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吾無罪
“若昌不應(yīng)，軍候待如何？”
商昌沉默了片刻，拱手問道。
“殺?！?p> 天明沒有多余的話，只是冰冷冷的道出一個字。
“什么！”
章仁倒吸一口涼氣，心頭一冷，對天明有了更深的認識。
“若昌應(yīng)之？”
“只誅首，余下歸地方處置?！?p> 天明深深的看了商昌一眼，顯然大家都是聰明人。
這件事情說簡單很簡單，說復(fù)雜很復(fù)雜。
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種地步，如果臨戎官方不出面處理，那么天明只能舉起屠刀，哪怕將城北殺成一片血海也勢要將此事定位勾結(jié)匈奴、圖謀造反！
而勾結(jié)匈奴圖謀造反乃是大罪！
要株連三族！
除主謀之外，五服之內(nèi)都要被貶為罪人和奴隸！
相反如果商昌接受，那就是地方查出奸細怎么處理天明都不過問，他們可以重重的拿起、輕輕的放下，也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此事一旦被定案為造反，就連府君都要被牽連！
而閹黨也絕對不會作勢不離！有很可能會乘機發(fā)難大肆打壓黨人士族！
“吾明白了！”
商昌將所有的事情想了個通透，知道眼下的事情不能在擴大了。
“既然如此，我們便走吧！”
天明不在看兩人，而是當(dāng)先走向滿是血腥味的李府大門！
“??！”
剛剛步入李府大門，不時從遠方傳來慘叫聲。
抵抗的聲音越來越弱，不多時走廊和大院處便有一些不明來歷的甲士和手持刀兵的家丁躺在地上。
死者甚眾，大多數(shù)都是被弩射殺。
“軍候！”
順如同一陣風(fēng)又出現(xiàn)在天明身前，拱手行禮。
“講！”
“李府蓄養(yǎng)私兵，不僅暗藏刀兵甚至還有來至臨戎武庫的制式弓弩。”
說話間，他將一封密函偷偷的遞給了天明，天明會意直接將其塞進衣袖中。
不多時當(dāng)眾人來到李府大廳，喊殺聲已經(jīng)徹底停止。
李府主君衣裳殘破、披頭散發(fā)很是狼狽的被一名銳士壓跪在地上十分的不堪。
“狗賊！你勾結(jié)閹黨欲害吾等士人，汝不得好死！”
天明剛步入大廳，就聽到這一陣咆哮。
隨后就見到李府主君披頭散發(fā)的跪在地上，眼神兇狠滿臉血污的盯著他。
“哼。”
天明冷哼一聲走到李府主君面前，看著這名年齡還不算太老的士人，冷聲道“包藏刺客還敢在吾面前囂張，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p> “呸！”
“狗賊！你們這些閹黨還需要什么借口和理由嗎？”
“不錯！那幾名任俠就是吾派出去造謠汝的，哈哈哈哈！閹賊走狗，汝不得好死?！?p> 一口帶血的濃痰不輕不重十分精確的吐在了天明的甲胄上，緩緩滑落。
“報！”
一名銳士大步上來拱手行禮。
“講！”
“在后院發(fā)現(xiàn)大量尸體和軍牌，初步診斷就是這兩日被活埋?！?p> 天明聽罷目光一冷，臉色漸漸變得猙獰，右手放在刀柄上幾欲拔刀。
“報！”
又是一名銳士奔來。
“講！”
“在后方枯井發(fā)現(xiàn)上百具腐爛骸骨和軍牌，以及一名被穿過琵琶骨被鐵鏈鎖住的少年?！?p> “畜生！”
天明終于壓抑不住內(nèi)心的怒氣，暴喝一聲！渾身散發(fā)出一股凌厲的殺機，一股壓抑狂暴的煞氣緩緩壓在眾人心頭！
“軍候三思！”
商昌大驚失色，連忙出聲阻止。
“天青！”
“在！”
天青猙獰著臉，殺氣騰騰的應(yīng)聲道。
“召集所有漢卒封鎖城北地區(qū)，所有府邸全部徹查，決不放過一絲空隙！”
“諾！”
天青應(yīng)聲大步離去。
“順！”
“在！”
“將這里的事情告訴葉校尉！”
“諾！”
隨著天青和順的離去，整個大廳都被一股冰冷的煞氣所籠罩！
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局勢開始失控了！
“軍候三思?。 ?p> 商昌幾步來到軍候身前鞠躬行以大禮，試圖挽回天明的軍令！
“閉嘴！”
天明再也忍不住，厲聲怒喝一聲。
隨后，他猛然看向李府主君痛罵道“你們這些畜生！他們身前都是大漢子民！甚至是大漢士卒！他們?yōu)榇鬂h流過血，為大漢立過功！”
“爾等居然為了一己之私將他們活埋，可還有良心？可還有道義！”
“哈哈哈哈！”
李府主君突然狂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他猖獗大聲道“汝不過區(qū)區(qū)閹狗也敢于吾講道理？”
“按照大漢律令他們不過是我的奴隸就算殺了又如何？吾無罪！哈哈哈哈！”
這一番似嘲諷似瘋狂的大笑下來，讓在場銳士和一干人等無不駭然變色。
“哼，呵呵，哈哈哈哈?！?p> 天明先是冷哼后是冷笑，隨后神情癲狂的仰天大笑。
“想求死？太天真了！”
“汝暗藏兵甲、蓄養(yǎng)死士、勾結(jié)匈奴，包藏刺客、圖謀造反！你想死？怎么可能！”
天明來到李府主身前，冷若冰霜的蹲下身瞇著眼說道。
“??？！閹狗你不得好死！”
李府主先是大驚失色，后是恐懼的渾身戰(zhàn)栗，忍不住出聲大罵。
商昌木然眼睜睜的看著事情向最壞的放下發(fā)展，突然大聲道“云軍候！這李阮縱然該死，可莫要忘了匈奴大軍尚在城外！大局為重！大局為重啊！”
“噗通?！?p> 商昌跪在了天明身前，泣聲道。
“夠了！”
“非是我云天明不顧大局！而是這等人渣不除就會軍心不穩(wěn)，軍心不穩(wěn)又如何打敗匈奴？！”
“難道你要讓我眼睜睜的看著昔日同袍慘死在這些畜生的屠刀之下，裝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嗎？”
“你還是人嗎？你摸摸良心，你說的是人話嗎？??！”
天明猙獰著臉，對著商昌大吼道。
“你看看這等丑惡的嘴臉！為了不讓吾等征兵，他們寧愿將昔日的漢卒全部活埋也不讓他們?yōu)榇鬂h效力！”
“這還是吾大漢的士人嗎？這還是吾大漢的棟梁嗎？”
“這些士人，這些地主，這些土豪簡直就是畜生，是魔頭！”
“就連匈奴人都比他們強一百倍！”
“我們敗給匈奴人淪為奴隸，淪為肉食，那是我們?nèi)?！我們活該！?p> “可我們漢人認輸了嗎？沒有！”
“武帝奮起帶著大漢雄軍痛擊匈奴，立下不世之功！”
“宣帝期間更有漢將陳湯喊出犯我大漢天威者，雖遠必誅！”
“我們是大漢將士，我們不怕死，不怕??！只要我們不認輸，早晚有一天我們失去的一切都會百倍千倍的拿回來！”
天明厲聲咆哮，一字一頓猶如重錘砸在所有漢人的心頭，淚水模糊了眾人的眼睛。
他們縱然只是普通的漢卒，可他們也是人，不是紙面上冰冷的數(shù)字，不是朝廷諸公手中的工具！
他們有喜怒哀樂，有榮譽仇恨，有千江之水也無法洗刷的九世之仇！
可就是這么平凡的他們，因為地方士族和地主、土豪勾結(jié)，導(dǎo)致在戰(zhàn)場上流血的他們，回到家鄉(xiāng)反而成為了罪人！成為了奴隸！成為了可恥的逃兵！
如今居然還被一聲令下，遭到了活埋！
常言道路有凍死骨，朱門酒肉臭！
他們寧愿讓自己的財產(chǎn)全部去死，也不寧愿讓他們重獲自由，為大漢而戰(zhàn)！
“天殺的畜生！”
一名漢卒忍不住低聲叫罵出啦！
“大聲點！”
天明怒喝道。
“天殺的畜生！”
這名漢卒仰天大聲怒吼，淚水無聲的劃落臉頰。
“罵的好！”
天明痛快的應(yīng)了一聲，他冷漠的看著渾身顫抖，滿頭汗水將地面濕透的商昌一句不說。
一旁的章仁也罕見的保持了安靜，低著頭眼眸中依稀有淚光。
人心都是肉長的，誰是誰非還需要說嗎？
“你以為死就結(jié)束了嗎？沒有！你的親人，你的族人，你的朋友，所有人都會在大牢里等你，你會最后一個死，在所有人憎恨的目光中遭受千刀萬剮死去?！?p> 天明冷冷說道，而李阮已經(jīng)完全灘在了地上雙眼迷茫，腿腳哆嗦流出一陣腥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