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晚上九點,京華城上空的月色斂去,呼嘯的狂風肆虐,大片的雷云隨風而至,等狂風漸漸平息的時候,京華城的夜晚已經(jīng)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大約也就幾分鐘以后,豆大的雨點‘啪嗒啪嗒’的開始滴落,轉(zhuǎn)瞬間就如開了閘的洪水一般傾泄而下,天空好像被什么東西捅出了一個口子一般,眨眼間,整個京華就籠罩在一片水霧當中。
通往京華城城西的公路上,一輛高大的伏特孟琴飛速行駛著,在這樣惡劣的天氣里,孟琴車卻在以很高的速度,朝目的地前進。
車子里,邵洋兩手緊握方向盤,在諾雅的輔助下,操控著座下的這臺鋼鐵巨獸。眼下的視線范圍因為暴雨的不斷下落,已經(jīng)變得相當差,如果不是有諾雅的輔助,邵洋也不敢把車速提到眼下的程度。
“諾雅,距離目的地還有多遠?”邵洋在諾雅的提示下輕點剎車,撥轉(zhuǎn)方向盤繞過了路面上被狂風吹到路中間的雜物,嘴里略帶焦急的問道。
“還有28.3公里,以目前的車速,大概還要行駛20分鐘左右。提速吧,前方兩公里內(nèi)路況良好,沒有任何車輛。”諾雅在播報著實時路況信息的同時,回答了邵洋的問題。
“好!”邵洋嘴里簡單的回答一句,腳下踩動油門踏板,孟琴車的速度明顯又上了一個檔次。
另一邊,陶冬帶領(lǐng)的營救隊伍,已經(jīng)抵達了西山別墅區(qū)侯家附近的匯合地點,五人是開著一輛七座的商務車過來的,車子的后座經(jīng)過了改裝,左側(cè)靠近車窗的位置加裝了一排操作臺,座位都被挪到另一側(cè)橫放著。
抵達預定的匯合地點以后,陶冬播出了一個號碼,跟劉益凱派來支援的隊伍取得了聯(lián)系。
電話接通,聽筒里傳來一個冷冽的聲音:“陶隊長你好,尖刀特戰(zhàn)隊王克,奉命率隊向你報道,我隊的45名成員,已經(jīng)按照作戰(zhàn)計劃全部抵達既定位置,請指示!”
在來之前的路上,陶冬就已經(jīng)跟尖刀的人取得了聯(lián)系,肖海制定的作戰(zhàn)計劃也已經(jīng)傳給了對方。“王隊長,作戰(zhàn)計劃照舊,請你派遣四名精銳隊員與我方匯合,潛入侯家營救目標,其余成員由你指揮,在外待命,隨時應付突發(fā)事件。”
“是!”電話那頭的王克高聲回應,隨即便掛斷了電話。
車子里,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陶冬收好電話,轉(zhuǎn)過頭對車里的隊友做出安排:“肖海,連通跟尖刀的通訊頻道,測試信號是否清晰,一定要保障通訊的暢通?!?p> “是,隊長?!毙ずJ盏街甘?,馬上操作起手頭的筆記本電腦,只見他的兩支手在鍵盤上飛速的敲擊,幾乎要帶起片片殘影出來。
“秦蕾,你幫著肖海搞定侯家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保障我們救出余總之后,后撤的通道順暢?!碧斩粗{駛位上的女隊友,做出了分工指示。
秦蕾這姑娘可謂是個全能型選手,除了精通駕駛和近身格斗之外,還是敵后滲透的專家,更難得的是,她本身還是學醫(yī)的出身,一手外科醫(yī)術(shù)也是出神入化,除了這些,她還是隊里信息通訊技術(shù)方面的專家,平日里能幫著肖海做不少事。
“明白!”雖然秦蕾生性跳脫,但在執(zhí)行任務的時候,還是相當可靠的。
陶冬點了點頭,然后對剩下的黃超和胡衛(wèi)東說道:“咱們?nèi)齻€跟尖刀那邊的四名同志配合,潛入侯家營救余總?!?p> 黃超點頭表示明白,而胡衛(wèi)東卻沒有說話,只是擺弄著手上的折疊軍刀。這兩個人雖然平時斗起嘴來誰也不服誰,但在行動的時候,卻是最好的搭檔,多年來生死考驗中培養(yǎng)出的默契,讓兩人僅靠眼神溝通,就能明白對方的意圖。
任務分派完畢之后,陶冬正色道:“大家一定要謹記,此次行動以救回余總為首要目的,尖刀配合我們潛入營救的四名同志,只會隱藏起來,應對突發(fā)的意外,盡量不會暴露自己的存在。救援行動以我們?yōu)橹髁?,上級的要求是,盡量不要暴露官方的力量。”
“怎么會搞的這么復雜?這不是變相的給救援任務增加了難度了么?”秦蕾顯然對這樣的命令相當?shù)馁M解,所以才會張嘴吐槽一句。當然,作為曾經(jīng)的紀律部隊成員,秦蕾也明白,命令就是命令,是不需要被質(zhì)疑的,只需要去執(zhí)行而已。
陶冬看了秦蕾一眼,沒說別的,他心里何嘗不是這么想的呢,只是作為隊長,他沒辦法把這樣的想法說出來罷了。而且陶冬也知道,秦蕾這不過是無心的吐槽,行動的時候,該怎么做她一定比誰都清楚。
“好了,現(xiàn)在校對時間,下車跟尖刀的同志們匯合,準備行動?!碧斩鹗稚系耐蟊?,跟幾名隊友校對了時間,又測試了通訊器材之后才打開車門,與黃超和胡衛(wèi)東三人頂風冒雨的步入黑暗之中。
與此同時,唐熙乘坐的出租車,也順利的抵達了侯家門前。付過車費之后,唐熙拎著手上的行李下車,頂著雨跑到了侯家大門的廊檐下。
眼下這風雨交加的情況下,虧得侯家的宅院是中式設(shè)計,大院的正門有門樓和廊檐可以避雨,否則唐熙一定會被雨水淋的狼狽不堪。即便如此,光從車上到門樓里的這幾步距離,就把唐熙澆的夠嗆。
侯家的門房里,有專職的安保人員,這些人有的是侯家招募的退伍軍人,也有的是從安保公司雇傭的專業(yè)人士。與尋常的保安相比,這些人的職業(yè)素養(yǎng)更加嚴謹。即便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中,在唐熙按下了門鈴之后,還是有人第一時間就打開了門樓邊的小門。
“唐小姐,請跟我來,侯先生已經(jīng)回來了,正在書房等你。”安保人員早就得到了通知,知道今晚唐熙會過來,所以開門之后,伸手就接過了唐熙手中的行李,順便將手里拿著的雨傘遞給對方。
進門之后,唐熙撐開雨傘,跟在安保人員的身后,朝侯龍山的書房快步而去。
書房里,侯龍山正伏案修改著一份講話稿,作為重要領(lǐng)導身邊的機要秘書,他原本很難在這個時間就回家的。只是今天領(lǐng)導在接見了一位外賓之后,覺得身體乏累稍有不適,便取消了后面的安排,早早的回到家中休息了,這也讓侯龍山提前得到了解放。
手上這份講話稿,是領(lǐng)導明天上午,視察某大型國企要用的,下面的人遞上來之后,侯龍山初步檢閱過后,發(fā)現(xiàn)有些地方不太合適,所以才會動筆進行修改。
屋外雖然暴雨傾盆,但書房里卻是一片靜謐,只有侯龍山手上鋼筆在紙上書寫的‘沙沙’聲。
就在侯龍山改完最后一句的時候,書房的房門被人敲響,侯龍山側(cè)頭看了看書案上的古董座鐘,知道多半是唐熙到了,嘴里說了聲‘進來’之后,房門便被人從外面推開。
“侯先生,唐熙小姐到了?!卑脖H藛T推開門通報了一聲后,便側(cè)身對唐熙做了個請的手勢。唐熙朝對方點頭表示感謝,隨后就邁步走進了房門。
書案后的侯龍山看見唐熙進門,又扭過臉透過窗戶看了看外面的天氣,然后開口對門口的人說道:“讓廚房做碗姜湯,再讓人給唐小姐送條毛巾過來?!?p> “是。”門口的安保人員應了一聲,然后把房門帶好轉(zhuǎn)身離去。
“侯叔叔?!碧莆踹~步走到書案前,怯生生的向侯龍山打了招呼。這個稱呼是早先唐熙還在上學時就定下來的,這么多年唐熙一直這么叫下來也沒改變過。
侯龍山看著眼前的唐熙,眼神里閃過一絲異色,若有所思的盯著唐熙看了好一會兒之后,才抬手指著書案前的椅子說道:“先坐下吧,待會兒拿毛巾擦擦,再喝口姜湯,這天氣也真是夠可以的,京華城很久沒下這么大的雨了?!?p> “雨下的確實挺大的,來的路上司機都不敢快開,很多地方的路面積水都挺嚴重的?!碧莆蹴樦铨埳降脑掝^說了一句。
“大老遠的讓你跑過來,真是辛苦你了?!焙铨埳秸f話的時候,從書案上的煙盒里拿出根煙點上,深吸了一口之后吐出一團煙氣。
唐熙搖了搖頭回答:“侯叔叔您太客氣了,談不上什么辛苦的,現(xiàn)在交通這么發(fā)達,從橫店來京華城也挺方便的?!?p> “是啊!這交通發(fā)達、出行方便了,可人心卻變遠了,你說是吧?”侯龍山突然來了這么一句,讓唐熙有些不知所措,搞不懂對方為何會突然說起這樣的話題。
唐熙不敢豁然接話,只能訕笑著迎合對方:“侯叔叔說的是?!?p> “小熙呀,咱們認識了也有十幾年了,你說我有什么地方對不起你嗎?”侯龍山伸手在煙灰缸里彈了彈,嘴里卻突然冒出這么一句話來。
這話一出口,唐熙的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她本就是一個聰慧的女人,瞬間就意識到,侯龍山既然問出這樣的問題,那肯定是對方察覺到了什么。
強顏笑了一聲,唐熙不敢怠慢,立刻回答道:“怎么會?若不是有侯叔叔的幫助,我現(xiàn)在指不定會是什么樣子呢?侯叔叔對我恩重如山,小熙粉身碎骨都難以報答萬一,您怎么會對不起我?!?p> 侯龍山似乎很滿意唐熙的回答,點了點頭嘴里輕聲‘哦’了一聲,兩只眼睛里的凌厲目光,卻死死的盯在唐熙的臉上,又看了好一會兒。
直到唐熙被看的有些坐立不安時,侯龍山才冷生開口問道:“既然你也說,我沒什么對不起你的地方,那你為什么還要讓人在藝馨里散播消息,說你們余總發(fā)生了意外,搞得整個藝馨人心惶惶,公司的高層也動蕩不安呢?”
侯龍山的聲音不大,可聽在唐熙的耳朵里,卻猶如晴天霹靂一般,讓她整個人都如墜冰窟。此時此刻,唐熙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壞了!’
天空中,一道明亮的閃電劃過漆黑的夜空,緊跟著幾秒之后,‘咔嚓’一聲炸雷作響,把唐熙嚇的激靈一下。
就在唐熙心里焦急萬分的考慮著對策的時候,書房的房門再次被人敲響,一位六十多歲的老婦人不等屋里的人說話,就端著碗姜湯推門而入,手里還拿著條毛巾。
“龍山,你要的姜湯和毛巾都準備好了?!彼慕阍诤罴易隽巳嗄辏巯乱呀?jīng)六十多歲了,算是從小看著侯龍山長大的老人。
侯龍山?jīng)]有繼續(xù)逼迫唐熙,而是笑著對進門的婦人說道:“四姐您怎么親自送來了?外面雨下的這么大,這些事讓別人做就好了嘛。小唐,趕緊接過來?!?p> 唐熙聞言連忙起身,從老人手中接過姜湯和毛巾,只是整個過程里,她的腦子依舊在飛快的運轉(zhuǎn),思忖著呆會該怎么答復侯龍山。
眼下看來,藝馨里面還有侯家的暗子,自己自認為隱秘的舉措,并沒有瞞過侯龍山的眼睛,如果這次應對失誤的話,自己很可能會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四姐年紀大了,資格也老,把手上的東西遞給唐熙之后,嘴里仍絮絮叨叨的說道:“姑娘趁熱把姜湯喝了吧,這鬼天氣也真是的,說發(fā)狂就發(fā)狂。待會兒喝了姜湯把頭擦干,別再感冒了。”
“好的,謝謝您?!碧莆踝炖锵乱庾R的應了一句。
“好了四姐,您快去歇著吧,我跟唐小姐還有事要談?!焙铨埳揭膊缓么叽?,畢竟四姐也算半個家里人了,小時候他淘氣了,倒也沒少被四姐訓斥,所以這架子自然也就擺不起來。
“哎,歇什么歇,待會兒我還得再讓人煮碗姜湯給老三喝,這小子風風火火的進門,我喊他兩聲他都沒聽見,急吼吼的就笨西廂那邊去了。對了龍山,西廂那邊住的是什么客人啊?在咱家住了也有十來天了吧?鳳英平時也不讓我過去?!彼慕闼剖怯幸馑剖菬o意的隨口說了一句,可侯龍山聽在耳朵里就是一愣。
“老三回來了?”侯龍山皺著眉頭下意識的問了一句,心里升起了一股不詳?shù)念A感。
四姐撇了侯龍山一眼,嘴里回答道:“可不是嘛,一進門就朝西廂去了,這老三從小就是個毛毛躁躁的性子,龍山你派人過去看一眼吧,我去吩咐人煮姜湯?!?p> 說完,四姐就轉(zhuǎn)身邁步出了書房。走到通廊里,將書房的房門關(guān)閉之后,四姐抬眼望了望漆黑的夜空,眼前的暴雨依舊傾泄而下,完全沒有絲毫轉(zhuǎn)小的意思。
“哎!造孽呀!”嘆了口氣,四姐才邁步朝廚房的方向而去。
在侯家做了三十多年,里里外外的不少事,都是她在負責打點,四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西廂房里住的是誰?只是礙于身份,她無法做到更多罷了。
而侯龍波的心思,跟當年的那段公案,四姐也都心知肚明?,F(xiàn)在老人見侯龍波在這大雨的天氣里趕回京華,進門就直奔西廂房而去,以她的閱歷,怎么會不知道要發(fā)生什么?
可她資歷雖老,但畢竟是個下人,侯龍波也不是小時候任她管束的孩子了。四姐自忖做不到更多,只能借著來送姜湯的機會,把信息傳遞到侯龍山的耳中,盼著侯龍山能及時站出來,阻止老三侯龍波的惡行。
“侯叔叔,我……”
四姐走后,唐熙剛想張嘴替自己辯解,卻被侯龍山打斷。
“你的事兒待會兒再說,現(xiàn)在我有更重要的事兒做。”從書案后起身,侯龍山快步的走向門口,嘴里還不忘吩咐道:“你先在這等會,我去西廂那邊看看?!?p> 說完之后,侯龍山也不等唐熙說話,就急匆匆的推門而去了,因為走的匆忙,他連門都忘了關(guān)上。唐熙很少看見侯龍山如此失態(tài),看樣子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
端著手里熱氣騰騰的姜湯,唐熙才喝了兩口,一個念頭卻突然冒了出來。她想起了四姐先前說的話,在侯家住了十多天,平日里林鳳英不讓別人接近,侯龍波進門就急匆匆去了西廂,侯龍山得到消息之后又方寸大亂。
這一連串的線索串聯(lián)起來之后,唐熙腦海里頓時想到了一種可能——余總有難!
‘啪嗒’一聲,唐熙手里的湯碗就摔在了地上,熱氣騰騰的姜湯四散,流淌在地板上,飛濺的四處都是。唐熙此時哪兒還呆的下去?用力的抿了抿嘴角,唐熙像是做出了什么決定一般,緊跟著也邁步出門,眨眼間便消失在凄風冷雨之中。
窮講究
祝大家七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