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裝很快收拾妥當(dāng),蘇氏將能帶走的都帶走,不能帶走的便拿去賣了換成現(xiàn)銀。
家中下人愿意跟隨的便一同上路,不愿走的結(jié)了工錢回家。
翻看歷書后,選擇十五這日啟程。
宜出門,宜遷宅!
長房得聞,總算還是顧忌著盧嚴高升,出面來送行。
元氏與蘇氏虛與委蛇著,旁里的盧清慧神情不滿又鄙夷的上下打量一番盧清楚。
那一身好看又貴重的衣裙簡直讓她嫉妒得牙癢癢,加之還記恨上回被掌摑之事,說出來的話更刺耳。
“這回你可就偷笑吧。父親升了官,舉家遷往長安。喲,我都險些忘了,你對長安倒是熟悉得很?;厝ズ笳f不定還能重得咱們前姐夫的青睞,那就得提前恭喜你了!”
說話間刻意壓低了聲音,謹防被母親聽見,又得挨訓(xùn)斥。
盧清楚不想同她多說,只淡定低頭將細白的雙手翻來覆去的查看,眉頭一皺,似乎有些手癢。
嘴賤的丫頭見狀,面露怯色,一下子躥到了母親身后,只敢拿眼刀子剜對方。
元氏心頭煩躁還要佯裝和氣同蘇氏寒暄,偏生幺女還來搗亂,一時間也沒了好臉色。
正好蘇氏也懶得再搭理這對母女,虛偽地道別之后,二房的隊伍緩緩啟程,漸漸遠離他們生活了幾十年的家鄉(xiāng)。
馬車搖搖晃晃,令人昏昏欲睡。
蘇氏興奮地同女兒聊了一陣長安的繁華,又憧憬一番未來的生活,最終心滿意足地睡了過去。
盧清楚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回想起家中庭院里的瓊花樹,放置在腿上的雙手攪著衣角,似乎糾結(jié)著什么。
再不回頭,就沒有機會了。
若不回頭,就這般徹底丟下也好!
正午時分,隊伍歇在茂密的樹林里,家丁們在埋鍋造飯。
蘇氏睡了一覺,精神頭十足,將手里的干饃掰一半兒遞給女兒:“給,娘吃不下一整塊餅,分你一半?!?p> 盧清楚恍若未聞,只單手撐著下巴,盯著腳邊的雜草發(fā)呆。
作為母親,蘇氏很自責(zé)。
只顧著自個兒高興,卻忽略了女兒的感受。
或許她是真的不愿回長安,可那能如何呢?
難不成讓女兒獨自生活在范陽?
她怎可能放心!
張了張嘴,正想說什么,忽然見盧清楚起身,拍拍衣裙上的草屑道:“我有重要的東西沒帶走,需要回去拿。母親您先走,我很快趕上來!”
“哎哎,你的首飾都是我看著下人們收拾的,不可能有遺漏!”
女兒充耳不聞,徑直點了兩名護衛(wèi),坐上許媽媽和吉祥如意的馬車,掉頭回去。
蘇氏見勸她不住,只好囑咐:“路上當(dāng)心,娘在這里等你!”
回到家中,立刻命人將瓊花樹連根帶泥土起出來。
護衛(wèi)將樹往外抬,她上前在那大坑里刨了刨土,很快尋到一只烏沉木盒子,打開來看,里頭安靜躺著一支桃木簪。
許媽媽還以為她趕回來就是舍不得那棵樹,沒成想樹底下還有更珍貴的東西。
桃木簪珍貴么?
當(dāng)然不,珍貴的是它的來歷。
那年正月十五,崔景行在花燈節(jié)上猜字謎贏得一支開過光的桃木簪。
簪子本身無甚特別的,就連是否真的開過光都還有待考證,當(dāng)時卻是花燈節(jié)上所有姑娘“覬覦”的物品!
邢國公府的長公子,文武雙全、風(fēng)度翩翩,長安哪個懷春少女不肖想他?
瞧他得了支簪子,姑娘們眼睛都快貼上去了。
尤其皇帝不知隔了多遠的某堂親的姑娘李湘君,人稱四姑娘,自持是皇親國戚,總覺得比旁人都高一等。
整晚都跟在崔景行身邊,口口聲聲“景行哥哥”的叫著,讓人雞皮疙瘩掉一地!
見了那支桃木簪,更是恨不能直接上手搶過來。
唯獨盧清楚撇了撇嘴角,不屑地嘀咕:“那有什么好的?不能吃還不好看……”
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話語中帶著的酸味。
看完花燈,回府路上,崔氏的眾姐妹兄弟難得不講男女大防,同路說笑回家。
盧清楚因著一個外姓人居然深得老夫人寵愛,在崔家姐妹團中很是不受待見。
沒人同她說話,她也不屑上趕著巴結(jié)他人。
旁人瞧著覺得她頗有些孤單落寞的意思,偏她本人不覺得。
反倒很享受這般獨來獨往,且身邊有許媽媽、吉祥、如意,故而也并不孤單。
懷里抱著許多買來的小玩意兒,盧清楚正興致勃勃翻看。
再抬頭時,人群已經(jīng)走出去好遠,連許媽媽同吉祥、如意三人也在前頭湊著腦袋談?wù)摶艄?jié)上的趣事。
當(dāng)她以為自己被落下時,卻聽身后有人說話:“阿楚都買了些什么好東西,可否讓我瞧瞧?”
一回頭,鼻尖差點撞上對方的胸膛!
她下意識后退,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眼中帶著茫然與不解。
他那么大的人了,還對姑娘家的小玩意兒感興趣?
雖然很舍不得,她還是將懷里的東西展示給他,且大方道:“長公子若有喜歡的,盡管挑罷,只是都不是貴重的東西,您莫要嫌棄?!?p> 崔景行忍俊不禁,小丫頭嘴上大方,臉上分明寫著“肉疼”二字!
他象征性地在那堆東西里挑挑撿撿,最終選了一只小巧的繡竹葉紋的零錢荷包,瞧著有些舊了。
盧清楚見狀“哎哎哎”叫著:“這是我自己繡的荷包,不是方才買的……”語氣甚是焦急。
男子將淡紫色的荷包托在掌心打量一眼,忽而輕笑道:“阿楚倒是心靈手巧?!?p> 她的確手巧,聽聞他的話,也沒驕傲。
只以一副“啊,怎么了?”的表情望著他,希望長公子能自覺把荷包還回來。
崔景行桃花眼微瞇,隱含笑意。
不客氣地收下了東西,隨后拿出那支簪子遞過去:“禮尚往來,送你的?!?p> 盧清楚呆住,那時她自認為與他還不怎么熟稔,他為何要將別人求之不得的東西送給她?
想到這里,當(dāng)即紅了臉,連耳根同脖子都染上緋紅!
“這這這……不不不,不必了!長公子若喜歡荷包拿去就是了,不用送回禮……”
說完又覺不妥,她無事為何要送荷包給男子?
“啊……那什么,荷包還是還我罷……簪子,我還未及笄用不上,您送給別的姐姐妹妹吧?!?p> 說完抬眼怯生生望著沉默不語,且臉色冷了下來的男子。
他說:“沒及笄就不能簪么?誰定的規(guī)矩?”
崔景行淡淡看一眼越行越遠的兄弟姐妹,不由分說將桃木簪簪進了她的發(fā)髻里,隨后負手前行。
她嚇得呆住,回過神來立馬取下頭上的簪子藏進袖中。
這東西她可不敢明目張膽地戴上,否則得讓那些姑娘們用眼神殺死一千遍啊一千遍!
那晚她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趨,滿心都被攪亂,胸腔里有什么東西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若不是要嫁與他人,盧清楚也不會將這支桃木簪埋在樹下。
所幸還未被潮濕的泥土損壞。
第一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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