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jié):索畫
“你說我該怎么辦呢?要是不找家教補課的話,可能連大學(xué)都考不上。你也知道,我體育專業(yè)成績已經(jīng)下來了,都是有效名次,憑我的專業(yè)成績就是考一本都是很有希望的,不能因為文化課的事情耽誤了我們的未來呀!”付海動情地說。
趙欣怡為了他們兩個人美好的將來,為了付海的前途在心里盤算了一番后,打定主意地問:“請家教需要花多少錢?”
付海趕忙回答道:“我打聽了,差不多一個月六千多塊錢”。
趙欣怡想了想說:“我這里還有一些積蓄,都是過年的時候親戚朋友給的壓歲錢,大概現(xiàn)在花的還有兩萬左右。這樣吧,家教的錢我先給你出了,要是不夠的話我們再想辦法”。
付海等的就是這句話,聽趙欣怡這么一說心里樂開了花,但是臉上卻表現(xiàn)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說:“我怎么好意思花你的錢呀,你已經(jīng)為我付出的太多了”。
趙欣怡感動的連忙說:“我為你付出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只要你能考上大學(xué),我付出再多都可以。為了我們的將來,你一定要加油!”。
“嗯,這個錢就算是我借你的,等我上了大學(xué)以后就去勤工儉學(xué),掙錢還你。不,我要加倍的給你,將來我把掙到的錢全都給你。媳婦兒,將來我掙得每一分錢都交給你保管,好不好?”。
回到老家備考的陸川正坐在客廳與父親爭執(zhí)著。陸爸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長。公司主要經(jīng)營的是影視傳媒類的業(yè)務(wù),這幾年趁著國內(nèi)影視傳媒的迅速發(fā)展,公司也是越做越大,前兩年經(jīng)過吞并、股改等一系列的動作終于在創(chuàng)業(yè)板掛牌上市了。因此,陸爸很希望將來兒子能夠繼承家業(yè)。對于陸川學(xué)習(xí)美術(shù)這件事,他并不反感。但是,在他看來這完全可以當(dāng)做是興趣愛好,至于上大學(xué)的話,這完全不可以當(dāng)做專業(yè)來選。他對陸川的人生已經(jīng)規(guī)劃好了,大學(xué)里要學(xué)的專業(yè)至少是工商管理類,再不然也要是導(dǎo)演之類的能與影視傳媒沾上邊兒的專業(yè)。而陸川報的專業(yè)基本是美術(shù)學(xué)或是師范類,當(dāng)專業(yè)課考試成績單陸續(xù)收到后,陸爸的鼻子差點兒氣歪了。
“我這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安心的畫畫,我只想單純的搞藝術(shù)”陸川倔強地歪著脖子瞪著眼說。
“狗屁!藝術(shù)?沒有錢你搞個屁藝術(shù)。你畫的畫值幾個錢,一文不值!到頭來還不是要靠老子掙錢供你搞你那些所謂的狗屁藝術(shù)!”陸爸使勁拍了一下茶幾說。
“不是什么都要用錢來衡量的。你做的公司我不喜歡,為什么非要逼我?如果非要用錢來衡量,那么畫畫也能掙錢。我們畫室的潘老爺子,就是美院的潘院長,他一幅畫就在香港拍賣會上拍了幾十萬,再加上畫室的收入和工資,他一年也能掙上百萬甚至上千萬”。
“他畫了多少年才能掙這些的?你能保證你能達到他的水平嗎?上千萬?你知道你老子一年能掙多少個上千萬嗎?上千萬很多嗎?”陸爸驕傲地問。
“我什么也保證不了,但這是我的人生,我就要自己做主,我要實現(xiàn)我自己的夢想”陸川激動而又堅定地說。
陸爸爸再次拿起陸川專業(yè)考試的成績錄取通知單,他一張一張的仔仔細(xì)細(xì)看了一遍盡量壓抑著心中的怒氣說:“你先安心復(fù)習(xí)功課吧,這個問題再議,以后再說”。陸爸爸選擇以退為靜的方式先擱置了選專業(yè)的話題,而陸川看父親有所松動心里暗暗竊喜。他打定主意要拼命努力復(fù)習(xí)功課爭取能考上美院,實現(xiàn)他與潘曉曼的承諾,兌現(xiàn)BJ之約。
晚上回到家的邵宇被酒氣熏天的邵爸硬生生的在臥室拉到了客廳:“我問你,我讓你跟潘曉曼要畫兒的事兒你給她說了嗎?”
邵宇淡淡的說:“沒有啊”
邵爸一聽就急了,用手拍了一下兒子的腦袋:“你小子整天不干個正經(jīng)事兒,交給你的事兒怎么就不干呢?我今天和你張叔一起喝酒來著,他還問起這件個事兒了。你知道他說潘曉曼他爺爺?shù)漠媰阂坏故帜苜u多少錢嗎?”
“多少?”邵宇問。
邵爸伸出五個手指頭比劃著說:“五萬!五萬??!你要是能弄來幾幅畫兒,給你買套房的首付都有了,你這個傻小子!”。
邵媽媽趕緊湊過來問:“一副畫兒就能值五萬塊錢?我的媽呀,她爺爺動動手那不就是一會兒一個五萬,一會兒一個五萬嘛!掙錢也太容易了吧?咱倆辛辛苦苦一年也攢不下一個五萬呀!”
“那可不是,他就算一個月就畫兩張,那也是十萬了,成本才多少錢?就那么一張紙加上那么幾瓶子染料,最多也用不了二百塊錢吧!”邵爸替潘爺爺算著成本。
“二百?連一百也用不了呀!傻小子,趕明兒個你就跟曉曼說說要上兩幅。這種低成本高利潤的東西她家肯定有的是,一兩副畫兒她也不會在乎的”。
“我可張不開著嘴”邵宇回到。
潘媽媽一本正經(jīng)地說:“你就這么給她說‘我媽想買兩幅畫兒掛在墻上,我就給我媽說了,曉曼她爺爺就是畫畫的,你還出去買什么呀!我給她說一聲,讓曉曼跟她爺爺要上兩幅不就行啦’你看她怎么回你”。
“我不說,這么丟人的事兒我做不出來”邵宇回。
“你這犟驢,行了行了,回你屋吧!”邵爸掃興的又打了邵宇腦袋一下把他趕走。
邵爸邵媽等邵宇回到自己房間后,兩個人在客廳里盤算了一番才興沖沖地回屋睡覺。第二天早上,邵媽媽推開邵宇房間的門,滿臉堆笑的坐到床邊推了推還在熟睡的邵宇:“都七點了,起床啦!”
“哎呀,你干嘛呀大星期天的!才七點,我再睡會兒?!鄙塾顦O不情愿地嚷嚷著。
“你給曉曼打個電話,叫她中午來家里吃飯”邵媽說。
邵宇突然掀開蒙在頭上的被子警惕道:“你想干嘛?”
“我能干什么呀?好些天沒見到她了,我就是想她了還不行啊?怎么我叫她來吃個飯,你還不愿意呀?”邵媽佯裝委屈的繼續(xù)說:“你這媳婦兒還沒取回家了,怎么著?就護上啦?你是怎么和你媽說話的?什么態(tài)度呀!”
邵宇坐起身說:“我可告訴你,不許提要畫的事兒,否則我可不叫她來”。
“行行行,不說”邵媽應(yīng)付地說。
邵宇仍是一臉不信的表情打量了一下邵媽:“咱可說好了,你不能提畫兒的事兒”。
“放心吧!小氣樣兒!”說完轉(zhuǎn)身出了臥室。
邵宇見老媽出了自己的臥室,又懶洋洋的鉆回到被窩,拿起手機發(fā)了條信息:起床了嗎?中午來我家吃飯吧,我媽說想你了。
潘曉曼一邊吃著酸奶拌麥片一邊看著當(dāng)天的報紙有一搭無一搭的應(yīng)著媽媽跟她說的話。
“哎我說,你到底聽沒聽我跟你說的話???”潘媽媽端著煮好的雞蛋走到餐桌前使勁把盛著雞蛋的碗往桌子上一墩對潘曉曼說。
“嗯?什么”潘曉曼看著報紙心不在焉地回。
“嘿,你這孩子。那報紙有什么好看的?那國家大事兒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呀?老氣橫秋的,還天天看!”潘媽媽一把奪過報紙:“吃雞蛋!”
“哎呀,我怎么就不能關(guān)心關(guān)心國家大事啦!看個報紙你也管,拿過來”潘曉曼又一把在潘媽媽的手里把報紙搶了過去。
“你中午是去你爺爺家還是去你姥姥家吃飯?我今天有演出給你做不了飯了。”潘媽媽問
“姥姥家吧,反正前后樓的,今天懶得出門?!迸藭月粗鴪蠹堧S口回了一句。
“行吧,我給你姥姥打電話說一聲”潘媽說著去拿手機準(zhǔn)備打電話。
“要不這樣吧,讓保姆把飯給我送過來吧,我就不過去了”潘曉曼放下報紙對潘媽媽說。
“走兩步道能累死你呀?”潘媽媽問。
“我不想看見我舅媽,去了也是不受待見,大家都不自在。要不算了,我從家里隨便吃點就行了,別打電話了”潘曉曼又改了主意。
這時短信的提示音響了一聲,打斷了母女倆的對話。潘曉曼看了一眼,如同大赦一般對媽媽說:“中午飯有地方解決了,邵宇要我去他家吃飯”。
“不是懶得出門嗎?哼!”
“現(xiàn)在又想出門兒了,哼!”
趙欣怡一大早在銀行自動取款機上取了七千塊錢,打車來到付海家的樓下等著他下樓。付海揉著眼睛一副還沒睡醒的模樣懶懶散散的下樓走到趙欣怡面前:“媳婦兒,大周末的怎們不多睡會兒?”
“我這不是惦記著趕緊把錢給你拿來嘛,你好抓緊地找家教呀”。
付海把趙欣怡摟在懷里臉貼臉地說:“還是媳婦兒對我好!世上只有媳婦兒好,沒有媳婦兒的孩子像根草”。
“討厭,你這是什么跟什么呀”趙欣怡嬌羞的用拳頭輕輕打著付海的背。
“走,上樓”。
“哎呀你別鬧,你爸媽呢?”趙欣怡推開摟著她的付海問。
“上班兒去了,他們廠子趕工停休了”付海說完拉著趙欣怡往樓上走去。
潘曉曼在儲藏間的柜子里拿了一盒阿膠糕坐著公交車去了邵宇家。到了邵宇家樓道的電梯間,她又從挎包里拿出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臉和頭發(fā),簡單的整理了一下,然后收起鏡子按了電梯上行的按鈕。
正在做飯的邵媽媽聽見門鈴向后,顧不得放下手里拿著的鏟子從廚房匆匆跑出來準(zhǔn)備去開門,見邵宇已經(jīng)為潘曉曼開門立刻熱情的招呼道:“曉曼來啦,趕快坐下。桌子上的水果都是洗干凈的,隨便吃哈。我鍋里還炒著菜呢,就不招呼你啦!”
“您先忙吧阿姨”潘曉曼客氣的回到。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她自然不會主動進廚房幫忙。其實也不完全是她嬌生慣養(yǎng),而是天生對廚房的事情不太靈光。每次刷碗都會不小心摔碎一兩個,把菜放進鍋里時看到油濺出來會嚇得一蹦老遠(yuǎn),慌張的不知所措。為了不給別人添麻煩,她都是選擇坐等開飯。
邵爸爸因為宿醉的緣故今天起的很晚,潘曉曼來的時候他才洗漱完,正在屋里翻箱倒柜的找一件看上去還算高檔一些,大方一些的上衣外套。最終選了一件去年商場反季促銷買到的薄款羊絨體恤衫。這是他和邵媽媽去了兩趟這個商場試穿了兩次才狠下心買來的,足足花了四百八十塊錢,除了參加什么重要的聚會外,平日里從來都舍不得拿出來穿。當(dāng)然,有必要解釋一下:說話這大概是2004年左右的時候,那時候的錢還是比較值錢的。千禧年左右的時候二十萬能在三四線城市買一套地段相當(dāng)不錯的百余平的樓房。
“曉曼來啦!”換好衣服的邵爸爸走出臥室和潘曉曼打了個招呼。
潘曉曼在沙發(fā)上站起身來:“叔叔好”。
“快坐快坐”邵爸用手示意著。
邵媽媽把炒好的菜端上餐桌后走到客廳,雙手在腰間系著的圍裙上擦了擦說:“哎呦,這是曉曼拿來的吧,這太貴重了”說著拿起放在茶幾上的阿膠糕的禮盒仔細(xì)的看了看。
“從家里拿的,我也沒花什么錢。這個阿膠糕阿姨吃正合適,補氣血挺好用的,我和我媽都在吃”潘曉曼隨口解釋著。
“哦,來來來飯熟了,趕快來吃飯吧”邵媽媽放下手中的盒子說。
“天啊,這么多菜!太麻煩您啦”潘曉曼走到餐廳驚訝的看著餐桌上林林種種十幾道菜說。
“葷素搭配挺好的,我們家天天都這么吃不麻煩”邵爸大方的接著說:“快坐下嘗嘗”
“你們家都是誰做飯呀?”邵媽媽找了個話題問。
“一般是我媽媽做,要是來客人了基本上就是我爸爸做了”潘曉曼答。
“你看人家!”邵媽媽用手拍了一下身邊的邵爸表示自己的不滿。
“你爸爸還會做飯呀?”邵爸問。
“會,我媽媽也就是能簡單的炒個素菜,稍微復(fù)雜一點的就不會了”潘曉曼不好意的說。
“你爺爺家都是誰做飯呀?”邵媽媽又問。
“媽”邵宇喊了一聲,試圖打斷這個話題。
“我不就是問問嘛,這不是聊天兒嘛”邵媽媽不滿邵宇的試圖阻止。
潘曉曼靦腆地笑笑說:“以前是我爺爺做,后來我爸長大了就是我爸做,再后來我爸結(jié)婚了就換成保姆做了”。
“你奶奶不會做飯嗎?”邵爸問
“不會,她除了搞研究,基本上什么家務(wù)活都不會,連衣服都是我爺爺給她洗”。
“你爺爺一個大畫家還要干家務(wù),可真夠辛苦的!”邵媽媽感嘆道。
“還好吧”潘曉曼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來,吃魚”邵媽媽夾了一筷子魚肉放到潘曉曼的碗中接著說:“你會畫油畫嗎?”
“會一點,畫的不好”。
“那肯定也比我們這些門外漢強,我們都不知道什么樣子的油畫叫做畫的好”邵媽媽打趣的接話說。
邵宇趕忙說:“既然你們也不懂,她也不太會,就不提了。趕緊吃飯吧”。
“那也是比我們懂,曉曼要是教我們畫畫那肯定是綽綽有余的。你說是吧,曉曼?”邵媽媽看著潘曉曼,等待著她的回答。
潘曉曼笑而不語沒有接話,潘媽媽見狀接著說:“我前兩天和同事逛街去了,想買兩幅油畫掛在客廳和餐廳,挑來挑去也不知道選什么樣子的好,你這個專家給我想想掛什么題材的好看一些呀?”
“我可不是什么專家,阿姨取笑我了。我覺得客廳可以掛鮮花題材的,餐廳掛水果或是面包之類的都行”。
“阿姨也不懂。那天和同事說起來了,我說‘我兒子的女朋友就是學(xué)畫畫的,爺爺是專門畫油畫的’我同事羨慕的不得了,她們還說‘那你還買什么呀,找你兒子的女朋友要上兩幅不就行啦,人家還能不給你這個面子呀’我當(dāng)時就給她們說了‘那可不行,哪好意思呀’就因為這,她們還嘲笑了我半天呢”。
“嘲笑你什么?”邵爸趕緊接著邵媽的話茬搭腔到。
“她們說‘你天天夸你兒子的女朋友有多么多么好,怎么這點兒小事還不好意思開口嗎?’嗨!她們就是那樣子的人,愿意笑就讓她們笑去唄”邵媽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
“我們家也僅僅只有兩幅我爺爺?shù)漠嬜?。他現(xiàn)在基本上屬于半封筆狀態(tài)。他的畫基本上都在他家里或是畫室放著,有些得過獎或是他認(rèn)為比較滿意的畫作都捐給學(xué)校了”潘曉曼解釋說。
“哦”邵媽有些失落的應(yīng)了一聲沒有接話。
邵爸見狀故意點化潘曉曼說:“曉曼的爺爺那是大畫家,人家的畫即便有多余的也不能隨便送給外人呀,你說是吧,曉曼”。
潘曉曼尷尬的笑了笑說:“我長這么大,他也只是送給了我兩幅畫,其中一幅是我滿月的肖像畫,另一幅是我前兩年死纏爛打磨了他兩個多月才要來的”。
“怎么你爺爺連你都不給嗎?”邵宇好奇的問。
“我能有這兩幅畫就算是在我們家里很有面子的了,我二叔家的表弟連一幅畫都沒能要到。我爸和我二叔就更不用提了,至于其他人更是連門兒都沒有。他的畫之所以值錢,一是因為他的名氣,而是因為稀有。凡是他覺得不滿意的就直接燒掉,所以他從年輕至今能留下的畫作也沒不超百余幅”潘曉曼解釋說。
“哎呦,那可真是不多”邵媽不由自主的感嘆了一聲。
“他現(xiàn)在又是半封筆狀態(tài),再加上年齡又這么一大把了,他近些年創(chuàng)作的畫更是被收藏愛好者追捧,可以說是一畫難求。去年有一副他二十年前創(chuàng)作的名叫晚霞風(fēng)光的油畫在香港拍賣了四十五萬,創(chuàng)下他歷年畫作的最高價”。
“四十五萬?”邵爸驚訝的瞪大雙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對呀,這還是他二十年前創(chuàng)作的,如果是近幾年創(chuàng)作的,那可就不止這個價了”潘曉曼并不清楚邵爸驚訝的是什么,想當(dāng)然的認(rèn)為是不相信能賣到四十五萬這個價格,因此特意的解釋道。
“你被姓張的騙了”邵宇幸災(zāi)樂禍又有些得意的對邵爸說了一句。
邵媽瞪了他一眼說:“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