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前往相府
“店家,這份豆羹……”瑾兒似乎很開心。
匆匆一夜間,整個人就變得精神飽滿了。
今日趁早,一行人便出了門,趕往范絀府邸。
都在長安西市附近,算不得太遠(yuǎn),不過兩三刻鐘的時間。
訪客一般要到太陽升起,他們早早地來到也無非是見識一下早市,早些吃了朝食好拜見這位相邦。
他們已經(jīng)行了很遠(yuǎn),臨近相府不過兩里的路途。
“店家,來兩份豆羹,四個燒餅”一個中年男子,領(lǐng)著一個頭發(fā)近半灰白的老人也來吃食。
說話的是中年人,不過卻有點不情不愿,老人已經(jīng)尋了地方坐著,靜等著中年人端來。
只見中年人長得平平凡凡,不怎出奇,老人卻很是不一般。
這是一位發(fā)須皆白的老人,頭發(fā)梳得十分認(rèn)真,沒有一絲一點的凌亂。
可那一根根銀絲一般的白發(fā)還是清晰可見,只有寥寥數(shù)根青絲潛藏,近乎尋也不見。
微微下陷的眼窩里,一雙深褐色的眼眸,悄悄地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很難想象此人,他的名字竟是叫張利。
蘇湛走上前去,一輯“原來是張大人,那日還得多謝……”
“老夫未曾幫助任何人,只為利耳”
這句話說的沒一絲問題,看起來,也是沒留情面。
那日蘇湛以勢論,而張利卻以利相反駁,很顯然的是對立。
但,蘇湛卻沒有受到除了張利以外的任何人反駁,這便是恩德。
想來也是,堂堂張晉曾孫,卻如何在最后一句以‘諸侯皆蠅營狗茍’來說。
顯然有失偏頗,話不對題,且有胡謅之嫌疑。
秦皇斥退,已經(jīng)說明了秦皇態(tài)度,眾人再辯駁也無用。
看似沒有關(guān)聯(lián)的事情,卻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若是有心,這張利也是一個十足的智者。
“張大人情誼,蘇某人心領(lǐng)了”
也不拘謹(jǐn),便順勢坐下來了。
那邊瑾兒已經(jīng)取來吃食,放在桌旁。
“好俊俏的一個女娃,呵……”張利笑到。
“張利之謀,皆為大秦陛下,從不為任何人”
“不過,以蘇副使的才華,也自當(dāng)應(yīng)對如流才是吧!”
他這一笑,露出了一口掉的只剩七八個的豁牙,那日蘇湛竟絲毫沒有察覺。
今日見了,不由一愣,想起了昔日張晉過楚歸時的典故。
張晉昔日鬼谷學(xué)成,并不是第一個來秦國。
相比于有著蠻夷之國稱呼的秦國,則其他諸國尤其是強大的楚國成為他的首要之地。
于是,他便到楚國去謀些差使,僥幸得了一官半職的幕僚身份。
有一回楚國令尹設(shè)宴飲酒,張晉也隨著去參加了。
在宴會將近結(jié)束的時候,楚令尹卻發(fā)現(xiàn)丟失了一塊珍貴的玉璧。諸人皆尋找而不得,就分析誰最有可能拿走這塊玉璧。
有人說:“張晉在鄭時家里貧窮,且主張唯利是圖理論,人品可見一斑,多半是他貪財偷去了吧!”
有許多人都附和,同意這個看法。
張晉驚慌失措地為自己辯白,可是眾口鑠金,他也是百口莫辯。楚令尹的衛(wèi)士們把張儀抓起來拷問,問他把玉璧藏在哪里了。
張晉堅決不肯承認(rèn),頑強地聲稱自己沒有偷東西。衛(wèi)士統(tǒng)領(lǐng)惱了,用鞭子抽了他幾百下,將張晉打得皮開肉綻,奄奄一息。
楚令尹憐惜他是個士人,且見張晉這個樣子也挺可憐的,就攔住衛(wèi)士說:“且罷了,玉璧也不是特別緊要的東西。教訓(xùn)他一下也就罷了。”
衛(wèi)士們這才停止用刑罰,將他給放了。
張晉拼了姓命,才爬回家里。
看見他的慘相:頭發(fā)凌亂不堪,衣裳都破的無法直視,渾身上下近乎都是皮開肉綻,沒有一塊好肉。
鼻青臉腫,牙齒折了好幾顆,嘴里吐著血絲……其妻又傷心又害怕,嗚嗚地哭起來,流淚道:“你怎的搞成這個樣子啊……他們怎么下手這么狠啊……早知道落得這個局面,你何故鬼谷求學(xué),又何故來這楚國為官……”
張晉卻倔強地掙扎著爬起來,強打起精神,嘴里流著鮮血對其妻笑著說:“沒事,我沒事……你看
看……我的牙齒還在嗎?”
其妻看看他嘴里,又哭著點點頭,說:“還在?!?p> 張晉努力地笑笑,說:“那就好,牙齒在,就足夠了。你等著我出人頭地的那一天吧!”
其妻不置可否,依舊點點頭。
后來,張晉入了秦國轉(zhuǎn)身策士,上謀于國,下聯(lián)橫以抵抗楚趙,可謂威震天下。
張利已經(jīng)豁牙,不知道他的真實才能,比之其曾祖如何。
想到這里,他竟一笑,露出淺淺的彎度。
“你可在想老夫已無牙,可有吾曾祖之風(fēng)?”
“這……”被看破心思,不免淡淡尷尬。
“老夫雖無牙,卻得了一個好曾祖,也僥幸得了鬼谷流傳下來的辯術(shù),與洞察之術(shù)”
“認(rèn)真算起來,老夫與你還是你師叔一般的輩分”
蘇湛師出鬼谷,早已經(jīng)不算秘密,與張晉一般。
“張大人……”
“年輕人??!才華橫溢終究是好,卻不該入了秦國,曾祖曾說:這大秦的魄力,足以令所有的寒士羨慕”
“只怕是入了大秦,不管懷著怎樣的目的,都將會被這里的一切所感染和折服”
“最終,為了這個天下一統(tǒng)的藍(lán)圖,矢志不渝”
張利說了一通,卻沒有主題,也很是雜亂無章。
似乎,在闡述著大秦的魅力。
燒餅帶硬,咀嚼在這豁牙的老頭嘴里,卻香的很。
也不管牙口如何,只管吃著,咬了一會。
才撕裂燒餅,泡在豆羹里,吞咽了下去。
一口一口,津津有味。
“晚輩,也羨慕張大人的牙口,沒想到不僅鋒利,且還懂得權(quán)術(shù)游刃有余”
“蘇副使又說錯了,鋒利的……并非牙口”他在嘴中取出了一片碎牙,扔在地上。
指著左胸腔道:“是這里,一顆銳意進(jìn)取不服老的心”
“主君你又……”那中年人惋惜的嘆了一口氣,抱怨道。
“公子已經(jīng)吩咐主君不可再食這些堅硬東西,主君偏偏不聽,若是公子怪罪……”
“有老夫頂著”張利滿不在乎。
“主君說笑了,此監(jiān)督乃我之責(zé)任,如何能……”
“這才對嗎?”笑著拍打中年人肩膀一下,便站起身來,徒留下懵著臉的那中年人,心中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