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李奐從司樂教坊出來,正前去百福殿玥嬪處,誰想齊王早已設下埋伏,欲對其行不軌之事,千鈞一發(fā)時刻,幸而一人及時趕到,方解救李奐于危難之中。
李奐緊緊抓著掉落的衣衫,膽怯地抬頭看了看,才知此人原來是林衍,李奐再難以控制心底的情緒,不顧一切撲進林衍懷里失聲痛哭,林衍緊緊地抱著她,只安靜聽她在懷里哭泣。
過了半晌,李奐情緒漸漸平穩(wěn)下來,啜泣著對林衍說道,“林衍侍衛(wèi)此刻為何在此?”
林衍道,“我向來隨性無羈,今日原本借了小舟,打算在湖中隨波而寢,正走在路上,突然見一大群鳥撲騰齊飛,我心里覺得奇怪,便想一探究竟,誰知越接近越感到心發(fā)慌,我......我總感覺是你,沒想到......”
說到這里,李奐又忍不住哭起來,林衍感到李奐的顫抖,心中更是如同刀絞,“都過去了,都過去了”,他只能這樣安慰她,李奐理好了自己的衣裳,說道,“奴婢,還是先告辭了,今夜......奴婢想早點回去休息”,說著轉(zhuǎn)身就要走,
“等一下!”,林衍匆忙攔住,“奐姑娘此時走,怕不妥當!”,李奐停下腳步聽他講,“齊王剛才欲行不軌卻并未得手,難保不會躲在暗處伺機繼續(xù)行動,姑娘此刻回去,怕他們早已埋伏起來,只等姑娘自投羅網(wǎng)”
李奐聽到他這么說,也認為有道理,只是自己現(xiàn)在的情況,又能去哪里,便說道,“大人所言有理,只是我現(xiàn)在這樣,若是回萬春殿,只怕容華夫人起疑,我不想將此事宣揚出去,可是若不能回萬春殿,我又能去哪兒呢?”
林衍道,“在下方才說,原本今晚打算借舟游湖,姑娘...姑娘若不嫌棄,可以同我一起,只等明日天不亮,姑娘再直接回司樂教坊便是”
李奐想了想道,“的確,現(xiàn)下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林衍見李奐答允,心中十分高興,便說道,“姑娘且悄悄跟隨我來,等到了船上,我只將船往湖中心一撐,便再不擔心有人來打擾了!”
說著,二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走至湖邊,見所借的小船已停靠在岸邊,旁邊還有個宮人,林衍對李奐說道,“你現(xiàn)在這兒等我,我把他支開了,你便上來”,李奐輕輕點頭應允,林衍開心地笑著走了出去。
那宮人一見林衍走了過去,立刻行了禮道,“林衍侍衛(wèi),船已備好了”
“嗯,還有燈盞涼被,都備好了嗎?”
“都備好了,您放心,只是侍衛(wèi)大人,您若一人行舟,又是大半夜的,恐怕不安全,要不要替您叫個仆從?”
“不必了,我又不是親王將相,不必如此多禮,你能幫我要到這小船我已十分感激了”
“大人您太客氣了,這小舟一直都是為您備著的,趙王殿下知道您向來灑脫,特意囑咐了這事兒,咱們奴才哪里敢違拗呢?”
“嗯,這點兒五銖錢,就當是勞謝的酒錢吧,你可以走了”
“好嘞好嘞,奴才先告退了”
那宮人接過五銖錢,自是喜不自勝,巴不得早早交了差事,連忙就走開了。林衍見那宮人走遠,便向四處望了望,李奐見狀趕緊小跑著,一溜煙鉆進了小船。林衍看她小心的樣子,心里覺得十分可愛,不禁傻傻笑了起來,又看了看四周平靜無事,一撐竹竿,那小船便“咻”地滑進了湖中央。
李奐安靜地坐在船頭,靜靜地看著周遭的宮宇樓閣,燈火樹木離視線越來越遠,月光冷冷地照在水面,映出一個白晃晃的圓,那船慢慢地前進,蕩出一層層波浪,打散了那個圓。林衍見船已經(jīng)到了差不多的位置,便放下竹竿,也走進了船里。
李奐看著那景,終于心緒慢慢平靜了下來,她意識到方才因為掙扎,弄亂了頭發(fā),便索性解開了發(fā)髻,只讓它自然地垂在背上,林衍靜靜地看著這一切,覺得極美。
“真美”,李奐突然說道,“已經(jīng)許久,沒有這樣安安靜靜地看著月亮了”
“姑娘藏有萬千心事,縱有美景天上人間,也沒有心思去看”,林衍問道,“那些鳥......”
“侍衛(wèi)大人”,李奐打斷了他的話,“有些事,大人既然已經(jīng)猜到,就不要再問了”
“可我想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沒那么簡單,這些事發(fā)生的既突然又奇怪,你到底有什么事瞞著我?”
“知道太多,對侍衛(wèi)大人是沒有好處的”,李奐怏怏地說道,“侍衛(wèi)大人只有避免去知道,哪怕假裝不知道,才能保身,才能在發(fā)生不測之際,不被傷害”
林衍知道再怎么問也不會有結(jié)果,便不再說話,兩人默默在船中坐了許久,李奐突然打破僵局說道,“大人聽過《明君》嗎?”
“《明君》?我只知道這首曲子,原本是勸誡君主的”
“是啊,可我今日在司樂教坊,聽到那絕美的天籟,那樣悠揚婉轉(zhuǎn),動人心魄,若是旁的人唱,大多只令人困倦乏味,可他唱卻令人神往”
“是嗎?究竟是何人有這樣的歌喉?能令你傾心至此?”
“我原本以為是個女子,卻不想竟是個男人”
“男人?姑娘莫不是說一凡?”
“你知道?”,李奐驚訝道,“你們是如何相識的?我竟不知道!”
“這便說來話長了,一凡正是因為他獨特的嗓音入的宮,一入宮便專門養(yǎng)在教坊,只為宮廷燕樂服務,而引薦他的人正是他的親姐姐琪敏,她的親姐姐遠不如他的歌喉,不過一凡進宮,姐弟二人相依為命,互相也有個幫襯。我原本與他二人皆不相識,宮中筵席也是沒有資格去的,只是一次一凡在宴席唱曲,趙王甚是喜歡,偷偷叫了我去探查身份,我這才同一凡接觸。只不過蕭嬪很不喜歡趙王同戲子來往,也就立馬斷了聯(lián)系”
“琪敏竟是一凡的親姐姐!”,李奐吃驚地說道
“入宮之路崎嶇艱苦,讓一凡入宮或許琪敏也是迫不得已”
二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聊了許久,不覺已是深夜,李奐漸漸覺得眼皮子重得很,便伏在船頭睡著了。
林衍看著她,不覺慢慢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