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淞城西,一處破敗的存儲倉庫。
細小的窸窣聲響起,越來越急促,終于傳來一道清脆的斷裂聲。
溫澄把纏在腳邊的厚重膠帶都扯下來,踉蹌站起,腦后傳來一陣暈眩,讓她幾欲想吐。她強撐著膝蓋站直,手緊緊攥成拳頭,斷裂的指甲鉗進掌心的肉里。
只有劇烈的疼痛才能讓她保持清醒。
廠房里只剩下她一個人,梁有燾出去了,溫澄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只能拾起地上的一米長的鋼筋用來防御。
不出所料,卷閘門從外面被梁有燾鎖上了,除了這一處大門,沒有其他連接外面的通道。
溫澄的手在發(fā)抖,心臟發(fā)顫。她知道憑借自己的力量,根本沒有辦法用蠻力打開外面的鎖,她只能等梁有燾回來,趁他不注意硬闖出去。她的武器,只有手里這一截鋒利的鋼筋。
不知道過了多久,卷簾門的縫隙里終于投來一道陰影,溫澄咬著牙,艱澀無比地躲在卷簾門右邊,看著卷簾門一點點抬起。
卷簾門抬起的過程無異于是對她的折磨,雖然只有短短兩秒,但她眼神專注盯著即將從門下進來的男人,腦海里快速浮現(xiàn)出各種有可能發(fā)生的情況。
如果梁有燾帶了槍,她一定要搶在他掏槍前搶走武器,如果沒來得及,哪怕用鋼筋打落槍也好,把槍踢得遠遠的,至少能給她爭取一點逃跑的時間。
如果梁有燾沒配槍,她可以拿鋼筋狠擊他的頭,或者他的脖子,再不濟,朝他最脆弱的地方——生殖器官猛戳也可以。
如果她的攻擊失敗了……
不可以,她絕對不能失敗。
一旦這次她無法逃脫,必定會激怒梁有燾,她不會再擁有下一次機會,她甚至可能等不到晚上再見溫墨嶼一面。
門終于開到一米高度,足夠一個成年男人的身量進來。
但外面的人似乎停下了動作,遲遲沒有彎腰進來。
溫澄心頭狂跳,她屏住了呼吸,幾乎要耗光了胸腔里的氧氣。
終于,門外的人彎下腰,背對著她進來了。
很好,連上天也眷顧她,她事先挑選站在卷閘門右邊,正好處在進來之人的視野盲區(q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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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馳的車上,馮懿終于導出了手機里的位置信息,花費的時間比他預想中的多了八分鐘,他松了一口氣,對祁琚說:“這臺手機有加密系統(tǒng),鏈接定位芯片的時間長了些?!?p> 祁琚一愣:“什么加密系統(tǒng)?”
馮懿搖頭:“還不清楚,但這種加密系統(tǒng)比較簡陋,所以很容易破解,一般用在老款手機,類似07年以前的諾基亞或者摩托羅拉那樣的非智能機。有點奇怪,這臺智能機為什么會裝載這么雞肋的加密系統(tǒng)?”
祁琚突然減緩車速,把車停在路邊。馮懿一臉不解,“怎么了?”
祁琚摸了摸太陽穴,說出他心中的猜測:“因為這臺手機的主人,要和使用非智能機的號碼通話,所以才裝載了同樣的通訊加密系統(tǒng)?!?p> “有這種可能?!瘪T懿點頭。
祁琚喉頭發(fā)緊,“我早該猜到的?!?p> 安保公司的沈全曾經(jīng)告訴溫澄,梁有燾一直使用老款手機進行通訊,所以沈全一直無法通過數(shù)據(jù)復制手段獲取梁有燾的通話信息,因為那臺手機里裝載了和溫墨嶼這臺手機里一模一樣的加密系統(tǒng)。
他早就應該想到,和梁有燾一直有聯(lián)系的人就是溫墨嶼,而被通緝多年的黃明凱,大概率也藏在溫墨嶼的保護傘下,所以一直沒有被警方抓獲。
市局刑警大隊。
勵揚正在頭疼怎么應付虞琳和大虎,他還沒接到上頭的指令,如果因為一封還未核實的材料貿然去調查溫峙的莊園,實在太冒險了。如果消息走漏,對溫家的名聲有非同尋常的影響,還有可能重挫溫建最近低迷的股價。
就在他打算敷衍一番時,勵揚接到了緝毒大隊的電話。
勵隊聽完電話,臉色發(fā)沉:“今天真是神了,全是舉報?!闭f完,他點了點大虎,“走,和我去支援緝毒大隊行動,有人舉報黃明凱那小子躲在城西工業(yè)園里的危險品儲存?zhèn)}庫。”
大虎哎了一聲,跑回自己的位置配好裝備。
虞琳攔住勵揚:“勵隊,我申請參與行動?!?p> 勵隊頭皮發(fā)麻,他一向不讓虞琳執(zhí)行外勤,不僅僅是因為虞琳的身體素質不強,更因為她父親是虞部,彎彎手指就能把自己踢出警隊,萬一虞琳出事,他就算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虞部削的。
為了安撫虞琳,他只好讓虞琳去完善那份舉報材料的受理登記表,又囑咐她查一下局子周圍的監(jiān)控,看能不能查到是誰指示小孩子遞來這份材料。
虞琳應好,查監(jiān)控是她的強項。
就在緝毒大隊往城西出發(fā)時,祁琚已經(jīng)趕到了定位顯示的大型儲藏倉庫。
這家工業(yè)園區(qū)面積不大,隸屬于浦淞市物流龍頭企業(yè)倪氏旗下的一家國際物流公司,這里曾在五年前發(fā)生過一場爆炸事故,在那之后,這家工業(yè)園便被封禁起來,一直沒有再投入生產(chǎn)。
倪氏,是溫峙妻子倪箏的娘家。而事發(fā)物流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是倪箏的表弟,也就是溫墨嶼的表舅。
溫墨嶼很有可能把溫澄藏在了這里。
車停在工業(yè)園區(qū)門口,園區(qū)大門是鋼結構的封閉圍擋,祁琚預估了用加速車頭破開大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何況,車上還有一個馮懿。
祁琚松開安全帶,讓馮懿待在車里。
從城央開來城西五十公里的路程,一般需要一個小時,可祁琚只用了四十分鐘,一路上幾乎都是超速行駛。車速太快,馮懿又一直盯著電腦屏幕運行程序,車停下來,馮懿才發(fā)現(xiàn)自己腦袋早已暈成一團漿糊。馮懿擔心祁琚的安全,想跟下車,腳剛踏出車門外就忍不住嘔了。再抬頭時,祁琚的身影早已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