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魏歆赟與柯樂的監(jiān)督下，許言輸完液就直接回來休息了。夜里體溫沒有升高，一晚上睡的很是踏實。她起身打開窗戶，讓陽光下清爽又冷清的空氣罄入肺部。
許言伸個懶腰，開始享受起大學的最后一個假期。她拿出手機，給柯樂留下“無恙，勿擔心。”的信息，就撥通了魏歆赟的電話。
“小新，起來了嗎？”
“嗯，一大早就被我媽拉起來了?！?p> “那……阿姨說什么了？”
“沒說什么啊，不過我覺得他倆挺興奮的，我爸老早就跑回來了?！?p> “我什么時候過去合適？”
“你身體沒事了吧？”
“沒事了，昨天晚上一夜都好著呢。”
“那就好，妞你早點來唄，我一個人無聊死了?！?p> “好，你再說一遍地址，我記一下?！?p> “地址是西北省肅州市……”
“別鬧！”
“好好好。對了，你一定一定記得用男聲啊，男聲！”
“嗯！你也是，可別叫我妞了。”
許言記錄好魏歆赟家的地址，換好男裝就出了門。等她挑選好上門的禮物，站在魏歆赟家門口之時，已經(jīng)過了十一點。她深呼吸幾次壓下緊張便輕輕敲響了房門。
開門的是一位中年女性，可以看的出她保養(yǎng)的很好，與魏歆赟有四五分相似。許言忙鞠了一躬，用她那特有的偏中性的嗓音道：“阿姨您好。”
中年女性仔細打量了下眼前的人，見這男孩眉眼清秀，對自己女兒的說辭信了不少：“小許是吧，快進來吧?！闭f著就讓開門邀請許言入內(nèi)。
魏歆赟家透著溫馨，不大的三室一廳里簡約的裝修過，吸頂燈周邊有淡淡的色差，顯示出這所房子已經(jīng)住了些年月。米色的壁紙讓所有來到這里人都能感受到家的感覺。
許言換好拖鞋，就聽見中年女性說：“小許，你先坐一會，飯馬上就好?！彼齽傄唤z不茍的端坐在沙發(fā)上，就見魏歆赟的母親邊呼喚邊進了廚房：“云云，小許來了?！?p> 得到釋放命令的魏歆赟從自己房子奔跑出來，一屁股坐在許言身邊，上上下下打量起她：“行！人模狗樣的！”
一個男聲從廚房漸漸靠近：“云云！怎么說話呢！”
許言聞言就像屁股上長了彈簧，騰的站起身躬身問好：“叔叔好，我是許言?！?p> “嗯?！蔽红иS的父親板著臉點下頭，看看桌上許言拿來的東西，正是自己平時喜歡抽的煙和她媽媽喜歡的水果，又點了下頭，但還是繃著臉。
“爸，你那么兇干嘛！嚇著我家……許言咋辦！”魏歆赟不樂意了，“妞”字差點脫出而出。
男主人被噎個半死，心想這還沒嫁人呢胳膊肘就開始往外拐。帶著一副自家好白菜被豬拱了表情丟下句“你們聊”就轉(zhuǎn)身回了廚房。
魏歆赟得意的朝許言呶呶嘴，似在宣誓自己的家庭地位。
許言無奈笑笑，兩人開始小聲聊起來，誰都沒注意廚房中飄來兩對審視的目光。
女主人拌著涼菜，用胳膊肘搗搗自家掌柜的：“咋樣？”
男主人收回眼神裝起了傻：“啥咋樣？”
女主人把拌菜盆往案板上一頓：“裝啥蒜！快說！”
男主人縮了下脖子：“就那樣唄，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也沒啥特別的?！?p> “我覺得挺好的。”女主人繼續(xù)手中的工作：“看著干干凈凈清清爽爽的，模樣也俊，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彼D了頓繼續(xù)道：“你不知道，我問過云云了，咱家寶貝還沒破身，現(xiàn)在的年輕人像這樣的可不多了?！?p> 男主人把菜刀一剁，一臉的兇狠：“他敢？！”
“老古董?！迸魅朔瓊€白眼：“你看小許還特意打聽了咱倆的愛好，是個知禮的人?！?p> 看著妻子千肯萬肯的樣子，男主人直覺得心里堵的慌：“看著了，那我去抽根行不？”
女主人轉(zhuǎn)回頭，開始認真張羅：“陽臺抽去！”
許言和魏歆赟正聊著畢業(yè)設(shè)計，就看到魏歆赟的父親折返回來向陽臺走去，快走到的時候才隨意問了句：“小許抽煙不？”
許言趕忙起身禮貌回應(yīng)：“叔叔，我不會?！?p> 男主人點點頭自行去了陽臺，點了支煙吞吐起來。
如果魏歆赟此刻回頭，定能看到自己父親那顯得蕭瑟的背影，正如朱自清的那篇叫做《背影》的課文。這也正是男主人此刻抽煙的用意。
然而眼見手里的煙已經(jīng)燃燒到了煙蒂，身后那拉扯二十三載的女兒卻毫無動靜。男主人用余光張望兩下，見一對小兒女正自顧自聊的開心，便帶些憤恨的又拿出一根續(xù)上。
且不說男主人那復(fù)雜難言的心態(tài)，沒過多久，一桌豐盛的飯菜就上了桌。女主人招呼許言二人落座，總算是發(fā)現(xiàn)了仍在陽臺抽煙的那個背影，她忍著笑呼喚：“老魏！還抽呢！吃飯了！”
桌上的菜式冷熱都有，每樣都體現(xiàn)出女主人的細心，雖不如飯店的好看，卻透露出一股家的味道。四人上了桌，誰都沒動筷子，也沒人說話。
女主人在桌下踩了自己丈夫一腳，家里的男主人這才從自己的心情中走出：“動筷子，都動筷子！”說著自己夾了口菜送進嘴里，午飯這才算是正式開始。
吃沒幾口，男主人的腳背又感受到了痛，他奇怪的抬頭看去，妻子正給自己打眼色，目標正是埋頭吃飯的許言。咳嗽一聲，他正準備開始問話，卻發(fā)現(xiàn)女兒一個勁的給許言夾菜，對比下自己空落落的碗，心酸勁又浮上來，只從喉嚨中擠出一句：“小許喝酒不？”
許言剛要應(yīng)是，就聽旁邊的魏歆赟不滿道：“爸，喝酒傷身的?！?p> 這句話讓男主人老懷大慰，心道女兒心里到底是有老父親的，可還沒欣慰幾秒，就聽到了自家女兒接下來的話：“要喝你自己喝，許言就算了?！?p> 許言眼瞅男主人的臉色朝鍋底趨近，忙接過酒瓶給對方和自己斟滿：“沒事，我陪叔叔喝兩杯?！?p> 男主人看著她的動作，略帶滿意的點點頭：“少喝兩杯，我下午還上班。”
兩人淺嘗輒止，各喝了三杯就不再飲酒，話匣子卻是打開了。
“小許，你是哪里人??？”雖然一早就知道，女主人還是以此作為突破口。
“阿姨，我是西昌人?！痹S言老實回應(yīng)。
尚不知道此消息的男主人一愣：“那可夠遠的啊?！焙龅叵氲揭院?，便皺眉追問：“畢業(yè)后打算去哪里發(fā)展？”
“肅州。”許言毫不猶豫的回應(yīng)：“我和小新商量過了，打算畢業(yè)后在肅州打拼看看?！?p> 看的出這句話讓男主人放心不少，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肅州不錯，年輕人就是應(yīng)該多闖闖，雖然離家遠點，但男人就是要早早離巢摔打的?！彼猹q未盡：“別聽我現(xiàn)在一口肅州味，其實我老家也不是這里的，我是華南人?！?p> 見許言聽的認真，男主人談興更濃，還待繼續(xù)講講自己的奮斗史，就被妻子一聲呼喝給打斷了。
“吃飯！”
她笑著給丈夫夾了口菜，從他手中接過了接力棒：“小許，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這個問題讓許言的神色黯淡下來，魏歆赟見她這幅模樣，忙出言道：“媽，你查戶……”
還沒等她說完，許言就調(diào)整好表情打斷了魏歆赟的話：“我父親在我五歲那年就和我母親分開了，我和我母親生活?！鳖D了頓繼續(xù)道：“我母親目前沒有穩(wěn)定的工作，她……身體不太好?！?p> 魏歆赟想起許言曾經(jīng)大致講述的過往，不禁眼圈發(fā)紅：“媽，你不知道許言有多努力，全憑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學費都是她自己賺的?！?p> 雖然對許言也不乏同情，但從自家女兒的角度考慮，魏歆赟母親的臉上還是帶上了憂慮，看來他們倆的事還得再考慮考慮。
“好！”
一聲大喝打斷了魏歆赟母親的憂愁，她驚詫的轉(zhuǎn)頭看去，發(fā)現(xiàn)自己丈夫正看著許言雙眼放光。
魏歆赟父親主動給自己和許言又倒上兩杯，欣賞之色溢于言表：“好！男子漢就該這樣！靠天靠地靠父母，都不如靠自己來的踏實！”
魏歆赟母親看到丈夫這個表現(xiàn)，又回想起兩人當初的艱難，當下也放開胸懷，給自己也斟了杯酒，笑吟吟的參與進來。
說許言不感動那是假的，她眼角噙淚，看著密友心道，難怪小新?lián)碛羞@樣陽光的性格。
魏歆赟見自己父母如此給力，也在三人嗔怪的目光中倒酒加入。
許言的手微顫著，與面前的三支酒杯輕碰一下就一飲而盡，暖洋洋的感覺從食道擴散開來。
“這樣的家，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