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前,邊陲之地,對經(jīng)歷了戰(zhàn)爭才不久的城市來說,一切都只能用一個亂字來形容。
秩序雖在政府的控制下逐漸恢復(fù),但和平之下藏著無數(shù)洶涌的暗流,地下毒品肆虐,黑幫在地下泛濫,每天都有人莫名死在小巷,溝渠,經(jīng)濟蕭條,疾病也在這個時候給小城本就生活艱難的人雪上加霜。
小武比席文大6歲,那個時候才二十一歲,是先遣隊的一員,在一次特殊的掃毒行動中無意救下了躺在地下暗室奄奄一息的少年,少年在那里受了一個月非人的折磨,那些人惡意給他注射了最新型的毒品,沒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就把他當(dāng)成小白鼠,少年模糊的意識里,只有一個活著的念頭,比任何時候都強烈的意識,支撐他剩下一口氣活了過來。
行動隊隊長不清楚為什么這個少年是單獨關(guān)在暗室,少年的身份成謎,但作為軍人的直覺提醒他這少年背后有著不同尋常的故事。
少年被帶回,接受治療,也接受了漫長而痛苦的戒毒治療,新型毒品參雜著一種病毒,等醫(yī)療組研究出解毒劑已經(jīng)過去了半年。
少年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只跟他意識模糊前看到的救他的小武偶爾說上幾句話,小武是一個十分憨厚實誠善良的男孩,即使少年不說一句話,他也能在少年跟前自言自語似的嘮叨上一個小時。
人的心都是肉做的,再硬的石頭也能被焐熱了。少年身體痊愈之后,第一次給了小武一個回應(yīng)。沒人知道那個下午到晚上,少年在那個不起眼卻是這里最高領(lǐng)導(dǎo)的小樓里發(fā)生了什么,只是第二天小武就多了一個隊友,從那以后他們一起訓(xùn)練,一起吃飯,一起搏擊,一起競技,少年展現(xiàn)了非同尋常的成長速度,一個半路出家的毛頭小子,很快在隊里立住了,后來又有了機會少年跟小武一起出任務(wù),兩人配合默契,就像彼此的影子,少年知道小武的一切,而小武一點不介意少年的“隱瞞”,直到最后一次任務(wù),小武犧牲,少年從此也消失在隊里。
陽光因為天上的云層遮擋而變得異常溫柔,席文握著簡瑤的手輕輕摩挲,把心里的那點情緒很快掩蓋下去。
“小武是為了救我?!钡统粱逎穆曇舨蝗缫酝拇判裕踔翈е稽c生硬,又有種黑暗的力量,簡瑤一直側(cè)著頭注視著他,聽完這句話,將頭輕輕靠在了席文的肩膀上,目光轉(zhuǎn)向了遠處的山。
“我不知道小武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但我知道他的犧牲肯定是有意義的,活著會背負太多的東西,可能更累,他會知道的。”
風(fēng)吹過臉上的皮膚帶著點燥意,席文看著遠處的重山,在中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山谷,像一個黑洞一樣把他的視線拉了過去,聽了簡瑤的話,他沒有說話,只是握緊了她的手。
兩人又待了一會兒才回去,簡單的四菜一湯,帶著阿婆的手藝,席文吃的一如往常的香,簡瑤碗里已經(jīng)被熱情的阿婆加滿了小山似的菜,簡瑤看著他,一掃剛剛在外的沉重,覺得對他的了解又多了一點。
簡瑤還是第一次在山里過夜,終于體會到了吃完就睡的返璞歸真的生活,只是還沒八點天剛黑下來就被阿婆趕著趕緊去睡覺還是有一點點尷尬。
這是席文每次來都住的房間,面對關(guān)上的房門,聽著外面?zhèn)鱽磉b遠的狗吠,周遭再沒有任何聲音能在這一刻的空間里傳來,簡瑤無奈的轉(zhuǎn)過身,就對上了拿著書裝模作樣正含笑看著她的席文。
緊繃了一瞬間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沖了過去,撲在他身上掐著他的脖子嗔怒的開口:“你還笑!你是不是早有預(yù)謀?老實交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席文在她撲過來的瞬間就不知道將書扔到哪個犄角旮旯了,即使被她掐著也不為所動的摟著她的腰,享受溫香軟玉在懷的感覺,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還一本正經(jīng)的開口胡說八道。
“什么預(yù)謀?當(dāng)然沒有,我是這樣的人嗎?”
簡瑤的小腦袋自然是跟不上老狐貍的節(jié)奏,山里自然民風(fēng)淳樸,姑娘回娘家還跟老公分開睡呢,只是阿婆想早點幫席文結(jié)束他單身的問題,還等著在有生之年能夠抱上孫子,就忽略了小武原來住的那間房屋,簡瑤自然認為死者為大,也就只能跟席文住在一起。
某人心里正得意看破不說破,等簡瑤想通了想從席文身上起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兩人的姿勢實在是有點曖昧。
哈哈笑著松開了掐著席文脖子的手,卻被某人趁機摟的更緊。四目相對,火花只在瞬間被點燃,房間的空氣也突然變得曖昧,對方眼里的笑意挾著絲絲溫柔撞進了簡瑤的心里。
席文感受到身上小人兒瞬間緊張的身體,原本落在簡瑤腰間的手,緩緩落在簡瑤的頸畔耳邊,簡瑤有些受不了的想趕緊逃跑,卻被席文定住,受了他溫柔的蠱惑,忘了躲接下來的那個有點綿長的吻。
山里的日子總是美好又短暫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在這浮世竟如鏡花水月恍若一夢。
三天后席文帶著簡瑤踏上回程,窗外往后掠過的風(fēng)景,叫人心生諸多感慨。
席文見她不怎么說話,想到離別時的來自老人的叮囑,也頗有點無奈,伸手揉了揉簡瑤的頭頂,語氣是他慣有的清冷和溫柔,“等下次假期再帶你來。”
簡瑤支著手就這么笑容明媚的看著他,心里想的卻是,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下次。微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車后座上的特產(chǎn),又真心希望能有下次吧。
夏季的風(fēng)輕輕的吹過,帶走了不安的躁動,在迎來秋高氣爽的天氣里,開學(xué)季也到了。
簡俞上了市里的重點高中,離家也更遠了點,好在高中都是寄宿制,每一個月放兩天假可以回家一趟,簡女士在得到小冤家的每兩天一個電話的承諾里立刻上演了一場聞聲止淚的戲碼,歡歡喜喜的把人送走了,簡瑤找了個借口早早回了京都。
京城的天,還是那片天,但風(fēng)云下的波云詭譎分明透露出有些改變已經(jīng)在悄悄進行了。
人生如戲,有時候這句在嘴邊念叨的滿不在乎的唱詞,能比你更先預(yù)知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