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jié)：人財兩空（上）
頒獎典禮是現(xiàn)場直播，陳秘書陪著潘爸爸坐在電視機(jī)前的沙發(fā)上看著直播。
“曉曼今天很漂亮啊”陳秘書搖晃著手里的高腳杯說。
“那當(dāng)然，你不看這是誰的女兒？能不漂亮嘛！”潘爸爸洋洋得意地彈了一下煙灰說道。
陳秘書斜了他一眼接著說：“老潘，眼看著曉曼就要大二了。這大獎也拿了，我們的證兒什么時候能領(lǐng)呢？”
潘爸被陳秘書問了一個冷不防，稍稍停頓了一下：“紅霞，我不是不想和你領(lǐng)證，你看現(xiàn)在公司里多忙呀，哪有時間去做這些事兒呀！你再等等，忙完了這一陣子好不好？”
陳秘書把高腳杯放到茶幾上后說：“等，你每次都是讓我等。一年又一年，你的借口換了多少個了你還記得嗎？我全都記得，都記在這里呢”，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給句痛快話兒吧，能領(lǐng)還是不能領(lǐng)？”
潘爸爸上前抓著陳秘書的手柔聲哄道：“當(dāng)然能領(lǐng)，這些年你付出的我都記在心里了。我真的很想給你舉辦一場隆重豪華的婚禮，我想在眾人的見證下給你帶上結(jié)婚戒指，一起接受大家的祝福。這不是一個事兒接一個事兒的實在是抽不出時間嘛，你再等等，我保證不會再食言了”
陳秘書面無表情的把手在潘爸爸的手中抽了回來：“老潘，我也不要什么豪華的婚禮，我也不要別人的祝福，我就要個結(jié)婚證，也不用擺什么酒宴，我現(xiàn)在甚至連婚紗都不奢望了。就要個證，你能給我嗎？”
潘爸爸被陳秘書僵了一軍，他尷尬的又從煙盒里摸出一支煙點上抽了一口，陳秘書就坐在他旁邊靜靜的看著。其實她心里并不奢望潘爸能給出一個滿意的答復(fù)，因為早就篤定不會有那樣的事情發(fā)生了。本來抱有一絲希望的陳秘書此時心已經(jīng)涼透了，心灰意冷的看著面前的男人蒼白無力的表演著。
潘媽媽坐在客廳一邊看著電影節(jié)直播，一邊繡著那幅用了四年還沒有繡完的繡片。當(dāng)聽到頒獎嘉賓宣布潘曉曼獲獎的時候，她停下了手中的繡活兒全身緊張的盯著電視機(jī)，連眼都舍不得眨一下。潘曉曼無疑是她今生最大的驕傲，電視機(jī)里的潘曉曼激動地哽咽了，她看著電視機(jī)里的潘曉曼自己也跟著哽咽起來。潘媽媽從茶幾上抽了一張面巾紙趕緊擦了擦眼角即將流出的淚水，然后不自覺的又笑了起來，心想自己真是老了，動不動地就要流個眼淚，真是沒出息極了。
第二天生活依然如舊，潘曉曼回到學(xué)校繼續(xù)上課。剛?cè)雽W(xué)時分幫分派的同學(xué)和以前的室友見潘曉曼走進(jìn)教室后全都圍了過去向她賀喜，還纏著不依不饒的要她請客吃飯。從這天起潘曉曼已然成為班里最受歡迎的人了，而那幾個曾經(jīng)比她出道要早手里資源豐富的童星瞬間坐了冷板凳，不過他們也是混跡江湖多年的老油條，不惜屈尊降貴的也來和潘曉曼挖空心思的套著近乎。
陳秘書手里抓著不停響著鈴聲的手機(jī)急匆匆地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緊張地關(guān)上門來到窗戶邊按下了接聽鍵：“不是給你說了嘛，除非我給你打電話，你不要主動給我打電話聯(lián)系我”
“姐，這都好幾天了，你一直沒給我來個電話，我這不是心里沒了底兒發(fā)慌嘛”
“有什么好慌的，從小你就是個沒出息的東西。我交代你的事情你辦得怎么樣了？”陳秘書訓(xùn)斥的問。
“都妥了，我用了三十多張銀行卡轉(zhuǎn)走的”
“里面有你自己開立的銀行卡嗎？”陳秘書問。
“沒有，放心吧！都是買來的卡兒”
“等我信兒吧，你要二十四小時開機(jī)。對了，你的護(hù)照辦出來了嗎？”陳秘書問
“辦出來了”
“行，掛了吧”陳秘書掛斷了電話靜靜地站在窗邊看著窗外的景色。她的辦公室位于這座辦公大廈的二十一層，從這里望出去整個城市的景色盡收眼底。她想再好好地站在這個地方欣賞一下窗外的風(fēng)景，想再好好的看看這座城市。看看這個曾經(jīng)帶給她夢想，留給她許多美好回憶的城市。
或許是該離開的時候了，是時候要和這個城市和這里的一切說再見了，確切的說是不再相見，永遠(yuǎn)！
她走回到辦公桌前拿起桌子上的相框，這是她剛來到這家公司實習(xí)的時候拍的照片，就在她當(dāng)時坐的工位上拍的。給她拍照的是和她一起來實習(xí)的同班同學(xué)也是她當(dāng)時的男朋友。她看這照片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絲笑容，應(yīng)該是在感懷那時的自己和那時的青蔥歲月，不知不覺的一滴淚水滑了出來掉在了相框玻璃上，她趕忙用手輕輕擦去，然后若有所思的把照片扣在了桌子上，又是靜靜地透過窗上的玻璃眺向遠(yuǎn)方。
潘爸爸象征性地敲敲門然后推門進(jìn)來：“怎么不開燈?。俊?p> 已是黃昏，屋里一片昏暗。陳秘書不知已經(jīng)站在辦公桌前望著窗外有多久了，她聽到潘爸爸的問話后轉(zhuǎn)過身來：“你不覺得這樣欣賞黃昏會更好嗎？”
潘爸爸打開燈走到她面前問：“你這兩天怎么了？感覺你總是魂不守舍的?！?p> “我能怎么了？我挺好的”
“剛才廣建那邊打電話問施工用的材料怎么還沒到，眼看就要因為沒建材停工了。供貨商那邊怎么回事？”潘爸爸問。
“說是高速修路要繞行，所以比預(yù)計的晚上一兩天”陳秘書回到
“行吧，我給廣建那邊說一聲。還有，二處那邊催款是怎么回事？不是前兩天就把錢給他們打過去了嗎？怎么還沒到賬？”
“瞧他們猴兒急的，不就是晚個一兩天嘛，又不是不給他們”陳秘書嫌棄的說到。
“話不能這么說，做生意要守信。我們已經(jīng)答應(yīng)給人家結(jié)款了，怎么能一拖再拖呀！”
“哦，你也知道要守信?。磕悄阍趺淳秃靡馑几乙煌显偻夏兀俊?p> “你瞧瞧，這不是再談工作嘛，你怎么又扯到那上面兒去了，我又不是和你在做生意，這不是在說生意的事兒嘛！”
“唉！我倒是巴不得你也是和我在做生意呢！”
“別胡說，我對你是認(rèn)真的”
陳秘書輕哼一聲：“真不真的吧。那個錢我去做理財了后天到賬，最晚后天給他們”
“理財？什么理財？你可別拿著公款出去亂搞，萬一賠了我們公司可就玩兒完了?，F(xiàn)在的流動資金可全是曉曼借來的，我們現(xiàn)在真是經(jīng)不起一點浪花兒了”
“我知道，放心吧。還有事兒嗎？沒事兒我一會兒去買菜了”
“去吧，我一會兒去超市接你”
“行”
潘曉曼難得有了一天休息的時間，她專程開車跑去媽媽的單位接媽媽下班。這輛車是她上大學(xué)后媽媽送給她的高中畢業(yè)禮物。
剛鎖上車轉(zhuǎn)身向辦公樓走去，就被韓碩叫住了。
“大明星，來找趙團(tuán)呀？”
潘曉曼自那次在練功房見過之后就沒有再見到過他。但是那一次這個叫韓碩的男生確實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是啊”
“趙團(tuán)開會呢。對了，給我簽個名兒唄！”
“好啊”說著，潘曉曼在手包里拿出筆和一張專門給別人簽名用的本子，行云流水的簽了一個自己的名字撕下遞給了韓碩。
“謝謝啊，咱倆在合個影兒唄！”韓碩又說。
“不行”
“為什么？”韓碩不解地問。
“我今天沒化妝啊”
“你不化妝也很漂亮啊，拍一個吧”韓碩厚著臉皮又說。
“公司有規(guī)定，真不能合影”說完，潘曉曼轉(zhuǎn)身不與他多做糾纏的向辦公樓走去。
韓碩緊跟其后地一邊走一邊又說：“就拍一張，我保證不外傳。你現(xiàn)在上去也見不到趙團(tuán)，她開著會呢?！?p> “半張也不行，我去她辦公室等，你要不要一起來呀？”
“還是算了吧，我就不去了”韓碩識趣地停下腳步?jīng)]有再跟隨潘曉曼。
潘爸給潘媽打電話始終沒有打通，一直是無人接聽的狀態(tài)，于是就給她打到辦公室的座機(jī)上來了。剛巧的是潘曉曼正坐在潘媽媽的辦公桌前，看座機(jī)響了條件反射的看了一眼，一看顯示的是爸爸的手機(jī)號就接了起來：“老潘??？”潘曉曼故意逗著潘爸。
“?。磕闶?？”潘爸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沒有想到潘曉曼會在潘媽媽的辦公室。雖然聽到的聲音像極了自己的女兒，但還是沒有敢確定。
“我是小潘”潘曉曼知道自己的惡作劇成功了，高興地樂了起來。
“是曉曼嗎？”
“對呀，要不你以為是誰？”
“哦，你怎么去你媽媽那里了？你媽媽呢？”
“說是在開會，我今天下午沒事兒，就過來接她下班出去吃飯。你要不要一起呀？我請客！”
“呃，我看看吧，你們先去，我要是有時間了就給你們打電話”
“哦，你找我媽什么事兒？要不要我給你傳個話兒？”潘曉曼有些失望道。
“算了不用了，也沒什么要緊的，明兒個再說吧。我這還有事兒先不聊了，晚上我要是去就給你打電話”
陳秘書走進(jìn)潘爸爸的辦公室正聽到了最后一句，于是問：“晚上給誰打電話？”
“哦，是曉曼。她和她媽晚上去吃飯，問我要不要一起去?！?p> “你去嗎？”陳秘書不咸不淡的問。
“我這不是想征求你的意見嘛！”潘爸爸近乎于討好地說。
“你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去就不去。問我做什么？那是你女兒又不是我女兒。在這兒簽字”陳秘書指著需要簽字的地方說。
潘爸爸簽好字說：“那要不我去？我也好久沒見曉曼了”
“去唄”陳秘書合上文件夾轉(zhuǎn)身走到辦公室門口又回過身補(bǔ)了一句：“早回來”
晚上獨自一人在家的陳秘書給自己到了滿滿一杯的紅酒，穿著睡衣站在衣帽鏡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發(fā)著呆。許久之后，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一口氣把那滿滿的一杯酒全喝了下去。她用手背擦了擦嘴唇上的殘酒，走到客廳放下高腳杯從書包里拿出一部早就不用了的舊手機(jī)開機(jī)后打了出去：“明天早上八點半我會轉(zhuǎn)出最后一比錢，你十點前必須全都轉(zhuǎn)移完。然后來我家車庫把我的行李運走，明天中午機(jī)場碰頭”
“我知道了姐，我現(xiàn)在就買機(jī)票”
“嗯，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