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旭
“燕赤霞？”慕娥好笑的說道：“燕赤霞我見過，不長你這樣??！”
黑眉道人反駁道：“哼！吹牛不打草稿！你這小丫頭才多大年紀，就敢說見過燕赤霞！”
他心里可清楚的很，燕赤霞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就以慕娥的年紀，就算是對這個名字有印象，也絕對不會知道他長什么樣。
如果說同時代的其他人，慕娥肯定不認識，但是說起燕赤霞，卻剛好犯在了手里，當下便說道：“燕赤霞不就是一個善用金劍的大胡子嘛！我跟他熟得很，他現(xiàn)在就在我老家當城隍呢！不信我?guī)闳タ?！?p> “哈哈！我燕赤霞怎么可能是大胡子！又怎么可能做城隍！我可是最討厭那些規(guī)矩了！”黑眉道人輕輕抖了兩下眉毛，面不改色的說道：“不過你說的有理有據(jù)，想來也不會是假的，多半是有人冒用我的名義去做事了！”
慕娥問道：“燕赤霞的名聲很大嗎？”
“那是當然！我燕赤霞可是名震漢國五郡七縣的辣手判官！手中沾染了不知道多少貪官污吏的鮮血！名聲當然大了！”黑眉道人先是夸耀一陣，隨后語氣一轉(zhuǎn)，說道：“不過那個人既然能當上城隍，說不定是仰慕我的名聲，來，你說說那個家伙都會什么，看我有沒有印象！”
方無愧接口道：“那個燕赤霞所學甚雜，不過最擅長的應該是出自我們龍虎山的太乙斬妖咒?！?p> “~哦~原來是太乙斬妖咒??！看來是個高仿的！”黑眉道人說道：“我最擅長的也是太乙斬妖咒！”
“那可真是太巧了！”方無愧說道：“改天我們正好要回去探親，不如你和我們一起回去，把那個冒充你的人給好好教訓一頓！”
“哈哈哈哈！”黑眉道人干笑一陣，說道：“都是欽佩我的人，怎么能刀兵相向呢！我現(xiàn)在傷重，短時間內(nèi)還是不去見他為好。”
“沒關(guān)系！”方無愧說道：“你身上的小傷已經(jīng)被我們師祖白眉道人治好的差不多了，剩余的部分雖然嚴重，但是也不影響行動，大不了我們一路帶著你就是了！”
“好吧！我承認了！其實我是燕赤霞的好朋友！”
“燕赤霞的好朋友為什么要冒充燕赤霞呢？”
“就像我剛才所說的，是出于對燕赤霞的欽佩??！”黑眉道人正色說道：“無論在什么情況下，燕赤霞都可以堅持自己的道，成為了無數(shù)英雄豪杰的指路明燈，當初他的死訊令無數(shù)人扼腕嘆息，我覺得不能讓他就這么死了，所以才想以他的名義來做事！讓人心中保留一絲希望。”
“好吧！相信你了！”方無愧對黑眉道人說道：“這里是龍虎山上，相信你對這里也有一定了解，你傷勢不輕，就在這里慢慢養(yǎng)吧！”
“我們不讓他下山了??！”慕娥小聲問道。
方無愧笑道：“如果師祖真的想讓他下山，能輪得到我們出手嗎？”
黑眉道人松了口氣，臉上恢復了嚴肅，對方無愧和慕娥拱手說道：“之前多有得罪！這廂謝過了！”
方無愧拉著還有些不情愿的慕娥還了一禮，還沒回話，便見到小櫻邁著兩條小短腿氣沖沖的跑了過來，看到黑眉道人之后把乾坤圈一扔。
“當！”的一下，黑眉道人再次暈倒過去！
小櫻一手掐著腰，一手用乾坤圈指著黑眉道人，“就是你！壞人！讓師祖生氣了！”
“小櫻！別胡鬧！”白眉道人站的遠遠的，大袖一揮，把小櫻卷了回去，抱著她說道：“小小年紀怎么能學著打人呢！真是太壞了！哈哈……”
自始至終，白眉道人都沒有看黑眉道人一眼。
不過黑眉道人卻就這么在龍虎山上住下了，除了多次被下手沒輕沒重的小櫻敲昏過去之外，生活都還過得去。
山下的竹樓在方無愧和慕娥的手中一天一個樣，最終被修成了一個精致的小院子，里面漂亮的連小櫻都不愿意往山上跑了。
后來慕娥見院中太單調(diào)，便移栽了幾支桃花過來，小櫻往那桃枝上一指，不一會兒就長成了一顆顆小小的桃樹。
相信再過幾年，這里的風景一定很不錯。
而黑眉道人在龍虎山上的生活也越來越好了。
可能是因為在人間混的時間長了，他的性格變得有些混不吝，被小櫻敲了幾次腦袋之后，竟然放下身段對她討好了起來，沒一會兒功夫便把心智不高的小丫頭哄得找不著北了。
直到那時候，白眉道人利用小櫻教訓黑眉的計劃才算是正是泡湯。
不過黑眉道人清閑下來，對方無愧和慕娥來說卻是一件好事。
黑眉道人雖然眼睛瞎了，但是見識卻廣，經(jīng)驗豐富，當初作為首徒培養(yǎng)出來的心氣還在，便在養(yǎng)傷的這段時間對方無愧和慕娥進行了一番指導。
但凡是修行上的問題，無論是方無愧還是慕娥，都還沒有一個難住他的。
相比起來，甚至比白眉道人更像是一個師傅！
白眉道人放任自流的心態(tài)太強了。
黑眉道人當初是被當做首徒來培養(yǎng)的，首徒在很多時候都是處理門中事物，教授學業(yè)自然也在其中。
現(xiàn)在的正式弟子只有兩個，怎么能不盡心盡力。
黑眉道人對他們所修之法其實并不是特別了解，但是方無愧和慕娥二人都是悟性極高之輩，在某些時候，只需要稍加提點，便可以一日千里。
而且他們的天賦經(jīng)歷也極為相似，有一些彎路，是只有黑眉道人走過的，現(xiàn)在說出來，自然比其他人更加深刻。
尤其是對慕娥來說，當初黑眉道人犯過的錯誤，她幾乎全都犯過一個遍了，就是一些沒犯過的錯也犯了不少，這一點讓他好好過了一把身為人師的癮。
相對來說，方無愧的情況就讓人尤為意外了。
像這樣的天才因為其他人需要十遍才能記住的事情，他可能一眼過去就記住了，所以一般心性都有些跳脫，慕娥現(xiàn)在就是個例子。
這樣的天資或許在初期學習的時候真的很快，但是到后期的境界，想要提升就難了。
當初黑眉道人如果不是有師父的嚴厲要求，根本就不可能那么快就達到金丹的境界（而且白眉道人的嚴厲要求，可能才是他后來直接出山的根源。）但就算是這樣，過早的到達金丹期，也為后續(xù)的修為埋上了隱患。
不然黑眉道人也不會被妖怪暗算，境界大跌，成了現(xiàn)在這副模樣。
但是方無愧的根基之扎實，連現(xiàn)在重塑根基的黑眉道人都自愧弗如。
因為方無愧有白眉道人教導的時間太晚，所以前面十幾年只能不停的重復著打基礎！打基礎！打基礎……
而且以方無愧的性格，也從來都沒有認為自己是個天才過！這是從上輩子都已經(jīng)幾乎固定在腦子里面的觀念，一時想改，只怕沒那么容易。
在黑眉道人對方無愧的根基嘖嘖稱奇的時候，方無愧面對黑眉道人的壓力同樣也大了起來。
這可是二十八歲的金丹修士！太強了！
正是因為有這樣一個人存在，才讓方無愧清楚的知道，自己需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但是就像方無愧給自己的定位一樣，他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天才，所以也從來都不貪心。
當前最重要的，是把斬妖劍法學會！
其余的修煉，就當做是飯后的茶點好了。
有了黑眉道人的例子在前，又有方無愧的榜樣在現(xiàn)在，慕娥也能耐著性子修煉起了頤澤劍訣。
雖然是個女子，但她也是天生喜歡舞刀弄槍的，和方無愧一起，倒也樂在其中。
……
又過了些時日，幾人算是完全熟識了，這天下午，方無愧和慕娥練過劍后，黑眉道人提著一個竹笈走了過來，對方無愧說道：“無愧！你來看看這笈里面有沒有什么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
方無愧疑惑的問道：“這不是你的嗎？”這竹笈其實就是個倩女幽魂中寧采臣背的那種竹簍，主要裝些書本之類的物品，這竹笈黑眉道人從一開始就拿著，方無愧還以為是他行走江湖時所用的載具。
“這是一個臭書生的！”黑眉道人把那條傷腿一伸，說道：“你看我這條腿上的傷勢如何？”
“很險！”方無愧當初替他包扎，自然知道傷勢如何，便說道：“上一分可能傷到主脈，會讓你血流不止，下一分就傷到了膝蓋，起碼讓你成一個瘸子！”
“沒錯！”黑眉道人點了點頭，狠聲說道：“就是這么險的一劍，竟然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臭書生刺在我身上的，你說可笑不可笑？”
“似乎，又是一件農(nóng)夫與蛇的故事?！狈綗o愧眉毛一挑，也不管這個世界有沒有這個寓言，就那么簡單的把那個故事說了一遍。
慕娥聽到動靜，也湊了過來，一副看熱鬧的神情。
“農(nóng)夫與蛇？哈哈！說的不錯！”聽了方無愧的話之后，黑眉道人長笑一聲，說道：“在我到達龍虎山地界之前，曾經(jīng)遇到了一伙兒剪徑的毛賊，那些混蛋見我是個瞎子，又有幾個銅子兒，就想殺人搶劫，把我惹怒了，當即不管不顧的殺到他們山寨里面，也是我運氣好，竟然把他們的頭領給抓出來宰了！”
說到這里，黑眉道人的臉上閃過一絲怪異的神色，說道：“你們猜除了好運之外，我為什么能把那頭領給殺了？”不等回答，便立馬說道：“因為那家伙白日宣淫，聲音那么大，我當然聽得到了，我當時手起刀落，一刀就把他的腦袋砍下來，他的那些手下一哄而散，連一個敢動手的都沒有。
當時我察覺到有一個人被他捆在床上，便把那人給救了下來，本來我還擔心那個受辱的女子會尋死覓活，但是救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那個被捆在床上的竟然是個男人！是個說話文縐縐的，一聽就知道讀過圣賢書的男人！哈哈哈！”
黑眉道人放聲大笑，連眼淚都要笑出來了。
慕娥聽了卻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忍不住抓住了方無愧的手，方無愧微微一笑，將她攬在了懷中。
這種事，還沒有讓方無愧吃驚的地步，21世紀的信息時代，什么事不知道？
笑了一陣，黑眉道人才說道：“那書生還真是個人物！我浪跡江湖數(shù)十年，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qū)ξ移鸬臍⑿?，反正他是等到我休息的時候，就那么小心的把刀貼著我的腿按了進去……”
似乎是想到了當初的驚險情景，黑眉道人的臉色有些猙獰，說道：“幸虧那臭書生雖然心狠，身手和膽量卻差得遠，我驚醒后一掙便讓他那一刀歪了，可笑他臨逃跑之前還說讓我等著血盡而死，害得我白白擔心了許久……”
方無愧點了點，表示理解，常在江湖上跑的人，休息的姿勢和尋常人是不同的，他們會下意識的用手臂和武器將周身要害護住，那書生能找到腿上的大動脈，已經(jīng)是很難得了。
也難怪初次見面的時候，黑眉道人對他有那么深的戒備。
想通了事情經(jīng)過之后，方無愧說道：“所以！你讓我看看這里面的東西，就是為了將那個書生找出來？”
“沒錯！”黑眉道人嘆息道：“也就是我現(xiàn)在眼睛受傷，沒有本事用出追蹤術(shù)，不然的話憑這幾件舊衣服就能找到他！”
慕娥忍不住問道：“追蹤術(shù)是什么情況，為什么我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追蹤術(shù)是奇門遁甲中的一種高級術(shù)法！可以憑借一個人的頭發(fā)、指甲、血肉、常用物品等，將一個人現(xiàn)在所在的位置推算出來！”黑眉道人說完，怕他們不理解，又說道：“你們有沒有經(jīng)?？吹轿?guī)煾钙竿扑悖∧蔷褪瞧骈T遁甲的一種，練到高深處，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再厲害不過了！”
說話之間，方無愧將竹笈打開，發(fā)現(xiàn)里面除了幾件洗得發(fā)白的換洗衣物之外，就只有幾本被翻的很舊的典籍，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仔細的將典籍翻看一邊，沒有在其中看到任何的字跡，看來這典籍的主人非常注重對它的保護。
看到這里，方無愧忍不住說道：“這個窮書生，說不定還真有幾分文采！”
“豈止是幾分??！”黑眉道人臉上的表情更加遺憾，說道：“他說的話，連我這個跑江湖的聽著都覺得有道理，絕非池中之物?。 ?p> “那還真是可惜了！”方無愧回了一句，忽然在一個衣服的衣領上看到了一個‘旭’字。
這個旭字是用舊線一針一線秀出來的，字體頗為娟秀，在這個沒有機器的年代，可見繡字之人的心思和精巧。
“旭！”方無愧說道：“這個人的衣領上秀了一個‘旭’字，應該是出自女子之手，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特殊之處了。”
黑眉道人在那個字上摸了摸，說道：“知道一點，總比兩眼一抹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