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又好似隨鴻雁而翱翔,不出三日,現(xiàn)在墨家的消息可以說是震驚天下,人人說墨家,如同又回到了那個輝煌的時代。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暗地里的猛獸已經(jīng)睜開了眼,那是一只機(jī)關(guān)獸,高有萬丈,頂天立地,亙古永存。
遠(yuǎn)在數(shù)萬里之外的極南之地的一小城,衢州現(xiàn)在是白雪皚皚,寒冬酷暑,這里卻不同,依舊是艷陽高照,天氣不冷不熱,暖風(fēng)吹人醉,當(dāng)真是江南好風(fēng)光。
陽光正好,微風(fēng)不燥,城中的百姓生活的也很是愜意,自古中原是兵家必爭之地,偏偏這富庶的江南被人若忽略,這才得以避免大部分的戰(zhàn)火。
醉眼惺忪,有些刺眼的陽光不足以驅(qū)散一夜的宿醉,就在大街上,他翻了個身有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對這一場景,也沒人會投上一縷詫異的目光,這都已經(jīng)十來年,這人多半的時間都是如此,起初,還有人會問上兩句,但他從不搭理,漸漸,就沒人會拿熱臉去貼其冷屁股,現(xiàn)如今,人們早已經(jīng)是見怪不怪。
雖然距離甚遠(yuǎn),但他們也并非是與世隔絕,衢州太阿劍的消息就已經(jīng)吸引了不少心懷壯士的年輕俠客義無反顧的決定遠(yuǎn)行,萬里的距離在其眼中不過爾爾,他們卻沒想過,這路途需要花費(fèi)多長的時間,真當(dāng)他們趕過去,恐怕黃花菜都已經(jīng)涼透了,更何況窮山惡水,不知有多少險境,能不能到都是兩說。
太阿震世,還未出鋒就已經(jīng)有不少人送命,雖不是它所殺,卻是因其而死。
這不,墨家的消息也已經(jīng)傳到了這里,經(jīng)過一系列的藝術(shù)加工,他們聽聞的版本更是神乎其神,什么十二衛(wèi)齊出,千萬墨俠,甚至還撤出來天兵天將,反正是人言可畏,人言可畏。
不過這也就是騙騙那些無知之人,真正有心之人,足以通過這些消息整理出自己想要的東西,至于那些胡言亂語,直接就是從耳邊濾過。
現(xiàn)在的衢州可以說是天下聞名,一鳴則已,一鳴定驚人,你可以沒聽說過白帝城,可以沒聽說過江中石,中原劍鬼,但如果你說你沒聽過衢州,那肯定是受人一頓鄙夷,送上無知的名號。
只顧侃侃,卻沒有注意到在大街上躺著的那人不知何時站起了身來,熟人看見,肯定會大吃一驚,平常多以躺臥示人,誰能想到其身材竟然如此高大。
眼中沒有半點(diǎn)酒后的迷茫,早已經(jīng)是布滿淚水,滿臉的蚱須隨著亂顫,其激動難以言表。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他無時無刻不在盼著這一天,從希望到失望,再心灰意冷,他甚至感覺自己這一生可能就如此,只能這般終老,盡管有千般不甘早餐不愿,但那人的話,他不會違背。
墨家巨子出聲日,汝等重現(xiàn)江湖時,從此天下無墨家,故人不再見,烈酒同誰干,當(dāng)初的豪情,當(dāng)初的熱血,奔馬天下,引百萬墨俠,當(dāng)真是風(fēng)光無限。
到最后,只能背上滿身的功名,震世的名頭,在一無名小城過著如乞人般的生活,蓬頭垢面,相見無人識。
……
有農(nóng)夫,日日躬耕于田畝,面朝黃土背朝天,長年的風(fēng)吹日曬使其皮膚黝黑,脊背也被壓彎,只為能養(yǎng)家糊口,想起破屋中的婆娘孩子,不禁又加大了些氣力。
但今日,他與往常大不相同,放下了手中的終日相伴的鋤頭,破天荒的穿上只有過年才舍得穿的衣服,更是在集市上割了二斤賣剩下的下腳料豬肉,親自下廚,做了幾個小菜。
孩子是自顧自著高興,這可是過年也吃不上的飯菜,但那女子怎會無半點(diǎn)異樣,同床共枕十年,那男子是什么樣的人她比誰都清楚,不過她也不問,其決定的事,只管支持就好。
倒上一碗自家釀的濁酒,喝了幾大口,心中不僅有些疑惑,怎么說也算是吃過山珍海味,偏偏這一口比喝過的所有酒都強(qiáng),綿延不絕入心頭。
“娃子,以后爹不在家,你可要多照顧你阿娘?!彼f道,臉上露出少有的柔情,這本就是不善表達(dá)的漢子。
“爹為什么不在家?”只有十來歲的孩子懂什么,說著,還不忘吃了一大口菜,滿嘴的油光閃閃,煞是可愛。
他伸出手,想要把其攬入懷中,不過猶豫再三,終究是沒有行動,只是有狠狠的喝了幾大口。
“還會回來嗎?”那女子只是坐著,也不吃,問道。
她不漂亮,一個普普通通的農(nóng)家婦女,這一輩子,她所活不過就是眼前的這兩個男人,一大一小,大的會變老,小的會變大。
“能回自然就會回來?!彼f著,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的臉,雖然不過中年,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溝壑卻尤為明顯,生活的刻刀也是不厭其煩的一遍遍的刮著,絲毫不加以憐惜。
她低頭,即使是幾十年的生活依舊不改其羞澀,她受不了他的目光,兩人是否有愛?不知,或許有,或許無,但兩人絕對有情,人間真情。
……
有商賈,大腹便便,卻拿出十年為碰的老伙計,拋家棄子出門去,只因身是墨家人。
……
不知有多少人都是如此,幾人歡喜,幾人憂愁,十年的時間足以沖淡一切,磨滅熱血,打平雄心自然是不在話下,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墨家墨子千千萬,又有幾人愿歸還,不論愿不愿,終究有些人會摒棄一切而來,只為了當(dāng)初的鏗鏘誓言。
不來又如何?那就不來,無人怪,無人責(zé),依舊是為墨家人。
旁人不說,現(xiàn)在的金洲有一人當(dāng)真是歡天喜地,恨不得大醉三天,黑衣束發(fā),雖以已有三十好幾,卻一點(diǎn)也看不出半點(diǎn)痕跡,反而是增添了些許韻味。
聽到消息,其立馬翻身下榻,也不管那身邊萬般不舍的女子,衣服還沒穿好就跑出門去,還不忘喊著:“我有一根大銀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