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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清歌:執(zhí)子之手任平生

第九十一章 逆鱗(下)

    她說這一句時,體內(nèi)毒性正滿滿消散,待說完后朱雀恢復(fù)意識,驚覺自己暴露了秘密。好在此刻臉上紅暈沒有淡去,看起來還是中毒后的模樣。她可以再假借吐露真話將剛才的破綻給圓回去。

  她仰頭看了看此時的章韶光,只見他一雙眸子閃著淚光,面上有難以控制的喜悅。

  ”你果真是表小姐?”

  他滿心期待地向她確認。

  朱雀搖搖頭,迷離雙眼看著他道:“什么表小姐的我不知道。幼時……我生了場大病,看病的時候恰逢一道士,那道士說我名字陰氣重容易招些不干凈的東西,所以給我改了‘燭闋’這個名字做了本名。‘燭’是‘蠟燭’的燭?!牎私K了之意。取以火為終,陰詭莫侵之意。說來也怪,這個名字叫了幾年,我再也沒生過病……”

  章韶光眼神期待的神采黯淡下來,抱緊她的手也緩緩松開自言自語道:“也是,人死怎會復(fù)生?我也是癡到極點了。”

  他那個樣子,朱雀看在眼里竟有些心疼。她并不希望他念著少時的表小姐活一輩子,他有其他更美好的東西,比如云瑤。

  章韶光,不應(yīng)該被以前的那個表小姐牽絆一輩子的。

  蠱草藥效已過,朱雀面色恢復(fù)正常??伤呀?jīng)不想在花廳待下去了。

  她的心亂糟糟的。

  饒是不斷在心里暗示自己她和章韶光是勢不兩立的敵對關(guān)系,但當(dāng)她看見他對十年前的自己用情至深時,便不知如何再面對他了。

  干脆朱雀裝作中毒后體力不支暈倒在地。

  章韶光親自將她抱回她的房間,并為她輕柔蓋上薄被。

  也許,他將衛(wèi)小八當(dāng)作表小姐來呵護了吧。也正是因為如此,在他最懷疑她的時候也沒有對她大打出手。

  章韶光啊章韶光我有點看不懂你了。你究竟是作為章騫的兒子,為了章家的榮華做盡壞事。還是,你依然是十年前她曾經(jīng)認為的那個溫暖少年。

  思忖間,珠簾響動,章韶光出了房門,關(guān)門的聲音幾乎曉得聽不見。

  朱雀心中煩悶,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終于在干瞪眼一個時辰后,她坐了起來。

  六月夏夜,房間的窗戶并未完全合上,微風(fēng)送來陣陣夾雜花香的涼爽。

  頭頂?shù)脑朴拜p紗隨風(fēng)緩緩飄動。

  ‘我前幾日還看見公子拿著它發(fā)呆呢。映著月光看過去公子的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似的?!?p>  朱雀腦海里又想起夙兒的聲音,今晚她肯定又害章韶光想起十年前的事,如此一來他會不會又拿著那朵干花發(fā)呆呢?

  她穿好衣裙走出房門,朝章韶光的房間走去。一路上雖說有巡視的護衛(wèi),但見是她一個個恭敬作禮后便又接著巡視了。

  轉(zhuǎn)過四五個回廊,便是章韶光的房間。朱雀拐至廊角,便見不遠處章韶光正拿著那朵枯黃的秋海棠出神。

  習(xí)武的人聽力好,朱雀只是頓了一下腳,章韶光便看來過來,對她微微笑道:“小八姑娘還沒睡?”

  朱雀走過去,回他一笑:“剛才醉得不省人事睡了一覺,現(xiàn)下竟睡不著了,便四處走走看看,不想在這里倒碰見章公子了。”

  對于‘醉得不省人事’這一形容,章韶光只苦澀一笑,未作評論。

  “章公子好生有趣,竟對著一朵干花看得這樣出神?!?p>  她真的很想幫他走出過去的影子,眼前這朵枯花便是關(guān)鍵。

  “小八姑娘有所不知,這是舊物。十年前的?!?p>  “哦?那這舊物是誰送的?”

  “不是送的……說來可笑,是我偷偷裝回衣袖帶回來的。那個時候我已知道她和她表哥定下親事,卻又忍不住不喜歡她。要是那個下雪天她離開的時候,我跟她道明心意便好了?!?p>  朱雀淡淡一笑,自己彷佛回到十年前,彷佛自己又做回侯府的表小姐,她說道:“就算是章公子表明心意,那又有什么用呢?”

  “是啊……沒用,她還是死了。我替她擋下的那一劍并沒有救下她,她還是死在了大火里?!?p>  他看著天上的月牙喃喃:“我醒來的那日,天上便是這樣一彎月牙,像極了她笑時的眼睛。如果當(dāng)年我的功夫再好一點,興許便能將她從黑衣人手中搶回來,她也不用在茫?;鸷V袩o助死去。”

  “那些黑衣人是誰呢?”

  朱雀試探性問道,畢竟侯府當(dāng)年的滅門慘案兇手沒有露出一絲馬腳,雖然她和衛(wèi)鞅都覺得章家人脫不了干系,但苦于沒有證據(jù),也不好下定論。

  章韶光凝眉,彷佛在回想十年前的夜晚:“那夜我中了黑衣人的劍,那些黑衣人竟慌慌張張將我送回府。不用想也知道,這些黑衣人,不是父親派的便是隸屬于守舊派的黨羽。無論怎樣間接還是直接,都和章家有關(guān)系。”他苦笑道:“諷刺吧!我喜歡的人竟然因為我的家族死去……”

  他似乎有些哽咽了,看著掌心中那枚秋海堂出神“你說,我是不是也算殺她的兇手,是我殺了她,因為我是章騫的兒子,是世人口中萬惡的章家人!”

  幾滴淚滑過他的眼角,落在地上。

  他把她的死歸結(jié)到他自己身上,就這樣一直背負著,難怪一直忘不了她。

  朱雀狠狠心,趁他傷心之際伸手搶下他手中的秋海棠,一個旋身躲開他的掌。

  “章公子,這枚干花的主人已經(jīng)死了十年了,她的死也同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她只是政治的犧牲品,你不必將她的死都歸結(jié)到自己身上,你雖是章家人,但那天的暗殺你并未知曉,也從未參與,她不會怪你的。更何況,你還替她擋下一劍,她泉下有知詳比是感激你的。你無須過分苛責(zé)自己,也不能背著這個痛苦走一輩子,忘了她吧……”

  朱雀欲將手中的干花碾碎,好斷了章韶光的念想,但還沒等她合上手掌,章韶光便飛沖過來欲奪下她手里的干花。

  “小八姑娘,我念你是女子,不想對你動手,還希望你將那朵花還與我?!?p>  溶溶月色下章韶光的面色比任何時候都嚴肅,似乎下一秒便能要了她的命。

  “章公子這不過是十年前的舊物,你心中的那位小姐已經(jīng)死了十年了,你為何還執(zhí)念如此呢?”

  朱雀一躍飛上房頂,手中的那朵干花已明顯因剛才的爭奪碎了一角。

  章韶光隨即也跟著飛了上來,踩著片片脊瓦追奪那朵秋海棠。

  對他來說,那是她在世時給他留下的唯一一件東西。無論怎樣,都不能毀了。

  “小八姑娘,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把干花交給我,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p>  章韶光此時的語氣中滿是冰冷,一點都不像平日里對她暖笑的公子。

  朱雀握著手里的干花不以為然:“你想打架,我便奉陪到底!”

  說時遲那時快,她話音未落,章韶光便旋身飛了過來,對著她便是一掌,朱雀靈活躲閃過去。轉(zhuǎn)身也回他一拳,章韶光并未躲避而是徒手抓住,往回一拉,朱雀整個人便被他控制住,朱雀又趁勢抓著他肩膀借力騰空旋了身,一個倒掃堂腿便沖章韶光劈了過去,章韶光輕輕左移朱雀便劈了空。

  再這樣打下去,她手里的干花非被捏個粉碎不成。章韶光速戰(zhàn)速決,幻影般移至朱雀身后照著她脖子便利落擊下一掌。

  朱雀只覺眼前一片空白,天旋地轉(zhuǎn)便倒了下去,用最后的意識支撐說道:“你就那般忘不了她?”

  只聽章韶光低語道:”是,忘不了。任何人也不能讓我忘記她,任何人也別想拿走她的東西?!?p>  他說這句話語氣堅定得很,雖說只是短短兩句,但話外的意思似乎再說,誰敢動有關(guān)于她的回憶,他便要那人的命。

  原來,他身上的逆鱗不是云瑤,而是她,是十來年前的那個表小姐。

  朱雀被擊中后腦一時間暈倒失去平衡,身子一斜便要掉下去。

  章韶光正將從她手里奪回的干花裝進衣袖,見狀速速扯住了她的衣袖。

  此時朱雀腦袋無力垂下,脖子上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膚,再加上被章韶光這么一扯衣袖,脖頸住那枚墨蓮紋身便露了出來。

  片片重疊的花瓣延展開來,滿是攝人心魄的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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