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等她再看過去的時候，卻見姑娘露出一貫單純的笑，卻只當(dāng)沒聽見剛才的話一般：“嬤嬤，走罷，莫要讓母親久等了?！?p> 趙嬤嬤盡管不懂，姑娘究竟如何想的，可嘴角卻牽起笑來。
照顧姑娘那么多年，沒有人比她更了解姑娘了。
這樣的反應(yīng)，只能說姑娘她對大小姐的敵意，沒那么深了。
夜風(fēng)微涼，楚漣漪一行人剛到拾光院，便有婆子上前笑著打了簾子。
“三小姐來了。夫人正等著您呢?！?p> 楚漣漪微微點了點頭，任由趙嬤嬤解了披風(fēng)，剛踏進(jìn)屋子，一眼就看到母親似是聞聽到她來的聲響，起身迎出來的模樣。
她慌忙快步上前，扶住母親讓她坐下，語氣擔(dān)憂：“娘，您身子一向不好，如今夜里又寒涼，怎的準(zhǔn)備出來？若是染了風(fēng)寒，豈不是要讓我擔(dān)心？”
楚夫人看著滿臉擔(dān)心焦急的小女兒，眼神里就不禁帶出暖意來。
她順從的坐下身子，安撫的拍了拍楚漣漪的肩膀：“你把為娘當(dāng)小孩子了？娘雖然身子差了些，總歸也一直在調(diào)養(yǎng)著，哪里有你想的那么柔弱?！?p> 楚漣漪卻絲毫沒有放松的跡象，這種感覺很奇怪。雖然沒有夢到，可她卻有一種感覺，那就是見到娘的時候，總有一種失而復(fù)得的酸澀感。
就像是很多年都沒見過母親了，也沒有人再為她遮風(fēng)擋雨的那種感覺了。
可是，她明明幾天前才剛見過母親，還陪著母親呆了三個多時辰。
掩下心頭的怪異，楚漣漪嘟著嘴，跟往常一樣拉著楚夫人的手撒嬌：“娘，您的身子即使調(diào)養(yǎng)好了，也比尋常人要虛弱。所以，您就當(dāng)是為了不讓女兒擔(dān)心，好好吃藥，好好調(diào)養(yǎng)身子?！?p> 說著，楚漣漪望著楚夫人的眼神里滿是不贊同。
楚夫人哪里不知道女兒的心思，臉上染上由衷的笑意，卻忍不住嘆氣：“小管家婆，娘還用得著你操心。倒是你，前幾天見了我一次，回去就著涼了，這兩日才好了一些。怎的又自己作的跑去喂魚去了？花園多冷，若是引了你身體里的病灶，可有你受的！”
楚夫人說著還抬手，點了點楚漣漪的鼻尖。
這親昵的動作做著，楚漣漪鼻子一酸，差點哭出來?？墒谴D(zhuǎn)道一想，卻又想不明白為什么想哭。
便也沒了想哭的心思，轉(zhuǎn)而道：“娘，您竟然也聽說了。”
“可不是？還不光是娘聽說了呢，還有漣心！”
楚夫人說起楚漣心的時候，目光卻是細(xì)致的打量著楚漣漪的。
倆女兒生來不對付，明明是親姐妹，卻跟個仇人一樣。彼此不愿意見面也就算了，她這個當(dāng)娘的若是提了，這倆閨女也會生氣的。
漣心倒還好，提到這個妹妹只有恨鐵不成鋼的不滿，倒沒有多少厭惡。她冷眼瞧著，倒是小女兒在那個庶女的挑唆下，對大女兒滿心怨念，甚至近些日子有越發(fā)加深的趨勢。
不過，今日花園的事情傳出來，倒是讓楚夫人忍不住期盼起來。
女兒跟那個庶女鬧翻了好啊，鬧翻了才能重新認(rèn)識身邊的人啊。尤其是跟大女兒，恐怕還能重新培養(yǎng)出感情！
楚夫人這么希冀著，心里頭還是難免緊張的盯著小女兒。卻見小女兒這次沒有翻臉的意思，反倒是笑了起來：“娘，姐姐也知道這件事了啊，她說了什么？”
楚夫人只聽到小女兒開口了，還未來得及多想，就張了嘴：“漣漪啊，漣心她其實面上跟你過不去，其實心里……”
她說到這里，意識到了什么，忍不住伸手拿了帕子捂住嘴，怔愣半晌，她才不可置信的顫著聲音詢問：“漪兒，你剛才跟娘說了什么？”
母親激動的模樣，讓楚漣漪只覺得好笑，可笑意未出現(xiàn)在臉上，心里已經(jīng)添了些酸澀。
她想，先前她確實做的不好，不然，怎的沒注意到母親對她跟姐姐的期盼？
今天見到母親的反應(yīng)，楚漣漪也隱約明白了，今日初初見母親之時的那種心酸怕是因著自己一直沒能醒悟，讓母親跟著多擔(dān)心了那么許多年。于是，才會有那種不敢見母親，見了母親又有多年未曾得見過的酸澀。
好在，如今她醒悟了。
小女兒家的意氣之爭有什么意思，若是能讓母親開心，讓著姐姐就讓著她好了。
這么想著，楚漣漪還真放開了：“娘，我說，姐姐是不是今日又說了些我做的不對的話？姐姐性子直接，她也是當(dāng)我是親妹妹才肯這么跟我說。若是換成了旁人，我無論怎樣，別人也不可能對我掏心掏肺啊?！?p> 罕見小女兒如此通透，楚夫人眼神亮晶晶的望著楚漣漪：“漪兒，你怎的知道這些的？”
楚漣漪一頓，掩在衣袖下的手微微一頓，眉頭沒皺起，眼底卻深了起來。
怕是她還是被夢影響了一些吧，不然即使她心里不愿意因為姐姐的事情，惹得母親為難，也說不出那么好聽的話的。
那么看來，這夢倒是好壞說不清了？
見女兒迷茫著，半晌像是沒懂她意思的模樣，楚夫人卻是放心了。
看來不是趙嬤嬤教的，這孩子果然懂事了。
高興的拉住楚漣漪的手，楚夫人忍不住道：“你能想開就好了。漣心如今在壽安堂，你也知道的，老夫人最不喜歡大家閨秀的做派，就喜歡你姐姐這股子干凈利落的作風(fēng)。還說我們武將家的小姐，就要跟你姐姐這般?？烧瘴铱磥?，越是性子直越是容易吃虧?？茨悴痪驼`會了你姐姐的一片好心了嗎？”
可不是嗎？
楚漣漪壓下舌尖的嘆息，卻是真心盤算起跟姐姐好好相處來。
畢竟，娘說的也是真的，姐姐這性子太直了，很容易被人哄騙。夢里她為了自己找楚清荷算賬，她雖然不知道夢里究竟是什么后果，可還是能猜得到的。
姐姐的名聲肯定比她的還要嚇人，如何能嫁個好人家？
楚漣漪回凌波院的一路上都在盤算著，該怎么跟姐姐說改改性子的事情。
可惜想來想去，還是只落得一聲嘆息。
她如今跟姐姐水火不容，即使真要勸說姐姐改性子，少吃點虧，那也得是在她們倆有了感情之后了！
而拾光院楚夫人送了楚漣漪之后，卻是忍不住看向了她的貼身嬤嬤：“嬤嬤，您瞧瞧我還當(dāng)漣漪是個孩子呢，她如今說話做事都有了些章程了?！?p> 張嬤嬤眸光微閃，笑著說了聲，這都是夫人的福氣。
可在垂下頭的時候，忍不住面露憂色。
二小姐的儀態(tài)，跟幾天前可是天壤之別。
真希望二小姐是自己長大了，而不是……她身上出了什么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