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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和海的對話

第四十五章 忽明忽暗的夜

風(fēng)和海的對話 離枝提子 3553 2019-05-13 16:24:05

  老保姆李金花,鄰里間稱李阿姨。左江在吳陽的案卷上看到過她的資料知道這大媽約莫得有六十多歲了,說是欲望的老家遠房親戚。

  說是親戚,其實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差八百里,李金花在吳陽家里干了大概得有八九年,好歹是這么多年的住家保姆,如果說這世上還有誰對吳陽的親屬關(guān)系比較了解,那確實除了吳牧就只有李金花一個人了。

  從吳陽家離開時,柳原把那套正裝拍了照,然后整理好放回防塵袋,提著防塵袋走了出去,也不枉他來一次,這可是一個物證??!

  李金花,今年69歲,高扈縣下屬李家村的住戶。

  高扈縣離樽城倒不算太遠,車程兩個小時,抵達縣城后再往李家村走,臨近晚飯時就到了村頭。

  柳原今天開會實在沒法請假,只得留在市局,只有甄誠和左江兩個趕到李家村——這是個人口稀疏的村莊,因為離大城市樽城市近,青壯年尤其是婦女都跑出去打工了,村子里新蓋的小樓房十室九空,基本都是空巢老人帶著留守兒童。

  他們這種做慣了刑偵工作的人都知道,小地方出現(xiàn)一兩個陌生人都很突兀,要是同時出現(xiàn)三個,那新聞就像長了翅膀似的,瞬間就能從村頭傳到村尾,之前小眉通過當?shù)嘏沙鏊槌隽司唧w地址,李金花家是個三層白墻小樓,具有非常鮮明的農(nóng)村自建別墅風(fēng),地基用大石頭墊底,再蓋水泥漿,整個建筑不講究外觀裝修,但看上去倒還挺新的。

  門口有個穿紅背心的小孩在玩,見到左江走來,好奇地吸了吸鼻涕。

  “過來!”左江沖他招了招手:“過來喊叔叔,給你糖!”

  小孩把手往褲子上一抹,蹦蹦跳跳地跑下臺階,左江順手從禮品袋里摸出一包進口巧克力扔給了他,指指白墻小樓問:“你家大人在嗎?”

  小孩箭一般撒腿往回跑:“姥姥——姥爺——!”

  甄誠說道:“李金花應(yīng)該是他外婆?!?p>  小孩跟泥鰍似的鉆進了門,少頃后,木門再次打開,一位黝黑的圓臉?gòu)D人探出半邊身體,疑惑的目光依次從兩人身上掃過:“……你們是……”

  左江半邊身體擋著甄誠,上前一步,從口袋里摸出警察證一亮。

  “抱歉李阿姨,”雖然動作強硬,但他的話卻是很溫和有禮貌的:“我們是樽城市的警察,有些關(guān)于吳陽的事,向跟您打聽一下。”

  婦人聽到吳陽的名字后,臉色突然變了一下。

  五分鐘后,一樓客廳。

  “我閨女兩口子都進城打工去了,只有我跟老頭在家,忙著做活兒看孩子?!崩罱鸹ɡ浔谏嘲l(fā)上,甄誠提著的禮品袋被她推回了二人面前:“東西就不收了,有話趕緊問,我還忙?!?p>  明顯的不配合。

  “……”

  左江和甄誠對視一眼,后者向他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咳,是這樣的。”左江對審訊嫌疑人很有經(jīng)驗,但面對六十多歲充滿敵意且一看就很有戰(zhàn)斗力的大媽,莫名其妙地有點沒底,于是清了清嗓子:“我們聽人說,您在吳陽家做了八九年,是這樣的嗎?”

  大媽吐出一個字:“是?!?p>  “那您應(yīng)該對吳陽挺了解的了?”

  “不太了解?!?p>  “……吳陽的養(yǎng)子吳牧,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嗎?”不出左江所料,李金花在面對這個問題時出現(xiàn)了微妙的表情變化。

  “聽說過。”她喉頭猛地上下滑動,好似防守反擊一般,硬邦邦地反問:“怎么?有什么問題嗎?雇主的家庭情況我總得有所了解吧?”

  不愧是在吳陽家當過將近十年的保姆的大媽,說起話來用詞一套一套的。

  但左江沒有接招,只點了點頭說道:“那您見過吳牧嗎?”

  李金花翻了個白眼,抱起健壯的手臂。

  “那請問您對吳陽生前的人際關(guān)系有了解么?關(guān)系特別親密的男性晚輩,比如說吳牧,又比如說他的……”甄誠緊盯著她的臉,不放過任何微表情的變化,慢慢一字字加重語氣:“私生子?”

  最后三個字出來,李金花就像觸電似的,屁股差點從沙發(fā)上跳起來:“你在胡說八道什么?就算吳陽生前沒做過什么好事,但是他已經(jīng)過世了,你們也不能這么侮辱他,你們——你們簡直是——”

  “這只是警方的正常猜測,我們在吳陽家發(fā)現(xiàn)了這個?!闭缯\從手機相冊里調(diào)出那套風(fēng)衣的照片,啪地扔在李金花面前,冷冷問:“你知道這一套正裝是吳陽要送給誰的嗎?”

  李金花眼珠往手機屏幕上一瞥,劇烈顫抖幾下,立刻調(diào)開了視線。

  “果然您也清楚,這是吳陽買回來準備送給那個人的禮物?!闭缯\食指在手機邊敲了敲,說起話來清晰又殘忍:“能讓吳陽親自去買一趟年輕男性穿的正裝的人,一定是對吳陽來說意義非凡的人,這個人要不是吳牧,就有可能是吳陽的私生子?!?p>  李金花瞪著眼一張口,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被甄誠平靜犀利的話打斷了:“我明白您的隱瞞或許是為了吳牧的安全考慮,但您真以為這樣是在保護吳牧嗎?當年吳陽在樽城只手遮天可到頭來不還是被人殺害了,如今我們正在重新著手調(diào)查吳陽被殺的案件,而吳牧正是我們要找關(guān)鍵的人物,這些您難道不知道?這些年來您對吳陽的死難道沒有一點懷疑?”

  李金花的嘴還張著,但咆哮像突然被抽掉了音,直愣愣盯著甄誠。半晌她才硬擠出幾個字:“這跟吳牧有關(guān)系?”

  “吳牧是吳陽身前最親密的人,他可能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隱情,”甄誠略微抬高了下巴,俯視著李金花,說:“吳牧對于我們偵破案件有很大的幫助。”

  氣鼓鼓如斗雞般的李金花突然像泄了氣的皮球,癱坐在柔軟的沙發(fā)上。

  突然一直很安靜的左江開了口,聲音不高且很平緩:“如果我沒觀察錯的話,這棟樓應(yīng)該是一兩年前,最多不超過三年前建的吧?”

  李金花心亂如麻,下意識反問:“那又怎么樣?”

  甄誠倒沒注意到這一點,不由看了左江一眼。

  “農(nóng)村很多人喜歡翻修老宅,哪怕平時在城鎮(zhèn)工作,老家并沒有人住,也會建起不落后于人的小樓房,否則容易被左鄰右舍笑話?!弊蠼h(huán)視周遭,說:“我剛才只是在想您家這棟小樓是怎么建起來的,因為據(jù)我所知,您老伴曾因為腦溢血至今還不能正常走路,對吧?”

  “我沒有——”

  “我知道您不至于做出什么觸犯法律的事情,但是吳陽生前應(yīng)該也沒虧待您吧?應(yīng)該也為您的晚年生活做了一些安排吧?!?p>  “……”李金花不說話,似乎是默認了。

  “吳陽生前雖然做了不少的錯事,但是據(jù)我們了解,他當年對您也是不錯的吧?他為您考慮了那么多,為什么您不為他考慮考慮呢?難道您就不想讓我們查出殺害他的兇手嗎?”左江略微向前探身,直直盯著她渾濁發(fā)紅的眼睛:“吳牧的蹤跡也許只有您才能提供最后的線索了?!?p>  李金花長久地沉默著,緊抱在胸前的雙臂不知什么時候垂落在了身側(cè),松弛地耷拉著,仔細看的話她的雙手正微微發(fā)抖,指甲掐著自己的大拇指腹?!皡悄聊呛⒆?,”突然她迸出來一句話,又狠狠地重復(fù):“我見過。”

  甄誠精神一振。

  “那個所謂的‘養(yǎng)子’!”李金花嘆了口氣,說道:“我剛到吳陽家里工作的時候,吳牧就被吳陽從孤兒院里接回來了,也不知道灌了什么迷魂湯,讓吳陽興高采烈地回來要認他當養(yǎng)子?不是騙人的是什么?誰知道到底是不是吳陽的種!”

  甄誠和左江對視了一眼,立刻追問:“你最近見過他嗎?你有他后來的照片嗎?”

  “我哪里有他的照片,”李金花搖了搖頭,繼續(xù)說,“不過有件事情挺奇怪的,我蓋房子的錢都是一個陌生人給我的,三年前有一群人來到了我家,然后就說有人資助了我們家,所以要給我們翻修房子,我當時也有過懷疑,怕他是騙人的,可是到最后房子蓋好了,他也沒要過我一分錢,現(xiàn)在想起來,這筆錢倒有可能是吳牧那孩子出的,除了他,我也想不出別人了?!?p>  左江看看甄誠,兩人心里都同時掠過一個念頭:難道吳牧就在他們身邊?

  李金花低著頭,繼續(xù)回憶著說:“你們剛才讓我看的照片上的西裝就是吳陽當年打算送給吳牧那孩子的成人禮,可是禮物還沒送出去,吳陽就被殺了?!?p>  甄誠肌肉一緊,連左江都不由自主地略微坐正了身體。

  “那吳陽去世后,您見過吳牧嗎?”

  左江這個問題大概是正中關(guān)竅了,話音剛落就只見李金花立刻開始搓手,仿佛有些欲言又止,半晌才下定決心般,囁嚅著蹦出來一句:“我現(xiàn)在說什么都不會影響我的生活了吧,對吧?不會把告訴你們的事情告訴別人吧……”

  左江說:“這個您不用擔心,我們今天的談話都是保密的?!?p>  “那就好,那就好。”李金花低著頭說:“吳陽在吳牧上初三那年就把他送出國了,后來每次吳牧放假回來,吳陽都會親自下廚給他做飯,而且吳牧在家的時候,吳陽從來不會帶陌生的女人回家,我當時就覺得吳陽這人雖然生活作風(fēng)不太好,但是對吳牧這個領(lǐng)養(yǎng)的孩子真是寵到極致了,直到吳陽去世前的一個月的一個深夜,我去廚房喝水,被書房里吳陽的聲音吸引住了腳步……”

  李金花艱難地頓了頓,甄誠緊盯著她:“您是不是聽見了什么?”

  “對,但其實翻來覆去就那幾句,吳陽說吳牧絕對不能出事,還說吳牧是他唯一的親人了,一定要保護好他,他好不容易把他找回來了,絕對不能把他牽涉進來!”

  兩人同時一愣。

  難道當時吳牧就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他當時是在說遺言?唯一的親人?好不容易把他找回來了?這些話的最終意思難道是吳牧是吳陽的親生兒子?

  甄誠終于從震驚中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下意識地端起搪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面上還漂浮著李金花因為看他們不爽而故意沒洗掉的微許油花,不過沒人提醒他:“對了,您知道吳陽那天深夜打電話的對象是誰嗎?”

  李金花赧然道:“這可不知道,我不就是個保姆,哪兒知道那么多事。不過我恍惚聽見吳陽管那人叫……叫……”

  她想了會兒,才猶猶豫豫說:“……阿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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