幾天不見你怎么這么憔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看到趙嬋，萬二一陣心疼。

　　“萬二哥你快進來，還沒吃飯吧，我去給你做飯。”說著，趙嬋就拉萬二進來，也沒回答他的問題。

　　“吃什么吃，到底怎么了？”這下萬二就急了，怒目圓睜，大聲說道。

　　這一見趙嬋，他心中就已經(jīng)明白，之前聽到的那些話多半是真的。

　　如果嬋丫頭真的是心甘情愿的要嫁人那他萬二肯定比誰都高興，身為一個女人，早晚是要出嫁，能夠有一個好的歸宿比什么都強，他就是砸鍋賣鐵也會為其準備一份厚厚的嫁妝。

　　但現(xiàn)在看來并不是這么回事，趙嬋完全沒有要嫁人的那份喜悅，恐怕是另有隱情。

　　“萬二哥，你就別問了?！壁w嬋說道。

　　“什么叫我就別問了，怎么，我還不能知道？也是，我不過是一個外人?！贝藭r此刻，萬二真的是很生氣。

　　“萬二哥，你別這么說。”聽到萬二的話，趙嬋更心傷，本來就委屈，一下子哭了出來。

　　他也知道自己說話重了，其在趙嬋心中的地位他比誰都清楚，剛才說的不過是氣話，一沖動口不擇言。

　　“夠了，我告訴你是怎么回事，我倒要看看你萬二能有多大的本事?！壁w田郎從門中走了出來，開口說道。

　　原來，城中的李白道看上了趙嬋，竟然要納她為妾，趙嬋怎會同意，直接開口拒絕，誰知那李白道根本就不是要跟她商量，放言威脅，要是她敢不嫁就會讓趙田郎和萬二兩人不得好死，更是要讓其淪為軍妓，受盡欺辱。

　　“他媽的李白道，這也太欺負人了。”聽完他的話，萬二咬牙切齒。

　　“現(xiàn)在給你說了，你萬二不是有本事嗎？你倒是說個辦法?！壁w田郎說道。

　　“辦法沒有，不行咱們就跟他拼了，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讓嬋丫頭受辱?！比f二說道。

　　他能有什么辦法，雖然心中恨不得將那李白道抽筋扒皮，但就憑他們?nèi)齻€還不夠別人塞牙縫的，亂世之中，人不如狗，那李白道肯定說到做到，在這衢州城中，就是如此。

　　“你趙田郎不是什么狗屁縱橫士嗎，你倒是想想辦法啊?！比f二說道。

　　“虎落平陽，我無權無勢，縱然是有一身可定天下的縱橫之術又有何用?！壁w田郎說道，還真是如此，現(xiàn)在的他，人微言輕。

　　“沒事，我嫁他不就好了?！币慌缘内w嬋說道。

　　“絕……”

　　嘭

　　萬二剛張開嘴，還沒說話就被外邊的門一聲巨響打斷。

　　趙家的大門直接被人一腳踹開，余力還使得門吱呀亂響，門口站著十幾個身穿盔甲腰帶佩刀的士兵，個個趾高氣昂，一副狂妄的嘴臉。

　　“哎呦，怎么還多了一個？”領頭的那人直接進來說道。

　　“軍爺，我叫萬二……”萬二說道，不到萬不得已他實在是不想得罪這些人。

　　嘭。

　　還沒等他說完，直接就被人一腳踹飛出去，那些人根本就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我家大人有問你話嗎？”一人開口說道。

　　“張丙，不得無禮，這可是我們家將軍以后的大舅子?！蹦莻€領頭的人再次說道。

　　說完，幾人哄堂大笑，完全把萬二看成了一個笑話，在他們眼中，這就是一個任人拿捏的慫包。

　　“萬二哥，你沒事吧?！壁w嬋趕緊跑到萬二的身邊，把他扶起來關切的問道。

　　“不礙事不礙事。”萬二說道。

　　“趙小姐，我們家將軍讓我來問問你，到底考慮的怎么樣了，給個準話，兄弟們都還等著呢?！闭f著，那領頭人肆無忌憚的在趙嬋身上打量，目光中的貪婪淫穢絲毫不加掩飾。

　　一旁的趙田郎雙眼通紅，身體氣的直發(fā)抖，但也僅僅是如此，沒敢有任何動作。

　　“這位軍爺，這婚姻大事不能兒戲，讓我們再商量商量，一定給軍爺滿意的答復。”萬二顧不上臉面，再次說道。

　　“嘿，我就……”

　　“張丙，退下?！蹦穷I頭人阻止道，緊接著，他又對萬二說道：“讓我滿意的答復？哈哈哈哈，好啊，你知道什么答復能讓我滿意嗎？”

　　看到萬二不說話，他又說：“兄弟們，你們說，什么答復讓我們滿意？”

　　個個奸笑面上生，視之，實在惡心。

　　“軍爺……”

　　哐。

　　這一下直接用刀柄結結實實的砸在了萬二的下巴，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流出，差點昏死過去。

　　“你小子算什么東西，那么多費話?！背鍪值哪侨藧汉莺莸恼f道。

　　這還不算，他走了過去，往萬二臉上吐了一口痰，然后一腳踩了上去，使勁轉動幾下。

　　“住手，我嫁，我嫁還不行嘛?！壁w嬋淚流滿面，她一個弱女子，在這種強權之下能怎么辦。

　　要不是為了趙田郎和萬二她就算是死也不會委身嫁給李白道，但想到他的話，不得不打消了這個想法，她實在不愿意看到萬二兩人受苦。

　　罷了罷了，舍棄了這皮囊又如何，一身清白進了那污濁之地，從此身在魂已消。

　　“行了行了，回去吧，看來這肉是沒我們的份了。”說完，那些士兵轉身離開，根本沒有去管萬二的死活。

　　“你們看不起的小人物，今天被踩在地上蹂躪，明日，若他稱霸一方，你們，可曾想過下場？”

　　嘴唇開合間，鮮血滴落在地上，清脆的聲音跟打在青石板上的雨滴一樣。

　　那些兵聽到他的話，連頭都沒往后回一下。

　　他們可能不知道，少年心，已經(jīng)發(fā)生了徹底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