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烏云密布的雷
她眼睛澀澀的。
聽到門響,急忙回身。
是家里的阿姨上來送她的手袋,說車子剛剛送回來,停在車庫了。
她仍有一絲恍惚。她身子輕顫。
電話響了,她只管站著,半點兒反應(yīng)都沒有。
阿姨看她一眼,忙過去把電話接起來,待對方報上姓名,她說了句“請稍等”便對著南桑說:“桑桑,你哥哥?!?p> 南桑聽到,丟下手袋走過來,從阿姨手中接過手機,“喂……”阿姨回身出去,聽到南桑沙啞低沉的聲音,不禁回頭看一眼,這一看之間,只見南桑臉色就變了,她頓了頓腳步。
“在哪里?”南桑聲音急促,那邊不知道說了句什么,南桑接著又是一句,“在哪……海邊的別墅?我馬上到?!?p> 阿姨聽到南桑說話,一怔,回身將門帶上。
南桑將手機“咔嚓”一下扔在床上。
她緊緊的抿著唇,甩開披肩,鉆進衣帽間,胡亂的揪出來幾件衣服,開始往身上套。
手不由自主的開始發(fā)抖。
她停下來片刻,深深的吸了口氣。眼前,竟是昨晚左江那深有倦意的眼睛。南桑的心猛痛了一下。
她甩了甩頭,打門,三步并作兩步,往樓下沖去。
南桑開著車,在車流間穿插,已經(jīng)開的很快。可是南桑不停的看著表,心已經(jīng)提到了嗓子眼。有一種恐懼,緊緊的抓著她,令她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快、快,快些,再快些……
剛一到別墅,車子哧地一聲停住,楚何就出來了,楚何看到南桑,愣了一愣,這簡直不是他認識的南桑了——臉色蒼白,唇上更是血色全無,眼神雖然鎮(zhèn)定,可是卻沒了素日的那份從容——他伸手過來,沉聲道:“大小姐,別慌?!?p> 她緊緊的攥著拳,對著楚何搖頭,又搖頭,“哥哥在哪兒?”就連這樣簡單的幾個字,她此時說出口,都覺得異常困難。不但這顆心臟不像是自己的,全身的血液也像是被凍住了,她覺得渾身發(fā)冷。
楚何伸手過來,扶著南桑的肩膀,他輕聲的安慰幾句,陪南桑往別墅里面走去。
池墨正站在書房里等她,高大的身體擋住了房間里投射進來的陽光,聽到聲響,轉(zhuǎn)身,見是南桑,倒了一杯溫水給她,池墨坐下來,坐在南桑的對面。
她手捧著白瓷杯子,并沒有喝水,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像是想從那淺淺的水杯里,看出一些什么。也許,她只是找個地方放置她的目光。正如此刻,她身上,是他擱置自己目光最好的地方。
“哥,你實話告訴我鄭潮為什么會死?”南桑的聲音有些顫抖。
池墨揉著自己的眼角,聽到她的話,看了看她,說:“他想對你不利?!?p> 南桑低下頭,喝了一口水,已經(jīng)冷了,咽下去,似是一路帶著寒意。
她忍不住一哆嗦。
池墨看到,伸手過來,要拿走她的杯子。她略略的一躲。
池墨固執(zhí)的握住杯子,眼睛看著她,“換一杯?!?p> “不用?!?p> 他不再出聲。手上稍一用力,杯子已經(jīng)在他手中。
她的胃一直不怎么好,應(yīng)忌生冷,可她,總不在意,仍是這么不會照顧自己。
池墨心底升起一股子火。他將杯子重重的放在茶幾上,聲音大的讓兩個人都是一怔。
就在這一瞬間,池墨抓住了南桑的手腕,然后他說:“桑桑,你冷靜一點?!?p> “冷靜?你讓我怎么冷靜,鄭潮死了,我是見過鄭潮的人,稍微一調(diào)查就能查到我身上,鄭潮是什么人,我和他有來往,我又會是什么樣的人,你讓左江怎么看我!”南桑站起來,身體更是因為說話忍不住地發(fā)顫。
池墨臉上的表情很嚴(yán)肅。有點兒異常的嚴(yán)肅。她見過的。那時她為了準(zhǔn)備考試熬通宵,搞到胃,他知道了,生氣,也是這么板著臉;他很少和她惱,少有的幾次,都是因為嫌她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墒菤鈵罋w氣惱,每次,都是拖著她的手,就像現(xiàn)在這樣……
“說到底,你還是維護你在左江心底里那該死的形象,桑桑,你竟然第一反應(yīng)不是你自己的安危,我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傻妹妹?!背啬穆曇衾镉行o奈。
池墨沒有動,南桑沒有動。
彼此就這樣對望著。南桑從池墨眼底看到的,是在不斷聚集的無奈。
靜靜的,靜靜的,她說,“如果沒有他,我是怎樣都無所謂的?!?p> 看的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驚訝,也許還有一絲驚懼,她明白他想到了什么。她低頭,掰開他的手指;他手指微涼——不用看,她知道他的臉色也已經(jīng)涼下去了。
池墨看著南桑清冷而倔強的眼神,沉聲道:“桑桑,你放心,我會處理好這件事,你和鄭潮見面的事情不會有人查到……”
……
文遠一臉陰沉地盯著面前的齊東,半晌才說:“鄭潮的事情我要你給我個解釋?!?p> 齊東臉色也是一凜,雙手交叉放在小腹前,恭恭敬敬地站在辦公桌前,說:“鄭潮的事是個意外,至今還沒有查出是誰殺了他,另外,鄭潮的事已經(jīng)驚動了樽城市的警方,恐怕鄭潮名下的成人用品店也會被查到……”
文遠突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把桌上的文件都推了出去,齊東紋絲不動,任由文件撞到他的身上,“混賬!”文遠沉默片刻之后,他話鋒一轉(zhuǎn):“早就讓你管好他了,有膽子沒有頭腦的東西,他死了不可惜,但是一定不能讓他的死牽涉出我們。?!?p> 齊東的眼神凜了一下?!笆?,我已經(jīng)把事情處理好了,就是我們沒了成人用品店這個中轉(zhuǎn)站可能要損失一大筆錢?!?p> 文遠有些陰沉,“錢的事情是小事,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立刻去幫鄭潮把他的留下的爛攤子處理干凈,另外,江城的事情我要親自去一趟?!?p> 齊東點點頭。“現(xiàn)在就去吧。”
文遠不再多說什么,他知道齊東的能力——無論是偵查、格斗、射擊,他都不會遜于最出色的警員,他也知道阿華的忠心——這是一個隨時都會為自己擋子彈的小伙子,有這樣一個助手在身邊,他還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呢?
……
與此同時,樽城市刑偵大隊會議室內(nèi)。
左江正召集警員于此召開緊急會議。
不久之前,他們查到了鄭潮和齊聲的關(guān)系,左江花了幾分鐘的時間介紹了最近查到的線索。
等左江講完這些之后,會議進入了自由發(fā)言的討論時間。這時阮歸第一個站了出來,他有些話似乎已在心里按捺已久,說:“江哥,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查到了鄭潮和齊聲的關(guān)系,可是我們還沒有弄明白蔡天和曾雨以及鄭潮之間的聯(lián)系,或者甚至可以說鄭潮和蔡天、曾雨究竟是不是一伙人,現(xiàn)在還未可知?!?p> 小眉和甄誠都是一愣,頗為詫異,左江則挑了挑眉頭,精神進一步集中在這個莫名嚴(yán)肅的小伙子身上。
“嗯,我同意你的看法,所以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工作任務(wù)比較重,現(xiàn)在的線索都是零零散散的,我們要想辦法找出各種線索之間的內(nèi)在聯(lián)系?!弊蠼懔S持住平淡的語氣,可看得出來,他的內(nèi)心正處于震蕩之中。
甄誠輕嘆一聲,情緒平緩了一點,說:“我們在蔡天老家發(fā)現(xiàn)的那筆贓款至今還沒有進展,但是我們從吳陽的情人袁立芳那里了解到在吳陽死后,吳陽的養(yǎng)子也就是吳牧好像是被人送出國了?!?p> 小眉把面前的電腦打開,把圖片投射到會議室的投影儀上,說:“我們在鄭潮死去的天臺的鐵門上發(fā)現(xiàn)了一枚印在門框內(nèi)側(cè)的指紋,至今沒有找到匹配的對象?!?p> 法醫(yī)聶歡聽到小眉的話贊同地點了點頭,說:“我們對鄭潮的尸體進行解剖后,在鄭潮的指甲縫里發(fā)現(xiàn)了另外一個人的表皮組織,所以我們有理由懷疑鄭潮是死于他殺?!?p> “好了,我們正面臨著新的戰(zhàn)斗,我希望這是扭轉(zhuǎn)戰(zhàn)局的最后一戰(zhàn)!”左江的目光在會場上掃了一圈,“現(xiàn)在大家聽我分派任務(wù):甄誠,你帶著特警隊的參戰(zhàn)人員先行繼續(xù)排查鄭潮的行蹤,阮歸你負責(zé)追尋吳陽的養(yǎng)子吳牧的信息,小眉你負責(zé)調(diào)查曾雨蔡天以及鄭潮的聯(lián)系。”
眾人大聲應(yīng)了句:“明白!”
技偵主任柳原卻未說話,左江皺了皺眉頭:“柳主任,你還有什么意見?”
“哦,我沒意見?!?p> 柳原似乎才回過神來,他看了看,又看看左江,“我會配合好左隊長,完成任務(wù)?!?p> “很好,那你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吧。”左江又轉(zhuǎn)頭看向曾小眉,“你還是留在總部,負責(zé)信息的傳遞和查詢?!?p> “好的?!毙∶键c點頭,對這樣的安排并不意外。作為文職人員,他本來就很少參與現(xiàn)場外勤。
分配好其他人的任務(wù)之后,左江最后才對聶歡說道:“你就繼續(xù)分析三個案件死者的尸檢的報告,有情況立刻匯報。”
樽城市局大門口,左江匆匆奔下臺階,黑色外套下擺隨著腳步在雨中揚起。
“江哥你上哪去?”阮歸追在后面大聲問:“要不要我一起?喂,江哥!”
左江鉆進警車門,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示意不用,腳踩油門沖了出去。
警車前燈穿透雨霧,雨刷反復(fù)劃出兩道弧線。
放在副駕座上的手機突然響起,鈴聲打斷了左江紛亂的思緒。
“喂?”
“跟你說了跨轄區(qū)調(diào)查要省廳批手續(xù),不要擅自行動,怎么說阮歸你已經(jīng)跟龍卷風(fēng)似的刮出市局了?”韓局簡直被這個不省心的兔崽子氣了個半死:“你人在哪,先別慌慌張張的!柳主任已經(jīng)派了偵查員和法醫(yī)去協(xié)助你,你先停車去吃個飯,他們待會就到!””
“都什么時候了,還吃什么飯啊,我剛從市局帶出來倆面包吃了?!弊蠼_著車,不耐煩地瞥了眼公路上方的指示牌:“我現(xiàn)在正往江城市去,五分鐘后上高速,讓柳主任他們跟在我車后面,江城市市局會合吧?!?p> 韓局正要習(xí)慣性叨叨兩句好好吃飯養(yǎng)生的重要性,聞言突然大怒:“你別輕舉妄動,等大部隊到了,再行動。”
左江不由失笑,隨手掛斷了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