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佳妮怒瞪錦瑟,想要問個究竟,錦瑟看她的眼神忽然變了,不再是毫無漣漪,平靜若水,而是一種身處高位者的睥睨神色,形容淡漠,仿佛眼前蕓蕓諸生俱是螻蟻。錦瑟的速度快得出奇,三步并作兩步跨至溫佳妮面前,右手掐住溫佳妮的脖頸,將她提了起來。溫佳妮的臉脹得通紅,翕動著唇,似乎在喊夏奇的名字,但是夏奇并沒有動作,大略是兩三秒后,溫佳妮卻覺得有兩三個世紀之久,錦瑟終于將她放下了。溫佳妮劇烈地咳嗽一陣,不敢再去招惹錦瑟,而是埋怨夏奇為什么不幫她。夏奇有些難以啟齒地道:“我沒有異能了。”他被堵了經脈,無法調動周轉靈氣,異能自然也就不能使用。
溫佳妮以為他是剛打完喪尸,異能耗盡,于是追問:“那你總也要過來幫一下吧?你一個男人,力氣肯定比較大。”溫佳妮句句都像尖刃戳進夏奇的心里,他像是個被扎破的氣球,癟下去,散了最后一口氣,幽幽道:“我的腿也不能動了?!睖丶涯萋勓糟等唬粫r不知該如何接話,愣在了當場,最后磕磕絆絆地說了一句,“沒……沒關系,我不會丟下你的。”至于這其中的真情假意,眾人都是門兒清的。
溫佳妮私心里是不愿意帶上夏奇的,憑她的能力,在末世獨善其身都不容易,何況要帶上現在一級殘廢的夏奇,她怕是連這個商場都走不出去。但夏奇手里有一批軍火,他們原本商量著用軍火在某個基地交換安穩(wěn)的生活,現在軍火還沒拿到,一隊人除了夏奇和她就盡數折在了這里。溫佳妮無奈,只能求助地看向錦瑟,一改方才傲慢的模樣,諂媚討好地道:“依錦,看在我們以前的情分上,帶上我們吧。”
錦瑟微瞇雙眼,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沒直接掐死聒噪的溫佳妮是因為她罪不至死,錦瑟不想欠下因果,如果被天道盯上了,只要她的元神未改,無論是在小重天還是在三千世界,都會受到束縛,但她的退一步,不意味著她會對溫佳妮伸出援手。溫佳妮顯然也想到了錦瑟不會幫她,沒有異能的時候,莫依錦雖然任勞任怨,但也不是個可以隨便拿捏的軟柿子,于是她直接揭開了底牌,“如果你帶上我們出去的話,我們可以給你們一批軍火。”
軍火對錦瑟沒有誘惑力,但她不知道薄郁是什么態(tài)度,便指了指薄郁,開口道:“我說了不作數,你和他說吧?!彼呐e動在溫佳妮看來是松口的表現,溫佳妮遂向薄郁開口,“這位先生……”薄郁絲毫不給她留情面,笑得滿面春風,眼底卻淬了刺骨冰寒,淡淡道:“有軍火也得有命去拿,我怕,帶上你,就沒這個命了?!睖丶涯莸哪樕嗔擞智?,白了又白,還欲開口,薄郁卻用食指抵住雙唇,“噓……這樣吧,我給你兩個選擇,一個,你和這位先生一起留在這兒,另一個,你和我們走,帶我們取軍火?!?p> 被薄郁似笑非笑的桃花眸盯著,溫佳妮覺得自己就是他眼中的跳梁小丑。在溫佳妮和錦瑟對峙的時候,薄郁就已經收好了自己需要的物資,此刻見外面喪尸潮已經退去,作勢就要離開。溫佳妮忙攔下他,看了一眼臉色難看的夏奇,說自己選擇和他們走。薄郁搖了搖頭,“這位小姐,因為你遲疑了一分鐘,我現在有個附加條件,你需要告訴我,剛才那喪尸潮是怎么來的?!?p> 溫佳妮想要罵一聲“無恥”,但她還有理智,生生咽下涌至喉頭的罵語,“我們有個隊友拿了喪尸身上的東西,然后我們就被它指揮的喪尸圍堵了。”薄郁“哦”了一聲,推開門,示意錦瑟和周啟明跟他走,溫佳妮想要跟上去,但薄郁回頭瞥了她一眼,“至于你,還是先拿到你身旁這位先生手中的倉庫鑰匙再來和我們談條件吧。我們的車,只會在東側門等你三分鐘?!北∮舨皇莻€遲鈍的,溫佳妮看夏奇的眼神,還有夏奇不住摩挲褲腰上系著的鑰匙的舉動都給他提供了足夠多的信息。
薄郁帶著錦瑟和周啟明走到一層的時候,溫佳妮跟在他們身后飛快地躥上了樓梯,她的臉上還多了道新鮮的血漬,氣喘吁吁地趕上他們的步伐,薄郁伸手道:“把鑰匙給我?!睖丶涯蓦m然心中不愿,但也知道自己對上薄郁三人不過是以卵擊石,便只好將從夏奇那兒奪來的鑰匙交了出去。
車里王毅和周啟星等得有些心焦,錦瑟三人這一去,時間不長不短,恰好是讓人擔心,但又不至于亂了陣腳,胡亂去尋的長短。薄郁依然要求周啟星放水給溫佳妮洗澡,他和錦瑟還有周啟明身上的血污是新鮮的,看著雖然怵人,但比起不知道多少日子未洗浴的溫佳妮還是要好上不少。溫佳妮聽到自己有水洗澡,感激地看了一眼薄郁,似是全然忘了方才這男人如何將她玩弄于股掌之間。她忙在衛(wèi)生間里褪去衣服,開始沖澡,衣服也被一并打濕,等她身上的臟污洗刷得差不多時,她才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她沒有可換的干凈衣物。
頂著在陌生環(huán)境中赤裸著的羞恥感,她開始喊錦瑟,錦瑟充耳不聞,只細細地翻檢從商場里拿來的衣物,還是薄郁被吵得煩了,才拍拍錦瑟的肩膀,示意她解決一下。錦瑟順從地站起來,走到門邊,隔著門回了溫佳妮一句,“想要衣服自己出來拿,不想被丟下車就乖乖閉嘴?!睖丶涯菹A艘粫骸鋵嵤窃谛l(wèi)生間里看著濕衣服發(fā)愣,遲疑了片刻后,將衣服一件件罩回身上。冰涼的布料貼著肌膚,冷冽的感覺讓她打了個寒噤,無可奈何地推門出來了。錦瑟就站在門邊,見她出來,就自顧自地進了衛(wèi)生間,把門“哐”地一聲帶上了。溫佳妮一個人濕淋淋地站在車廂里,沒有一個人搭理她,只有薄郁蹙起眉頭,嫌棄地說了句,“別把水弄到床和沙發(fā)上?!?p> 好在錦瑟換衣服的動作很快,她穿著一身運動服從衛(wèi)生間里走出來,將原本屬于王毅的衣服丟給了溫佳妮,考慮到車內衛(wèi)生,她用光系異能簡單地烘了烘,看上去衣褲已經大干,但穿者能夠感受到黏糊糊的質感。溫佳妮已經認清了現實,一時半會兒想要這幫人接納自己,顯然是不大可能的,更別提替她出頭了,她只能啞巴吃黃連,自己憋下這份苦。她站了一會兒,覺得腿有些酸軟,剛在沙發(fā)上坐下,錦瑟就移開了位置,“還有什么地方可以坐嗎?我想離她遠一點。”
周啟明指了指后頭的大通鋪,“你可以在我和啟星還有王毅的床上坐。”錦瑟謝過周啟明,坐在床鋪上安靜地絞弄著自己兩頰旁垂落的鬢發(fā),微微嘟起嘴,結合她與這個動作截然相反的氣勢,看起來別有一種反差萌。薄郁打量著錦瑟的眉眼,他本以為錦瑟就是個脆弱的莬絲花,哪里想得到現在乖巧地坐在床上的少女是個可以手掏喪尸腦子的霸王花。
晚餐時間,錦瑟照例做了豐盛的菜色,但這沒有溫佳妮的份,她只分得一桶泡面,熱水還要自己去燒。錦瑟擺明了區(qū)別對待,但大家都沒有說什么,畢竟這是錦瑟做的飯菜。薄郁不必說,他看起來就對溫佳妮厭惡得緊,而王毅從來不會和薄郁唱反調。周啟明在商場中見過溫佳妮心口不一,兩面三刀的齷齪嘴臉,對她生不出什么好感,唯有一個周啟星保持了中立,但一頭是個剛認識的陌生女子,一頭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偏向哪個,不言而喻。
吃罷晚飯,本該是周啟星洗碗,但是今晚輪到他值夜,他需要保存異能以備不時之需。溫佳妮不知道是出于討好眾人,還是別的什么,主動提出要去值夜,薄郁自然不會平白放著勞動力不用,也就隨她去了,錦瑟也不會多說什么,值夜本就不是個討巧的差事,她沒必要上趕著去攔著溫佳妮就為了讓后者輕松點。
溫佳妮的長相還算俏麗,嘴巴子也甜,周啟星也是個閑不住的性子,兩個人值夜,說說笑笑倒是熱鬧幾分,但他們都壓低了聲音,不敢擾了車內人的休息。但是這個夜晚對王毅來說,有些尷尬。往常他和周啟明兩兄弟睡通鋪,地方寬敞,大家都是男的也隨性,但是現在加入了一個錦瑟,而薄郁執(zhí)意自己睡一張床,這就注定了他要和錦瑟一起睡。錦瑟倒是無所謂,被周啟明推到錦瑟身邊的王毅卻覺得,無論以什么姿勢睡覺都覺得局促,硬是沒能睡著,在錦瑟均勻且清晰的呼吸聲和周啟明的呼嚕聲中熬了半夜,最后干脆爬起來,出去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