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渡過了淮水，我們就進(jìn)入了袁術(shù)治下，再行百里，便是壽春城了?！表n浩從前方渡口打探回來，渡口上三三兩兩停有過河船只，袁術(shù)與劉備劃江而治，因徐州戰(zhàn)亂逃亡江淮一地避難的人不在少數(shù)，都要這條橫跨中原的淮水河，故而以渡河為生的船夫不在少數(shù)。
荀諶此去壽春只帶了兩百騎隨身護(hù)衛(wèi)，由韓浩、焦觸領(lǐng)兵，一路繞開呂布的探哨奔馳于此，到淮水邊時已臨近傍晚。
回頭望了眼跟在身后的兩百余騎，荀諶吩咐道：“去與船家論好價錢，分批次渡河，要在天黑之前到達(dá)對岸?！?p> 天黑渡河尤為危險，淮水水流湍急不說，在這個年代夜盲之癥尤為多，他不想將希望寄托于船夫都是夜能視物的好手。
“得嘞！”焦觸擼起袖管，上前去與船家砍價，你來我往幾番唾沫橫飛后總算視議定了價格，分五批過河。
荀諶與焦觸、韓浩幾人登上一艘，其余騎士連人帶馬登上另外幾艘河船，往對岸駛?cè)ァ?p> “老丈，你們每日能拉幾趟，這江淮一地當(dāng)真物阜民豐？”荀諶閑來無事，與劃槳的船夫聊了起來。
船夫壓低斗笠帽沿，也看不清是何神情，甕聲甕氣地答了句：“每日也就能拉上幾趟，掙些苦命錢糊口，公子到了對岸親眼去看看就知道了?！?p> 荀諶正覺得這船夫眼神躲閃，想要上前一看時，忽而整艘河船搖晃起來，他一個身形不穩(wěn)跌坐在地，耳邊想起人聲馬啼，側(cè)身一看，第一批渡河的余下船只都已翻了個身，淮水河里盡是不諳水性的護(hù)衛(wèi)騎士掙扎的模樣，而劃船的船夫都如游魚一般迅速往荀諶這艘河船聚集。
見情勢不對，焦觸護(hù)在荀諶身前，韓浩也提劍戒備，船夫掀開斗笠，臉上疤痕遍布，他往河里啐了一口唾沫：“好小子，總算讓爺爺我逮著一條大魚！看你也是有身份的人物，爺爺不欲傷害你們，快放下刀劍，哥幾個送你們?nèi)鄞侯I(lǐng)賞！”
北方騎士都在陸地作戰(zhàn)，一入水就成了插翅難飛的旱鴨子，荀諶心知指望不上岸邊護(hù)衛(wèi)，聽水賊口中所言似乎是聽令于壽春，情勢比人強(qiáng)，在這當(dāng)口余下幾艘河船的船夫都已濕漉漉地爬上荀諶這艘河船，硬拼的話極有可能出現(xiàn)傷亡。
“焦觸、元嗣，放下刀劍，”荀諶雙手高舉，“我?guī)兹苏鶋鄞喝デ笠娫g(shù)，不知幾位好漢受雇于誰？”
聽荀諶這般說，水賊上下掃視一遍道：“我們幾兄弟橫行淮水，如今在橋蕤將軍手下做事，捉拿去往壽春的間諜奸細(xì)。”
橋蕤是袁術(shù)手下大將，水賊自報家門反倒讓荀諶松了口氣：“誤會，我等是小沛來的使者，欲面見袁公結(jié)為聯(lián)盟，非是來刺探消息的間諜。好漢你想，哪有間諜帶百騎大搖大擺往壽春來的？”
水賊猶自懷疑，態(tài)度卻松動許多，等焦觸、韓浩兩人將兵械放下，徑直將兩人給綁了，反倒對荀諶客氣許多，他一個看起來文弱的書生，一把就能撂倒的主，還用綁他干甚，加上又是自稱使者，屆時去驗(yàn)過是個假的再發(fā)落不遲，倘若是個真的使者那也不算得罪。
“使者大人，請吧?！焙哟堪叮\伸手讓荀諶上岸，又將焦觸、韓浩兩個五花大綁的武將往前一推，便踩在了袁術(shù)的地盤上。
荀諶回頭望向?qū)Π?，仍有一百余名騎士伸長脖子向他這邊望來，手中兵器均已出鞘，但奈何這淮水之隔有如天塹，只能望河興嘆了。
“你們就在河對岸駐扎等我消息，我去去就回！”荀諶向?qū)Π洞蠛?，轉(zhuǎn)身跟上水賊往壽春前去。
路上逃難的人都說江淮一地安寧，但荀諶到袁術(shù)地盤上看見的可非如此，田地荒蕪者甚眾，一路上連耕作的農(nóng)夫都少見，由春耕一事足以見得出各個諸侯治政的能耐。民以食為天，打仗更是靡費(fèi)糧草物資，若連耕種之事都不重視，那敗亡也是遲早的事。
“好漢，你可是要將我?guī)兹怂屯鶚蜣▽④娞?？我聽聞橋蕤將軍是袁公手下大將，好漢能得橋蕤將軍看重把守淮水一帶，足可見前途無量啊?！甭吠緹o聊，荀諶有一搭沒一搭地與這滿臉疤痕的水賊搭話。
水賊對他態(tài)度收斂，有問必答，但一說到前途這事，便有些埋怨：“我們哥幾個哪里見得了橋蕤將軍，只是在他府上管家那里掛了個名號，說是捉間諜探子前去領(lǐng)賞，但哪有那么多間諜探子要往我們這渡河的，這一年到頭也抓不了幾個，還真是靠載人渡河賺些銀錢，偶爾嘛...”水賊打量荀諶衣著，咧嘴一笑道，“偶爾遇上幾個肥羊宰上一宰?！?p> 荀諶面不改色，看來他們幾人是要送往橋蕤的府上去，既是橋蕤那便好說了。
橋蕤身為袁術(shù)帳下數(shù)得上名號的大將，權(quán)力極大不說，來時便聽聞此人與袁紹、劉備皆無交戰(zhàn)的記錄，只與曹操互有攻伐，卻只是小戰(zhàn)，對荀諶這樣等身份復(fù)雜，在袁紹、曹操手下都待過，眼下替劉備來結(jié)盟的使者不帶偏見，這已是最好的結(jié)果。
荀諶來時研究過袁術(shù)手下幾員大將和謀士，大將橋蕤和主簿閻象、長史楊弘和袁渙幾人是他此行到壽春要去拜訪的切入口，余下將領(lǐng)多因參加徐州之爭與劉備率軍交戰(zhàn)過，只有先取得這幾位的支持，游說袁術(shù)才算有些把握。
“好漢既有一身勇武，不如從軍或投效他人，謀個出身，也好過整日與淮水打交道?！避髦R方才聽聞這水賊話中似有不滿，他現(xiàn)在身邊僅剩焦觸、韓浩兩人，為壽春之行計(jì)，他打算將這幾員水賊給忽悠到手，屆時外出辦事打探消息也好有個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