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zhuǎn)眼,三年已過,這天安然終于修復(fù)了傷勢,朝洞口看去。
“今日都這個時辰了,阿璃怎還未來?”
“咦,這小家伙怎的采起花來了?平日扮得里一副大人模樣,果然還是孩子心性?!鄙褡R覆蓋開來,安然低聲說道。
這三年來那小家伙每隔幾日過來一趟,倒是與安然漸漸熟了起來。
閑暇之余,安然倒也不介意替他改善改善體質(zhì)彌補(bǔ)先天不足帶來的隱患。
只是為了避人耳目,那小家伙兒雖已經(jīng)長了些肉,在一般人看來還是一副發(fā)育不良的模樣。當(dāng)年初見之時他就已經(jīng)七歲了,今年正好十歲,許是因為早產(chǎn)的緣故,看起來還是只有六七歲大小。
天外一方虛空,突然開始塌陷崩潰,空間裂成一塊塊碎片。安然若有所感,抬頭望去。
只見那塊塌陷的空間憑空出現(xiàn)一片氤氳血霧,逐漸漫延開來,方圓百萬里之內(nèi)都慢慢成了血色,陰森恐怖。
“娑婆小世界!”
安然轉(zhuǎn)頭朝男孩兒的方向看了一眼,神色難辨,而后毅然踏進(jìn)虛空,直往血色氤氳而去。
阿璃,我走了。若利用得當(dāng),這青蓮玉卡足以護(hù)你余生無憂,因果已結(jié),小家伙兒你好自為之吧。
娑婆小世界歷來只存在大帝傳說中,誰也不知它來從何方,去往何處?何時出現(xiàn),何時消失?
她已經(jīng)等了快兩千萬年,再也等不及了。
慕哥哥,阿然來找你了。
阿璃看著眼前憑空出現(xiàn)的青蓮玉卡,又看了一眼手里剛剛編成的花環(huán),眼里漸漸彌上一層水霧,要掉不掉的可憐極了。
他知道那個姑姑總有一天會離開,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快。不,也不快,已經(jīng)三年了。
姑姑教他認(rèn)字,教他習(xí)武,幫他拓展經(jīng)骨,提純血脈。他好喜歡姑姑,其實就算姑姑不幫他做這些,他也喜歡,因為姑姑是唯一會對他笑的人,笑得那么溫柔。雖然看起來冷冰冰的,但是眼里都是柔和。
這三年是阿璃最快樂的日子了,他心里刻意不去想姑姑會離開。雖然姑姑從未承諾過,可他還是奢望著就算離開了也會帶他一起走。
可是今天姑姑走了,阿璃又是一個人了。
都是他不好,一定是去晚了惹姑姑生氣了。
阿璃看著手里的花環(huán),地上還有幾個相似的,不過他手里那個是最精致的。他編了好幾個都不滿意,想把最好的送給姑姑。
他無意間聽馮少爺對表姐說,鮮花贈美人兒,表姐高興極了。他把最美的花環(huán)送給最美的姑姑,姑姑一定會很高興的。
小男孩兒默默擦干眼淚,莫離要找到姑姑。修煉,對!修煉,只要他強(qiáng)大了就可以去找姑姑了。
*
“離恨天元宸前來拜訪,還望娑婆大帝一見!”安然立于娑婆世界之外,使用傳音之術(shù)說道。
片刻后,濃郁的血色氤氳從中斷開,憑空出現(xiàn)一座門戶。
“元宸帝座為何而來?”
“自是為所求而來?!?p> “娑婆不歡迎外人,帝座請回吧?!?p> “吾既來此,哪有止步門外的道理,實是有所急,還望道友通融一番?!?p> “一方有一方的規(guī)矩,你既不肯離去,那就請來絕殿一敘吧,元宸帝座敢否?”
“吾有何不敢?”
“請!”
安然看了幾眼面前的血色大門,素手翻飛,裹挾著寒氣的渾厚帝元朝著前方凌空而去,門戶應(yīng)聲而碎。
她進(jìn)了大門一路往前,諾大的空間里僅一條小道,書曰‘無路’,每向前一步,身后走過的地方就會消失,然后再幻化成漫天血霧。
道路兩旁盛開著娑婆小世界獨(dú)有的忘情花,忘情花通體成血色,這種花一生只開花不生葉,花瓣中長著細(xì)碎的絨刺,雖小卻足以致命?;ò曛泻幕ㄈ?,無時無刻不在散發(fā)著與之外形不符的清幽香氣,美麗夢幻,一不留神就永遠(yuǎn)沉浸在夢中了,直到紅顏枯骨,至死方休。
安然搖了搖頭,她都活在夢中半輩子,哪還需要此花致幻。
到了小路盡頭,是一片茫茫海域,海水成黑色,如墨一般,寂靜無波,不見一魚一蝦,只有無盡冤魂惡魄嘶吼著,掙扎著,神志全無,只剩本能。
“若是如此,娑婆帝座未免小瞧本帝了?!?p> 只見安然凌空懸起,她衣袂飄飄,腳踏虛空,步步生蓮,往對岸而去。待行至海域中央,剛剛還風(fēng)平浪靜的海面波濤怒吼,狂風(fēng)大作,海中的惡魂孽魄趁此往上撕扯攀咬。
安然拿出那支曾吹過的玉笛,梵音自唇邊而出,余音裊裊,一時間風(fēng)平了,浪靜了,混亂自止。
來到岸上,安然看著面前的七尊帝階血奴,說道:“如此著實麻煩,還有什么手段閣下一起上來吧?!?p> 煉制血奴乃是諸天萬界的禁忌,因其手法殘暴,涉及了某個不可說的隱秘,一度被諸天聯(lián)盟下令銷毀,這娑婆竟還有存留。
*
九幽大世界
“都準(zhǔn)備好了?”陸西辭快速地掃了一眼全體整裝待發(fā)的得力手下問道。
“愿為吾主開疆辟土!”眾人齊齊答道,聲震九天,一臉振奮。
“出發(fā)!”陸西辭滿意地輕點(diǎn)下顎,一馬當(dāng)先位于人首。他已經(jīng)忍不住再維持萬萬年不變的冷肅漠然。
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阿然,慕哥哥來接你回家了。
“是!”
古樂瑤看著一臉無法遮掩激動的陸西辭和振奮的眾將,神色難辨。
別人不知道主上為何執(zhí)意攻打娑婆,即便是征戰(zhàn)四方也不必如此急迫,可她卻知道一切不過是因為一個女人罷了。
只是不知若滿心歡喜的陛下興致而來,敗興而歸又是何表現(xiàn)。
他不會找到那個女人的,絕不會。即便找到了,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她默默收起嘴邊不知對誰的諷刺可惜,走到陸西辭身邊,懇求道:“請陛下恩準(zhǔn)樂瑤同行?!?p> “不必了,圣女還是鎮(zhèn)守九幽吧。本帝去去就回?!?p> 陸西辭垂眸看了一眼身前階下的女子,皓腕明眸,天姿國色。數(shù)千萬年相伴,他怎會猜不出她的心意,可他終究意不在她。
對他而言,認(rèn)準(zhǔn)了一個人便是一輩子。那個人曾出現(xiàn)過,他的心里便再也容不下旁人。
陸西辭想是想到了什么,眼里多了一抹笑意。那丫頭可從小就是個醋壇子,若是重逢之日帶了旁的女子去,她哪里還肯理他?
*
“主子,驚華帝座失蹤了?!崩滓皇掌鹆送媸啦还?,有些惴惴地回道。
“你說什么?”容潯難以置信,好端端地一個大帝怎么可能憑空消失。
“據(jù)探子回稟,說是驚華大帝自去了虛空就再也不曾回來?!?p> “她去虛空做什么?”
“屬下不知。”
“元宸宮可有說法?”
“不曾,但有人發(fā)現(xiàn)元宸宮在背后打聽消息,一直無法與驚華大帝取得聯(lián)系?!?p> 容潯雙手負(fù)于背后,眉頭緊皺,不停地來回走動。
雷一覺得再讓主子這么走下去他眼都要花了,于是說道:“主子,不然屬下去元宸宮問問吧?”
“嗯,那你快去?!比轁≌f完一頓,又突然叫住正往外走的雷一,道:“慢著,還是本帝親自走一趟吧。你迅速去封鎖消息,千萬莫讓其他勢力聽到風(fēng)聲?!?p> “是,屬下領(lǐng)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