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路過？
莫小奴覺得這個謊話說得一點(diǎn)誠意都沒有，以至于直到第二天，她還在為這件事而惴惴不安。
總覺得林珮可能已經(jīng)知道了些什么。
后來還是茉兒忍不住夾槍帶棒地嘲諷了幾句，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拋開了這個疑慮。
或許確實(shí)是她自己太過于疑神疑鬼了吧。她哪里值得一位王爺費(fèi)心思編謊話來哄騙？
朝中出了大事，他忍不住帶傷出門打聽消息，剛巧就遇見了昏倒在門樓下的她，因?yàn)橼s時間所以暫時把她寄放在醫(yī)館——完全說得通嘛！
勉強(qiáng)放下了心之后，莫小奴便老老實(shí)實(shí)地由著茉兒替她妝扮了，起身往太妃所居主院而去。
沒錯，太妃要見她，還用了一個“請”字。
這是很沒道理的一件事。沒有人會愿意召見一個給自己添堵的人，尤其還是在自己壽辰這樣喜慶的時候。
站在榮萱堂門前，莫小奴腦海中閃過的是“龍?zhí)痘⒀ā彼膫€字。當(dāng)她看見林珮沿著長廊走過來的時候，這種不妙的預(yù)感就更加強(qiáng)烈了。
“你也來了？”林珮看著她，毫無血色的嘴唇動了動，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莫小奴差點(diǎn)忍不住笑出來，心情忽然就好了很多。
林珮警告地瞪了她一眼，低聲道：“進(jìn)去之后你就裝聾作啞，什么話都不要說！”
莫小奴答應(yīng)著，退后半步讓他先進(jìn)去，自己乖乖地在后面跟著，模樣要多老實(shí)有多老實(shí)。
榮萱堂中珠圍翠繞，竟是團(tuán)團(tuán)地坐了一屋子人。
莫小奴悄悄抬眼窺察了一圈，發(fā)現(xiàn)座中大多是年高的婦人，上座的那一位衣著尤其華麗，看上去竟比盛裝的太妃還要高貴幾分。
她的心里便大致明白了：這是，三堂會審吶！
“康郡王，免禮吧?！蹦莻€高貴的婦人開了口，聲音端嚴(yán)。
林珮答應(yīng)一聲，到底還是恭恭敬敬地行完了禮，然后才低頭站了起來：“多謝大長公主?！?p> 原來那婦人就是安平公主了。
莫小奴忍不住又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恰巧安平公主也在看著她。目光一碰，嚇得她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
“坐吧?！卑财焦髡Z氣溫和地吩咐了一聲。
林珮再次道謝，小婢便搬了個凳子過來讓他坐下了。
莫小奴當(dāng)然沒有凳子可坐，只能低眉順眼地站在當(dāng)?shù)?，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堂中靜了一瞬，隨后便聽到太妃的聲音氣沖沖地道：“這孽障實(shí)在不成話，我恨不得一頓板子打死了他！也虧得公主好脾氣，還肯看他這副嘴臉！”
“王嫂此番嚴(yán)厲太過了！”安平公主搖頭嘆道，“孩子不懂事，罵兩句打兩下都使得，可也不能當(dāng)真給打傷了。好好的孩子，若是落下了病根可怎么好！”
太妃憤怒地在桌上捶了兩下，之后又嘆氣：“公主疼他，我又如何能不疼他！可恨這孽障……唉，都怪我管教不嚴(yán)，竟由著他學(xué)得這般混賬，我怎么對得起他父親……”
說到后來，便抬袖掩面開始擦淚。
安平公主搖了搖頭，看向林珮時神色依舊和藹：“傷得厲害嗎？大夫怎么說？”
林珮欠身回道：“不敢勞大長公主掛懷。大夫說不曾傷到筋骨，將養(yǎng)一段時日就好了。”
安平公主點(diǎn)點(diǎn)頭，隨后又向莫小奴看了一眼，仍問林珮道：“這就是你那個有孕在身的房里人？”
林珮低頭答了聲“是”。莫小奴只得再次屈膝行禮。
安平公主叫人扶了她起來，笑道：“模樣倒也周正，看著不像是個歪門邪道的?！?p> 莫小奴有些不解其意，忍不住又抬起了頭。
安平公主向她笑了笑，轉(zhuǎn)向太妃，語氣平淡地道：“我家玉棠，不是個心胸狹隘的孩子?！?p> 太妃忙放下絹帕，抬起頭來正色道：“公主放心，恭王府還沒有人敢礙著郡主的眼！”
莫小奴心中一驚，忙扯扯林珮的衣袖，向他投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怎么回事啊，這門親事好像還沒黃？
林珮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diǎn)。
他頗有些緊張地揉了揉衣袖，忽然起身離座，“噗通”跪下了：“母親，孩兒愿求一死，請您饒了蕓娘腹中胎兒性命！”
“混賬！你在說什么？！”太妃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林珮以首觸地，語帶哭腔：“母親，蕓娘已經(jīng)答應(yīng)過了，生下孩子之后她即刻便自行了斷，絕不會活著礙您的眼……孩兒不敢為她求情，只求您看在林家血脈的份上，準(zhǔn)她平安產(chǎn)下孩子之后再死……此事全是孩兒一人之過，請母親不要遷怒他人……前天晚上的落胎藥，她……母親，孩子是無辜的啊……”
語無倫次，字字泣血。
堂中幾位婦人臉上齊齊變色。
安平公主站了起來，看著太妃急問：“王嫂，這是怎么回事？”
太妃大怒拍桌，指著莫小奴厲聲喝道：“賤婢！你、你又在珮兒面前嚼什么舌頭了？！”
莫小奴跟著林珮跪在地上，不言不語，只雙肩微微發(fā)顫。
林珮抬起頭來，哭道：“母親，蕓娘她只是想保住孩子的性命，不是有意要冒犯您；孩兒更加不敢忤逆您的心意……您若一定要?dú)ⅲ妥尯号阒麄儭阒麄兡缸右黄鹕下钒?！?p> “你……你簡直……”太妃氣得渾身發(fā)抖，話都說不出來了。
安平公主轉(zhuǎn)過身來看她一眼，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王嫂，何至于此?。 ?p> 莫小奴慢慢地抬起頭來，淚痕滿面：“奴婢自知有罪，不敢為腹中孩兒求情，更不敢為自己求情。只是太妃……郡王爺他一向敬重您……雖然府中有種種傳言，可是郡王爺一句都不信的！他始終相信您是慈愛的母親、始終相信您是為他好……奴婢求您發(fā)發(fā)慈悲，只殺奴婢一個人好不好？王爺已經(jīng)知錯了，他再也不敢了……”
她的聲音十分尖細(xì)，太妃幾次想打斷都沒能成功，險些被她給氣死過去：“傳言？你倒說說看，府中有什么傳言？！”
莫小奴打了個寒顫，慘白著臉色只管磕頭，再說不出一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