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每次來墓園的天空都是這樣陰沉沉的,今天也是如此。林北沫照舊捧上一束最新鮮的花,照例也是小雛菊與滿天星的搭配。
來到墓前,卻發(fā)現(xiàn)有過清理的痕跡,上次自己帶過來的花束已經(jīng)不見了,連墓碑前自己上次放置的小石頭也一并消失不見,想來或許是季林風(fēng)夫婦曾經(jīng)過來過吧,林北沫也沒有多想。拿出手帕擦了擦墓碑,才將花束放了下去。蔚清離向來習(xí)慣用手帕,所以現(xiàn)在每每過來墓園,林北沫也都會懷揣著一方用來擦拭墓碑。
“離哥哥,這已經(jīng)是這些年第五個人了,我哥他好像從來不曾放棄過,一個又一個的人安排在我身邊,想來還是有些好笑的。這次的人好像和以前那幾個很不一樣,性格古古怪怪,明明有些時候能夠成熟穩(wěn)重地處事,大多時候卻表現(xiàn)地像個花花公子一樣,我哥大概是換了個角度,想出其不意地把人安排在我身邊。話說回來,這樣別扭的人倒還真是讓我覺得有些與眾不同。只是,我的心里除了你真的再也容納不下其他的人了,離哥哥,我真的,好想你啊?!绷直蹦幸淮顩]一搭地對著墓碑說著話,全然沒有注意到不遠(yuǎn)處的一顆老樹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看著她。
“這場賭局本來就沒有存在的意義,因為結(jié)局早就注定了?!眮砣斯粗旖呛苁堑靡?,卻又在看著林北沫的背影時,心里一陣心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林北沫抬頭看看天,烏云一層一層地壓著。站起來的時候,腿一酸差點就要摔倒,不遠(yuǎn)處的人下意識就要沖過來,好在林北沫一個踉蹌終于站定了。一旁的人也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好想現(xiàn)在就回到你身邊抱抱你,可是對不起,還要在等一等?!眮砣四缶o拳頭暗暗發(fā)力。
像是突然覺察到什么一般,林北沫轉(zhuǎn)身就往樹叢這邊看去,幸好來人很快地躲閃開,所以林北沫也只是皺了皺眉沒有再多的反應(yīng)便離開了。
走到出口,迎面走來一個人,林北沫抬頭看了看,卻是林陌凡。
“哥,你怎么來了?”對于林陌凡的突然出現(xiàn),林北沫顯得有些意外。
“家里和公司都找不到你,手機(jī)也不接,想想你肯定是來這里了,所以我就跟來了,怎么很意外嗎?”說這話的時候,林陌凡極力壓著心中的不悅。
“沒有,我只是隨便過來走走?!?p> “隨便走走?來墓園嗎?”對于林北沫都懶得找一個合適的借口,林陌凡不免有些好笑,也更加慍怒。
“有些話我不知道該跟誰說,所以就過來了,況且我也只是想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安安靜靜地待一會。”在蔚清離的問題上,林北沫從來就不打算退讓。
“我們才是一家人,有什么話不能跟我說的呢?或者你可以找你嫂子,她再怎么說也是你最好的朋友不是嗎?”
“要下雨了,我們先回去吧?!敝涝偌m纏下去,兩個人避免不了一頓爭吵,林北沫索性轉(zhuǎn)移了話題。
“你······”對于林北沫岔開話題的舉動,林陌凡很是不悅,剛要拉住準(zhǔn)備離開的林北沫,卻被不遠(yuǎn)處一個一閃而過的身影嚇得愣住了。
“蔚清離?!”林陌凡有些不可思議地說出了這個名字。
“什么?”聽到林陌凡低低地叫了一聲,林北沫好奇地轉(zhuǎn)過身看著對方,而對方的神情甚是慌亂。
“沒,沒什么,我們走吧,要下雨了?!闭f完,林陌凡頭也不回地拉著林北沫離開了。
不遠(yuǎn)處的人看著林陌凡這一系列舉動,似乎很是滿意。
一路上,林陌凡都在回想著剛才看到的畫面。不遠(yuǎn)處的人雖然帶著鴨舌帽,甚至把帽檐壓得低低的,但是他還是覺得這個異常熟悉的身影就是蔚清離,他甚至能感覺到帽子底下的人是怎樣的神情······林陌凡覺得頭皮有些發(fā)麻,怎么會呢?明明已經(jīng)死了,他已經(jīng)再三地確認(rèn)過了,是自己看錯了嗎?
“滴答滴答·····”雨水一滴一滴落在車窗上,倒是把正在沉思的林陌凡嚇了一跳。
果然下雨了。
想起來也正是這樣滂沱大雨的日子里,他親手撞開了蔚清離。事后,他也去海邊找過人,甚至先一步托關(guān)系去警局打聽了消息,得到的確切答案都是蔚清離的離開??墒莿偛拧ぁぁぁぁぁ?p> 回到林宅,下車后的林北沫一直不見身后的林陌凡下車,便走上前敲了敲車窗玻璃。
“哥?”對于正在走神的林陌凡,林北沫顯然很是好奇。
“沒什么,回家吧。”慌亂地回答了林北沫的問題,林陌凡便下車跑回了屋子。
回到房間,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林北沫拔腿就往陽臺跑去。一株海棠花此刻正在這滂沱大雨中好似垂死一般,也顧不上撐一把傘便沖了出去。這株海棠是回國后林北沫親手種下的,如今已經(jīng)很大了,本來是早上拿出去的,卻不想此刻突然這下了雨。
好不容易搬回屋內(nèi),林北沫已經(jīng)渾身濕透了。這株海棠寄托了她太多的離愁思緒,平時寶貝的不得了,卻不想今天出了差錯,林北沫看著奄奄一息的花瓣,不免愁容滿面。
“小沫!你怎么了,怎么身上淋得這么濕!”剛上來的梁敏惠看見全身濕透的林北沫,趕忙拿了一條干毛巾過來。
“我沒事,你忙去吧?!笨戳艘谎哿好艋?,林北沫便起身回了房。
自從蔚清離離開后,林北沫就一直把無兒無女的梁敏惠留在身邊,也算是讓對方有一個安穩(wěn)的日子,而梁敏惠也是一直悉心照顧著林北沫。
剛回到房間,林北沫就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于是趕忙準(zhǔn)備了衣服進(jìn)了浴室。
——
看著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凌雪諾著急地在屋內(nèi)踱步,然而等的人遲遲還沒有回來,便去了走廊外觀望著。
“諾兒,清離這么大的人了,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就別擔(dān)心了,倒是你自己,小心著涼,肚子里還有孩子呢?!绷韪缚粗约遗畠哼@么著急,便放下手中的報紙安慰了一番。他也不知道這個蔚清離究竟是施了什么法,讓自己的寶貝女兒這么死心塌地地對待他,很多事連自己這個老父親都忍不住要吃醋了。
“我沒事,現(xiàn)在早過了下班時間了,清離也沒有打電話說要加班應(yīng)酬什么的,肯定在回來的路上了,但是雨又下的這么大,我還是很擔(dān)心?!绷柩┲Z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語氣有些急切。
又不知過了多久,天色越來越暗,凌雪諾剛準(zhǔn)備撐傘出去找一找,便看見遠(yuǎn)遠(yuǎn)的車燈照了過來,凌雪諾定睛一看,一直忐忑不安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等到車開了進(jìn)來,便趕忙撐著傘走了過去,生怕對方會淋濕。
“清離,你怎么才回來,擔(dān)心死我了?!笨粗登咫x波瀾不驚的面龐,凌雪諾看的很是認(rèn)真。
“沒事,我們進(jìn)去吧,別著涼了?!闭f完,也不等凌雪諾反應(yīng)便把偏向自己的傘往凌雪諾頭上一推,自己就迎著雨快速跑進(jìn)了屋內(nèi)。
對于蔚清離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凌雪諾并不奇怪,相反地,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蔚清離對自己的冷淡,低著頭苦澀地笑了笑,便也跟著走了上去。
“清離啊,到哪去了這么晚才回來?”凌父推著輪椅走到了蔚清離的面前。
“去見了一個生意上的伙伴,就多聊了幾句?!睂τ诹韪福登咫x多多少少也是顯現(xiàn)出了幾分恭敬的姿態(tài)。
“這樣啊,沒事了,快過來吃飯吧,諾兒為了等你也還沒吃呢。”對于蔚清離的回答,凌父并不多過分地要求是不是事實,自己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往后凌雪諾的人生便是要交到對方手中的,所以有些事只要不是很過分,只要不威脅到自己的女兒,他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了。
“清離,今天我煲了你最愛喝的湯,快來嘗一嘗?!弊叩讲蛷d,凌雪諾還沒坐定便盛了一碗湯遞到蔚清離的面前。
“好的,你自己也喝吧。”接過碗,蔚清離微微一笑。訂婚這么久,他和凌雪諾的相處方式依然相敬如賓。
“清離啊,公司的事我都聽陳叔說了,你做的不錯,對于新項目的開發(fā)計劃我也看了,很有想法,眾諾以后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打理,別辜負(fù)我的期望啊。”凌父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一份合同,“這是股權(quán)轉(zhuǎn)讓書,我已經(jīng)簽好字了,你再簽一下就可以交接了,以后你就是眾諾最大的股東了?!?p> “謝謝爸。”本來以為這份合約還要再過一段時間才能到自己手中,不曾想竟然這么容易就到手了,蔚清離的心里一陣喜悅。
“清離啊,有些話趁著今天大家都在我就直說了,如果有些話不是很中聽你也就聽著吧?!绷韪傅恼Z氣很是鄭重。
“好的,有什么事您就說吧?!?p> “你也知道,我就諾兒這一個寶貝女兒,我和她媽媽從小就寵著她,都被我們寵壞了,有些小脾氣有性子什么我們也都知道。只是她媽媽走得早,我生意又忙對她有所虧欠才這么一直放任她沒有管。不過好在她還算是聽你的話依賴你,我的日子不多了,希望你以后一定要對諾兒好,就算有一天她真的惹你不開心或者做錯了什么不得了事,也希望你能好好包容她原諒她,未來的人生我就把她交給你了,你可要好好對她啊?!绷韪咐柩┲Z的手,卻是一字一句地對著蔚清離,說得很是認(rèn)真。
蔚清離也只是看了凌雪諾一眼便說道,“您放心,以后我會好好照顧雪諾的。”簡短的一句話,卻也算是給凌父吃了一粒安定劑了。
“爸,你這是說的哪的話,您的未來還長著呢,你還要看你的小外孫出生,還要給他取名字呢?!绷柩┲Z也握著凌父的手,卻早已經(jīng)淚流滿面。
“傻孩子,爸爸答應(yīng)你一定會堅持啊。你以后要和清離好好的?!绷韪割濐澪∥〉乩^蔚清離的手,然后把凌雪諾的手放了上去,
“清離啊,諾兒我就交給你了?!?p> “好的,我答應(yīng)你。”依然是不動聲色的回答,耐人尋味,凌父卻也是默認(rèn)了,畢竟這是自己女兒以死相逼得來的愛情,自己也只好隨她去了。
“爸!”凌雪諾一頭撲進(jìn)凌父的懷著,早已哭成了淚人,“好好的干嘛說這些話啊,您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
自從蔚紓離開,蔚清離便再也沒體會過這樣的親情,所以對于眼前發(fā)生的一切,他也只是一個冷眼的旁觀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