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胡須發(fā)白的老道士從人群中走了過來。
“掌事師叔!”
玄春道士立即態(tài)度恭敬地行禮。圍住陳盛的所有年輕道士們也一齊恭敬行禮。
玄春道士擠出一絲笑容,討好地向著老道士說:“師叔,這個小子謊稱是本派上五宗之一的符篆一脈之主。弟子懷疑他冒充茅山弟子,故而令人將之擒拿下來發(fā)問?!?p> 陳盛踏前一步,手中抓住八卦牌,高高舉起:“我符篆一脈信物在此!我乃現(xiàn)任符篆一脈之主,陳盛!”
老道士本來還說一副淡然的模樣,聽到這話馬上大驚,立刻盯著八卦牌看,仔細(xì)端詳,這八卦牌分明正是符篆宗的宗主印信。
“莫非您是茅山二十三代弟子陳盛?如今繼承了符篆宗,成為了符篆宗主?”
老道士顫抖著指著陳盛。
“正是!本宗主乃是四仙親自觀禮,掌門以本派鎮(zhèn)山法寶九老仙都君印親手加蓋,正式列入宗冊的親傳弟子陳盛!”
老道士臉色震驚,然后他低頭行了一禮:“茅山第二十四代弟子崔金源見過陳盛師叔,拜見師叔!”
所有的年輕弟子傻了眼,玄春道士也傻了眼。
麻符子邀請四仙降臨,然后收徒陳盛,四仙在收徒儀式上打死了白蓮教主,鬧的影響極大。陳盛雖然不在茅山,但是茅山弟子都知道了有他這一號人。
四仙觀禮,鎮(zhèn)山法寶加印,這的確是來頭巨大,來路堂堂正正的茅山弟子。
天無私覆,地?zé)o私載,日月無私照。麻符子所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就是堂堂正正收徒,不然,陳盛是后世之人,身份模糊,不能名正言順。
天下之大莫大于禮,禮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
名分是最重要的。名與器,不可假人。
“快快,都快見過符篆宗主!按輩分該是你們的師叔祖!”老道士催促道。
“弟子見過師叔祖!”
“弟子見過師叔祖!”
……
所有的年輕道士都低著頭行禮,不敢直起身。
石堅冷酷治理之下的茅山派,規(guī)矩極大,上下尊卑分明。即便是陳盛的符篆一脈沒有任何弟子,但是依然列為茅山五宗之一,地位極高。
“都免禮吧!”
陳盛淡淡地說道。
所有的年輕弟子都臉色煞白,他們竟然想符篆宗主動手,不知道算不算以下犯上,會不會受到處罰。
“玄春道人行事魯莽,與人勾結(jié),收受賄賂,崔師侄你看著辦吧,至于——”陳盛的目光轉(zhuǎn)向了地面上驚疑不定地聚成一團的幾名年輕人。
“這些人,行為無禮,行賄本派,將他們轟下山吧,以后不準(zhǔn)他們上來?!?p> 這話一說出,那幾名年輕人的臉色頓時面如土色,他們不過是幾家鏢局的少主人,前來送禮,沒想到禮沒送上,還得罪了天下第一大派的權(quán)勢人物,回家以后只怕要被長輩活活打死!
“是,一切按照師叔您的法旨辦?!?p> 老道士崔金源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一口應(yīng)承下來。
他轉(zhuǎn)過頭,對著身后的玄春道人喝道:“玄春你以下犯上,收受賄賂,現(xiàn)在本掌事革掉你的職,你在職期間的一應(yīng)所犯,均清查清楚,列狀呈上?,F(xiàn)在你自去本派刑堂領(lǐng)罰吧?!?p> 玄春道人臉色煞白,身體軟軟地癱倒,倒在地上,不停叩首:“崔師叔饒命?。〈迬熓屦埫?!”
以下犯上,這是要重重處罰他啊。而且革職也就罷了,但是清查在職期間的一應(yīng)所犯,這就是要他的命啊。他在職二十年,若要清查,說不定查出什么巨貪之類的事情出來。
以茅山的作風(fēng),到那個時候恐怕連那微薄的修為也要廢除,然后驅(qū)逐出茅山。
平日里得罪的人,到那個時候,必然報復(fù),恐怕他的半條命就要沒了。
玄春道人又爬在地上,朝著陳盛叩首:“弟子有眼不識泰山,懇請師叔祖饒我一命!弟子有眼不識泰山,懇請師叔祖饒我一命!”他的鼻涕眼淚一起出來,表現(xiàn)不堪。
“這就是外力的局限啊,只要不是自己修煉的力量,一言之下便被剝奪了。”陳盛心中涌起了這種明悟,力量,還是要自己修煉的好。
這種歸屬于自身的東西,就跟知識一樣,就好像基督山伯爵里的一句名言說的那樣,金錢可以被剝奪,自由可以被剝奪,一切可以被剝奪,但是知識和力量永遠(yuǎn)屬于自己。
老道士崔金源目光顯出一片嫌惡的眼神,這玄春道人也太不堪了,他喝了一聲:“滾下去!”立刻就有幾名年輕道士走上來,將他拉了下去。
崔金源換上一副笑臉,對陳盛說:“師叔您地位不同,請隨師侄來,暫時歇在山腰貴賓精舍,待弟子去通報掌門,才好拜見?!?p> 說完便恭敬地帶路。
小翠弱弱地拉了陳盛的手,跟著陳盛走在后面。
“師兄,那個人之前那么驕縱氣橫,為什么革職之后像變了一個人,軟癱在地?好可憐?!?p> 陳盛搖了搖頭:“師妹,這些事你不用去想,你和他們不是一路人。日后在太常師姐座下認(rèn)真修行便是?!?p> ***
上清符篆一脈在茅山上擁有一座大殿,那座大殿是上清符篆一脈的產(chǎn)業(yè),殿名魁星殿,只是因為久未開啟,需要好好一番清理,才能住人。
崔金源熱情地引著陳盛和小翠到了精舍。
他是一應(yīng)俗事的管事者,由他引著,茅山上風(fēng)景最好那座貴賓精舍為陳盛打開了。
陳盛和小翠沿著臺階上來的這座山峰乃是主峰,茅山的三宮九殿都在這峰上。而山腰處,一處平坦的地方上,倚靠著山崖,修建了十幾座精舍。
精舍外,鵝卵石鋪路,陳盛推開竹門,和小翠一起步入一座精美的木屋內(nèi)。這精舍是茅山用來接待身份高的香客所用,因為陳盛的大殿沒有整修,故而暫時請陳盛居住在這里。
木屋建造得精美,除了三間起居室外,還有一座寬敞的紫木鋪成的露臺伸出山谷外。露臺四周由紫木欄桿圍住,面積約10平左右,露臺僅中央擺放著一座矮桌,兩邊有兩個蒲團。
“環(huán)境不錯,我很滿意?!标愂㈦S口說了一句。
老道士崔金源躬著身,笑道:“師叔您滿意就行。我已經(jīng)令人去稟告掌門了,只是掌門在煉法的緊要關(guān)頭,不敢打擾,還請師叔見諒,稍待兩日,等掌門煉法完畢自然可以拜見了?!?p> 陳盛微微一笑:“無妨,我來另有要事。太常師姐可在茅山?”崔金源回道:“太常師叔居住在清靈峰,久未下峰,弟子這就去通報?!?p> 清靈峰是茅山的其中一峰,是太常的所在之地。
“師叔您請休息,一日三餐弟子會遣人送上來。”崔金源安排妥當(dāng)之后,躬身退了出去。
露臺上。
陳盛摩挲著鐵八卦,手中感受到絲絲涼意。
陳盛盤坐在蒲團之上,面對這周圍的秀麗青山,翻開《靈寶存守天關(guān)七十二河行氣注疏》,他仔細(xì)地閱讀著第二層安神祖竅的篇章。
陳盛打算趁著此處環(huán)境幽靜,繼續(xù)修行七十二河真氣。
兩天后石堅才煉法完畢,趁著這段時間,試試能不能突破到第二層吧。
七十二河真氣第一層是入門,第二層是煉神,第三層是神魂合一,聚為先天之境,至于第四層,則是為了修煉出先天道體,百脈俱通之體。
陳盛讀了兩遍煉神之篇,合上書,掩卷深思。
煉神,又叫安神祖竅,是通過肉身來溫養(yǎng)神魂,再以神魂來刺激肉身的一個緩慢階段。
麻符子說需要十年,也不是亂說的。
肉身和神魂都增長不易,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陳盛又翻了翻著疏中的那招無名劍法。
那是夢中傳授的劍法。
第一層突破之后,便可以修煉那陳致虛夢中得到仙人的一絲元神傳授的一招劍法,劍芒之術(shù)了。
只不過初期,只能發(fā)出一寸劍芒,隨著修為的提升,慢慢可以發(fā)出一尺劍芒,再一米劍芒,一丈、三丈劍芒,等跨入合聚先天的境界之后,便可以發(fā)出離體劍氣。
等到了第四層百脈俱通的先天道體煉成,可以發(fā)出一百二十八道滾滾白色劍氣。
陳盛感覺自己只差了一絲,便能突破。只要耐心修煉一段時間,或者得到一些契機,突破后便能使出一寸劍芒了。
此刻山風(fēng)微微吹拂,露臺上,陳盛盤坐于蒲團之上,手掩書卷,眼神幽靜深遠(yuǎn)。
突然一陣說話聲傳入了陳盛的耳中。
“丘子兄,你學(xué)貫中西,此事萬萬拜托你了,你我相交幾十年,值此時刻,你要挺身而出,為中堂大人,在太后面前分說,一舉立下舉足輕重的功勞啊?!币宦晭е鴦裾f之意的醇厚男聲從一側(cè)傳來。
隨后,又有一聲低沉的聲音傳來。
“幼樵兄,你這讓我實在難辦啊。天津大興土木,挖掘電報線,破壞地龍風(fēng)水為實,我也不好強行否認(rèn),否則,天下各派將如何看待我茅山啊?!?p> 陳盛頓時心中一驚,這個話聲,赫然是茅山掌門,他的師兄,石堅的。
他竟然沒有在閉關(guān)煉法的緊要關(guān)頭?而是在這隔壁和什么人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