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生!曾醫(yī)生!病人醒了!”
羅梓婷睜開眼睛,感覺有點迷糊,還沒有看清情況,就隱隱看見一位身穿白色護士服的年輕女人在大叫,然后踏出輕快的腳步聲消失于視野。
女護士離開后,她的眼睛也適應(yīng)了現(xiàn)狀,能夠看清周圍。
在羅梓婷左邊是兩張簡單、單調(diào)的白色金屬床,兩張床上剛好都沒有人,不過有未被整理的被子,加上床附近的柜子上有一些雜物,似乎不是不久前還有人在。
在羅梓婷右邊則是白色的墻壁,墻壁前面是柜子,上面擺著一些零零散散的醫(yī)用物品,后面則是一扇門,女護士就是從那扇門離開的。
這是醫(yī)院。羅梓婷剛剛意識到這點,就看見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女人和剛剛看見的女護士從那扇門走進來,并且走到她床邊。
“羅小姐,怎么樣?有哪里不舒服嗎?”身穿白大褂的女人問,這位女人有著一頭黑色的短發(fā)和端正的五官,看起來接近三十歲不到,正微笑地看著羅梓婷。
“你是醫(yī)生?這里是醫(yī)院嗎?什么醫(yī)院?”羅梓婷問。
“我是你的主治醫(yī)生曾曉茜,這里是漢江省人民醫(yī)院。”
得到對方肯定的回答,羅梓婷想要起身,雙手將自己撐了起來,卻感覺下半身不給力,沒法坐起來,問:“我得了什么病嗎?”
“誒!先躺著躺著,不要起來,”曾曉茜急忙扶住羅梓婷并按著她躺下,說,“昨晚你發(fā)生了車禍,主要傷到左小腿了,你還記得嗎?”
“車禍?”羅梓婷歪頭想了想,似乎好像有那么一點兒印象,但再深入想想,卻又什么也想不起來,搖頭說,“我不記得?!?p> “有哪里不舒服嗎?比如頭疼?胸悶?口干?”曾曉茜問。
“沒有?!绷_梓婷說,其實她感覺自己是有點那些癥狀,還感到虛弱、提不起力氣,但不嚴重,她不想說也不想因此耽誤她了解現(xiàn)狀。
“可以告訴我們你的家屬電話嗎?”曾曉茜又問。
“家屬?他們沒來嗎?他們的電話我不記得……到底是怎么回事……”
羅梓婷試著想要想起什么,卻感覺腦袋空空的,什么也沒想到。聽到家屬這個詞,她能下意識地想到爸爸、媽媽、爺爺、奶奶一系列詞語,卻沒有屬于那些詞語的主人的面貌和印象,她茫然地說:“我……我也不記得誰是家屬……”
“曾醫(yī)生,這難道是?”身旁的女護士遲疑地插話。
曾曉茜無視她,繼續(xù)說:“你的家屬沒有來,送你來的是你的男朋友蔣寒,你還記得他嗎?”
“蔣寒?不記得,原來我還有男朋友嗎?”羅梓婷反問。
“那你記得家在哪里嗎?”
“不記得?!?p> “那你認識什么人?朋友、親戚、同事或同學(xué),只要是你能想到的人?!?p> “這個,我好像都想不到……”
“那你還記得別的事嗎?比如以前有什么經(jīng)歷,只要是你記得的都可以說?!?p> “我、我好像都不記得……”羅梓婷再次搖頭,無奈地問,“對了,我是誰?你好像叫我羅小姐?我連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來?!?p> “曾醫(yī)生,這該不會是失憶了吧?”女護士問。
曾曉茜皺了皺眉,別過手說:“別多嘴,去打電話給她男朋友,讓他過來。”
“哦哦,好的。”
在女護士得到任務(wù)離開病房后,曾曉茜就一直留在這里,應(yīng)羅梓婷要求搖起床,讓羅梓婷半躺著,然后跟羅梓婷說明情況。
羅梓婷的傷勢不算嚴重,主要傷到左小腿,導(dǎo)致小腿骨骨折,除此之外都是一些擦傷,不過有一處擦傷在腦袋后面,應(yīng)該是車禍當(dāng)時碰到了,也許失憶就跟這有關(guān)。
曾曉茜說完情況,便跟羅梓婷約定接受詳細檢查的時間,就在這時,一位年輕男人突然急匆匆地跑進病房,并著急地看向羅梓婷:“羅梓婷,你沒事吧?”
這位男人大約二十多歲,一身雪白襯衣配西褲的正裝打扮,有著光潔白皙的膚色、清秀端正的容貌、烏黑深邃的眼眸,頭發(fā)也是精心打理過的,任誰看了都會稱贊一表人才、儀表堂堂。
“他……是我男朋友蔣寒?”羅梓婷問。
“嗯,你不記得嗎?”曾曉茜說。
“不記得?!绷_梓婷說。
蔣寒怔住了,問:“曾醫(yī)生,羅梓婷這是?”
“蔣先生,你跟我出來一下吧?!?p> 曾曉茜苦笑一聲,先一步走出病房,蔣寒遲疑了一下,對羅梓婷說了句“等我回來”才跟著出去。
幾分鐘后,羅梓婷看見曾曉茜被護士叫走,蔣寒則是一臉擔(dān)憂又不知所措的神色走進來,看著羅梓婷,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先坐下吧。”羅梓婷指了指床邊的椅子,說,“我出車禍的事已經(jīng)聽曾醫(yī)生說了,說不嚴重,住一個月就好了,只是比起腿傷,果然還是失憶更嚴重吧。”
“失憶只是暫時的,一定能恢復(fù)。”蔣寒說。
“是嗎?其實你不安慰我也沒關(guān)系,我對記憶能不能恢復(fù)沒那么看重,我又不是以前的我,即使有誰告訴我記憶很重要,我也沒有那么清晰的認識?!绷_梓婷笑著說完,又問,“我這么說,不會顯得有點沒心沒肺吧?”
“不、不會,不過聽到你失憶了我嚇了一跳,你真的什么也不記得了?也不記得我?”蔣寒問。
“抱歉,我確實不記得了?!?p> “這樣,”蔣寒似乎有點失落,很快又恢復(fù)了正常,說,“沒關(guān)系,即使你的記憶沒恢復(fù),我也會照顧你的?!?p> “謝謝你,聽說我住院的錢也是你交的?!?p> “畢竟我是你男朋友?!笔Y寒一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卣f。
“男朋友嗎?”羅梓婷頓了頓,問,“既然你還是我男朋友,有沒有拿著屬于我的東西?比如手機之類的,能讓我了解自己過去的東西。”
“哦,手機在你旁邊的柜子里。”蔣寒說著便起身,走到羅梓婷床邊的柜子前,將一部屏幕支離破碎的白色手機取了出來,遞給羅梓婷,“只是可惜壞了。”
羅梓婷接過手機,嘗試按下開機鍵,卻毫無反應(yīng),無論震動還是鈴聲都沒有,屏幕也是一直黑色的,微微皺眉,問:“是出車禍時摔壞了嗎?”
“應(yīng)該是?!?p> “這樣啊,那還有別的嗎?”
“這是你的錢包。”蔣寒繼而將柜子里的一款粉紅色的錢包取出,遞給她。
羅梓婷接過錢包,打開發(fā)現(xiàn)里面有約一千左右的人民幣,除了錢以外,還有用途各異的卡片,其中一種寫有羅梓婷的名字、帶有羅梓婷的頭像,是身份證。
“這就是我嗎?”
羅梓婷取出身份證,摸了摸上面的頭像,這是她醒來后第一次看見自己的樣子,有著棕色的長發(fā)、精致的五官,因為是證件照,還露著淡淡的笑容。
身份證上除了她的名字、頭像,還附有性別、民族、照片、出生年月日、住址和公民身份號碼等信息。羅梓婷的目光離開頭像后,立即就著重看著住址一欄后面寫的家庭地址,試圖想要想起什么,卻仍然毫無印象。
“明州市越川縣……這里是明州?”羅梓婷問。
“不是,這里是漢洲,漢江省省會,明州是省里的另一個城市。”蔣寒說。
“不在一個城市啊,難怪家人沒來……啊不對,我剛醒來,肯定沒人告訴他們我出車禍了,說起來,剛剛曾醫(yī)生也問起我的家人,”羅梓婷說完,抬頭看向蔣寒問,“你也不知道他們的聯(lián)系方式嗎?”
蔣寒搖頭:“抱歉,我不知道你家人的電話,你也沒告訴過我你家人的事?!?p> “這樣,那還有別的可以讓我了解自己過去的東西嗎?”
“應(yīng)該沒了,這兩件就是昨天車禍時在你身上發(fā)現(xiàn)的東西?!?p> “那你手機里或者別的地方?jīng)]有存著什么關(guān)于我的東西嗎?你是我男朋友吧?應(yīng)該存著圖片、聊天記錄之類的東西?”
“沒有,”蔣寒頓了頓,猶豫了下,露出尷尬地說,“其實我才認識你半個月,昨天才正式交往,在這之前我跟你沒有接觸,也沒有留下什么信息?!?p> 羅梓婷愣了愣,感到詫異和疑惑,有那么巧嗎?居然什么信息都沒有?話說回來,蔣寒這個人真的是她男朋友?明明昨天才正式交往,憑什么敢說即使記憶沒恢復(fù)也會照顧?那聽起來就像是認識好久、具有豐富感情基礎(chǔ)、知根知底的戀人的語氣,可不是交往時間連一天都不到的人會說的話。
蔣寒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話讓人無法相信,連忙說:“但我可以講講我知道的事,關(guān)于你的事或者你告訴過我的事?!?p> “那你就說說吧?!绷_梓婷說。
“嗯,其實我和你是高中同學(xué),不過當(dāng)時不同班,見面不多,也沒有交往,自從高中畢業(yè)后已經(jīng)有五年未見。五年后的今天我是一名工程師,就職的公司在附近的大廈里,你是一名餐廳的員工,就職的餐廳在附近的購物中心。你所在的餐廳規(guī)模一般,比較平民,我和同事平常下班后都在購物中心里的餐廳吃飯,我就是在你工作的時候再次見到你的……”
蔣寒開始講述他知道的事,他的描述很是簡陋,劇情大約是羅梓婷很是漂亮,引起他的注意,讓他想起羅梓婷是自己的高中同學(xué),并且在幾次消費后,嘗試跟她接觸。恰好羅梓婷也并非毫無想法,一來二往,就熟絡(luò)起來,于是在認識半個月后的昨天晚上,他提出了交往,羅梓婷答應(yīng)了。
但在他們離開購物中心,行走在附近的小路上時,卻不幸遇到了車禍,才有了現(xiàn)在這樣的一幕。
聽完這段故事,羅梓婷的懷疑更深了,這故事怎么聽都覺得膩歪,與其說太過于不現(xiàn)實,不如說像是三流言情小說里的劇情,明明互相之間了解不多,偏偏郎有情妾有意,莫名其妙地就交往了,讓她下意識地就覺得應(yīng)該遠離這個人。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就是輕率男女們的故事,她不但要遠離這個人,還應(yīng)該遠離過去的自己;如果他說的是假的,那他就是騙子,更應(yīng)該遠離了。
基于這個想法,羅梓婷接下來跟他的聊天方式就變得敷衍了,只是聊了幾句,就變成了尬聊。
互相之間的聊天方式從她迫不及待地尋求過去變成了“哦,原來如此”和“還有上周……”這種單方面的講述。一般來說,這樣聊了幾句,正常人也該發(fā)覺她是不想聊下去了,可偏偏蔣寒不知是沒發(fā)覺還是當(dāng)作不存在,反而繼續(xù)講著。
羅梓婷沉默片刻,越聽越覺得膩歪,索性決定挑明了,等到蔣寒說完一段往事,正想找其他話題繼續(xù)說時,打斷了他:“停一下,我覺得有些話還是應(yīng)該趁早說明白比較好。”
“啊,你說?!?p> 羅梓婷便說:“我現(xiàn)在失憶了,不是以前的我,就算以前你是我男朋友,可我現(xiàn)在完全不認得你,也沒法認同你就是男朋友,如果你對我有所期待,可能我未必能滿足你?!?p> 蔣寒一愣,點頭:“沒關(guān)系,我理解。”
羅梓婷見他似乎還未理解,緊接著說:“我說明白點,我現(xiàn)在跟你沒有感情基礎(chǔ),隨時都會轉(zhuǎn)變對你的態(tài)度和印象,說是陌生人也不算錯,所以相對的,你也不一定就要照顧我,畢竟我以后也未必就能恢復(fù)記憶?!?p> “這是我自己決定的事?!笔Y寒仍舊沒有改變態(tài)度。
“你懂我的意思嗎?”羅梓婷皺眉,索性直白了當(dāng)了地說,“現(xiàn)在我沒在把你當(dāng)男朋友看待?!?p> “我知道,畢竟我沒有證據(jù)證明我是男朋友?!?p> “那你為什么還是一副任勞任怨的樣子?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現(xiàn)在就提出分手?!?p> “我不會的?!笔Y寒突然一改諾諾連聲的態(tài)度,一臉堅定、嚴肅地看著羅梓婷,說,“即使你沒把我當(dāng)男朋友看待,我也回照顧你,這是我自己決定的事。何況不論如何,至少你現(xiàn)在是需要人照顧吧?在醫(yī)院里,你也不用擔(dān)心我會做什么,就算想分手,也等你傷好了以后吧?!?p> 羅梓婷啞口無言,想了想,說:“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咯?不過你放心,住院費之類的以后我會還你的?!?p> “不必說得這么陌生吧?!笔Y寒苦笑一聲。
“抱歉啦,畢竟我現(xiàn)在什么也不知道,還是有點戒心的?!绷_梓婷面露歉意地笑了笑。
“對了,你還沒吃飯吧,我去外面買下,你等我會?!笔Y寒突然起身。
“嗯,好啊。”羅梓婷點頭。
蔣寒面露微笑,應(yīng)聲出門離開,離開后松了口氣,暗暗地想了兩個字,還好。
他在發(fā)現(xiàn)羅梓婷聽完自己半真半假的謊言產(chǎn)生懷疑,并且試圖讓他離開時,真的嚇了一跳,他怕羅梓婷直言不諱地拒絕他,說不想見到他,不想他來,讓他果斷分手,那可就悔得腸子都青了。
所以在聽到羅梓婷從旁敲側(cè)擊漸漸要單刀直入,就差說“我不想見到你”時,他義正言辭、言之有據(jù)地說不會改變,成功打斷了羅梓婷接下來或許要直接拒絕的話。其實他說那句話是有點心虛的,不是無法兌現(xiàn)承諾,而是怕說了以后仍然沒法阻止羅梓婷。
不過話說回來,那旁敲側(cè)擊的話也是奇怪,難道她就沒想過,除非她直接說不想見到他,不然無論她怎么旁敲側(cè)擊,他都不可能答應(yīng)離開嗎?面對一個正受著傷的女朋友,正常男人誰會乖乖聽話離開?就算是沒有感情基礎(chǔ)、虛情假意的男朋友,這時候也會顧及面子,舍不得丟這個臉吧。
就算真有會選擇離開的,那也是極少數(shù)真的無力照顧或者狼心狗肺的人,他蔣寒還不屬于此兩列。
在病房里,羅梓婷自己也松了口氣。
在她啞口無言的時候,她想,自己的立場已經(jīng)表明了,蔣寒卻仍然沒改變想法,從某一方面講,即使素未謀面,也未必不值得交往一試,不如暫時默許他男朋友的身份,先觀望看看?于是說出了那句恭敬不如從命的話。
實際上回頭想想,即使當(dāng)時自己并不自知,但這才是自己所希望并引導(dǎo)出的結(jié)果。
再怎么說自己也是一名傷患,有人照顧肯定是一件好事,因此自己并不是真的想要逼對方離開,而是想要個能讓自己安心的保障。如果在自己幾乎明確表示對方可以離開的場合,對方依然愿意照顧,那多半也會兌現(xiàn)承諾,簡直不能再符合自己的心意了。
不過話說回來,自己原來是那么精明的人嗎?自己過去到底是怎么樣的一個人?
就在羅梓婷煩惱自己過去的事的時候,曾曉茜重新走進病房,發(fā)現(xiàn)屋里并沒有其他人,問:“蔣先生走了?剛剛有病患送來,我沒來得及跟他說完情況?!?p> “他說去買飯了,應(yīng)該等會回來?!绷_梓婷說。
“這樣,那你跟蔣先生聊了會,有想起什么嗎?”曾曉茜問。
“那倒沒有,雖然聽他說了些過去的事,但總覺得像是別人的故事,完全沒有感到認同感?!绷_梓婷搖了搖頭。
“至少感到安心不少吧?”
“從某種意義上也不算錯,但怎么說呢,他并沒有能證明自己是我男朋友的證據(jù)……”羅梓婷似乎對曾曉茜反而比對蔣寒感覺更容易開得了口,索性在蔣寒回來之前的剩下的時間里說出了自己的疑慮。
除了這天以外,在這之后兩天里,蔣寒每天中午、晚上都會帶著附近餐廳里的飯來看望羅梓婷。除了飯,也還帶來了各種生活用品,例如牙刷、牙膏毛巾,甚至還包括了貼身物品,她看到貼身物品的時候簡直是目瞪口呆,不過事后試穿感覺尺碼有點不對,反而讓她松了口氣。
不過這也讓她想到了自己的居住地,既然她的家在另一座城市,那在漢洲這里,肯定在某一個地方有她的小窩,于是她讓蔣寒去他所說的認識她的餐廳里去打聽,并在第二天中午帶回了一個淡棕色的單肩包。
“我以為那家餐廳的店長最多告訴下住址,沒想到連包都給你了,那店長也太不靠譜了吧?”羅梓婷翻看單肩包,在里面找到了更多屬于她的私人物品,例如口紅、耳機、鑰匙,只是并沒有像身份證那種有決定性線索的東西。
“倒也不能那么說,我在那家餐廳也算??土耍由袭?dāng)時你還在上班時間,是得到店長允許才跟我出來的,店長應(yīng)該是想到這點才將包讓我轉(zhuǎn)交給你?!笔Y寒說。
“那店長還有說什么嗎?比如住址?”羅梓婷問。
“沒有,他們只留了你的電話。”
“這樣,”羅梓婷倒也不驚訝,她本來也做好了即使店長知道但不會告訴蔣寒的心理準備,現(xiàn)在只是稍有差異,不過她想到了別的,問,“明天是周六吧?你應(yīng)該不需要上班?”羅梓婷問。
“嗯,明天我可以來陪你一天?!笔Y寒頓了頓,又說,“剛剛我在樓下的醫(yī)療用品店里買了一張輪椅,應(yīng)該過會就送來了,可以去周圍逛逛?!?p> “哦,那謝謝了,不過我有件事想拜托你?!?p> “你說。”
“明天你能去下明州,去我身份證上寫的地址找下我的家人嗎?我想見見他們。”羅梓婷說。
這是她比起自己在這的居住地而言,更加關(guān)心的一件事。即使這里不是自己以前生活的城市,能了解自己過去的線索很少,那在以前生活的城市總有吧?她可不信到了身份證上寫的地址仍然會一點收獲都沒有,那也太假了。
“哦,沒問題,確實應(yīng)該告訴你的家人?!笔Y寒答應(yīng)了。
“拜托了?!?p> “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還好吧?!?p> 羅梓婷跟蔣寒聊了一些家長里短的話,不久,一位彬彬有禮的西裝男人就推著輪椅出現(xiàn)在門口:“打擾一下,誰是羅梓婷?”
“在這,放在這里就好。”蔣寒說。
“好的,那我就放在這?!?p> “謝謝你了?!?p> 蔣寒從對方走中接過輪椅,推到羅梓婷床邊,問:“你要不要現(xiàn)在就出去逛逛?”
“算了吧,中午快過了,你該回去上班了?!绷_梓婷搖頭,她還對蔣寒抱有戒心,不愿過多接觸。
“好,那我先走了,晚點再過來,有事讓護士給我打電話。”蔣寒說。
“嗯嗯?!?p> 羅梓婷見蔣寒后,才打開蔣寒之前帶過來的午飯,吃了一會兒,感覺飽了,重新打包,然后按了下床邊連接值班站的呼叫按鈕。
在她按下按鈕的同時,又想,出去逛逛也蠻好的。
“謝謝你啊,還愿意帶我出來?!绷_梓婷說,她正坐在蔣寒剛買的輪椅上,被身后的女護士推著走出住院樓。
這位女護士恰好是前幾天看見她醒來的那位,具體名字不清楚,只知道其他醫(yī)生、護士叫她“小劉”。
“不用謝,出來透透空氣也有利于恢復(fù)?!毙⑿χf。
“推到那邊那顆樹下就好?!?p> 羅梓婷指著醫(yī)院中心處的花園旁的某顆大樹。現(xiàn)在正是初春時節(jié),剛剛下過一場小雨,花園里的樹木花草沾著水滴,反射著淡淡的虹光,沒有比現(xiàn)在更適合透氣、曬太陽的時候了。
小劉應(yīng)聲推到這里,待了一會兒,問:“您介意我回去嗎?我現(xiàn)在還在值班時間?!?p> “沒事,你忙去吧,我也想一個人待會?!?p> “那您注意安全,需要幫助就向附近的醫(yī)護人員招手?!?p> “好的?!?p> 羅梓婷目送小劉離去,看著行色匆匆的人群,聽著花園里的鳥叫聲,呼吸著濕潤的空氣,在原地靜靜地待了一會兒,想著差不多該走動走動了,突然注意到一位正從醫(yī)院建筑群大門處走向住院樓的大約十來歲的女孩。
那個女孩雖然姿色尚可,但在人群里并不出眾,羅梓婷一開始也當(dāng)她是眾生萬象中的一員,僅僅是掃過一眼,但就是這一眼,讓她注意到了這個女孩——這個女孩身旁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白光。
“白光?”
羅梓婷感到詫異,那層白光雖然很微弱,但她確實看見了,可周圍的人卻毫無反應(yīng),就像看不見這個女孩一樣,這也太令人難以相信了,難道他們因為太過匆忙,以至于無視了這么神奇的景象?
“等等!”
羅梓婷見女孩走向住院樓,離自己的位置越來越遠,急忙喊了一句。
女孩似乎沒有注意到她,仍舊自顧自地走著。就在這時,一名臉色、行動上都顯得急匆匆的男人正從女孩身后跑過,狠狠地撞倒了女孩,卻絲毫沒有停下,依然繼續(xù)跑著,轉(zhuǎn)眼就鉆進了住院樓。
“那人怎么這樣!你沒事吧?”
羅梓婷推著輪椅走到女孩身邊,這時候女孩已經(jīng)站了起來,回頭看著她,狐疑地問:“你看得見我?”
“怎么可能看不見?”羅梓婷驚訝地問。
“可是其他人看不見?!?p> “你在說什么……小心!”
羅梓婷正對女孩的話不明就里,就又看見女孩后面有一名六七歲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跑來,直愣愣地就要撞到女孩,女孩聽到羅梓婷的話轉(zhuǎn)過身,正好避開小男孩,只是腳尖剛好在他的前面,導(dǎo)致這個小男孩摔倒在地。
小男孩摔倒在地后,愣了一愣,放身大哭:“嗚哇嗚哇!”
“聰聰!都說了不要跑,你看摔倒了吧?!?p> 小男孩身后的一位三四十歲女人急忙扶起他,拍拍他的褲子,輕聲責(zé)怪了幾句,然后就拉著小男孩走了,一句話也沒對女孩說,與其說像是看不見女孩,不如說是確確實實地沒看見。
“現(xiàn)在你明白了?無論是誰都看不見我,也聽不見我的話,我變成這樣以后,你還是第一個能看得見我的?!迸⒌睾吡艘宦?,轉(zhuǎn)身就向著住院樓走去。
“誒?誒等等!你別急著走??!”
羅梓婷仍然感覺不明就里,但看見女孩要離開,下意識地就伸手想要抓住她,但坐在輪椅上的她哪來得及抓住女孩,只能眼睜睜地看見女孩步履輕盈地走向電梯,在電梯門前等待,這恰好給了她時間,讓她推著輪椅追了上去。
只是剛追到女孩身邊,電梯門就開了,女孩走了進去,羅梓婷也順勢跟上。
“你叫什么名字?”羅梓婷問。
“你管我叫什么?”女孩冷淡地回應(yīng),并按下通往十一樓的按鈕,然后等待電梯門關(guān)閉,逐漸感覺著電梯上升。
“你要去哪里?這是病嗎?你要去看病嗎?”羅梓婷又問。
“你怎么確認這是病?萬一只是你孤陋寡聞呢?”
“是……是這樣嗎?這不是???這很正常嗎?”羅梓婷感到驚訝,她真覺得自己可能誤會了,畢竟自己前幾天才剛剛失過憶,有哪里不懂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而且其他人也沒感到意外,說不定真是自己孤陋寡聞了。
“那可不,非常正常。”女孩沒好氣地說。
“原來是這樣,那你是怎么做到的?是天生的?還是什么高科技?可以觸碰嗎?是透明人嗎?”羅梓婷又問,問的同時又嘗試碰了下女孩的手臂,確確實實地可以感覺到觸碰感。
“不能碰到的話我怎么坐電梯?別人怎么撞得到我?”女孩像看傻子一樣地說。
“那倒也是,別人是看不見你吧?隱身的透明人?不過為什么別人看不見你但碰到你卻不感到驚訝?而且也聽不見你說話吧?”羅梓婷越問越覺得驚奇,這似乎不是單單用“隱身的透明人”可以形容這么簡單,就像沒有存在感的人,被所有人忽視。
“你是笨蛋嗎?我為什么要回答你?”女孩別開羅梓婷的手,正好電梯到了十一樓,便走出電梯。
“那你是要去哪里?不是來看病,那是來看望誰嗎?”羅梓婷也推著輪椅走出電梯。
但女孩這次干脆充耳不聞了,輕車熟路地走在走廊,然后在某一扇門前,通過關(guān)住的門上帶著的玻璃窗口看著里面。
羅梓婷也走到這,透過窗口發(fā)現(xiàn)里面是自己所在病房類似的屋子,里面也有三張病床,并且病床上躺著三位年齡相差不大的女人,都是三四十歲的,有的孤身一人躺著,似乎睡著了,有的盯著手機不知在看什么,還有的則跟床邊的六七十歲的老婆婆和老公公說著話,估計是她父母或者類似的親人。
“怎么不進去?是擔(dān)心打開門看不見人會嚇到她們嗎?”羅梓婷問。
“我在附近,她們不會感覺到我和與我有關(guān)的事,嚇不到她們,不過進去了也沒用,她們又看不見我。”女孩說。
“但你是想要來看望的吧?走到身旁看望不好嗎?里面的哪一位是你媽媽?或者阿姨、姑姑?”羅梓婷問。
“我怎么做關(guān)你什么事?而且你不在意自己嗎?現(xiàn)在別人看來你可是在自言自語,那邊的護士說不定該把你當(dāng)精神病看待了?!?p> 羅梓婷順著女孩望著的方向回頭看,確實有一位站在值班站辦公臺前的護士朝自己看著,如果那位護士只看得到自己一個人,那一定得從電梯里出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吧?
她試圖通過露出尷尬的笑臉想打消那名護士的疑慮,就看到女孩往回走,要走到電梯門前,立即放棄挽回印象的舉動,推著輪椅跟上,問:“不是不會感覺到你和與你有關(guān)的事嗎?為什么能看得到我?”
“你在說話關(guān)我什么事?我隱身又不能讓你隱身?!迸⒄f。
“這樣?那你要回去了?真的不再多看看?”羅梓婷問。
她們剛剛坐過的電梯還停在這層樓,女孩按下往下的電梯按鈕時,電梯門就開了,她走進去的同時,羅梓婷也跟著走了進去。
“所以說你在操心什么?我不是說了這是非常正常的事嗎?”女孩反問。
“雖然可能是非常正常,不過我失憶了,所以我感到驚奇?!绷_梓婷老實解釋。
“哦,難怪如此?!迸⒒腥淮笪?,又露出了像看傻子一樣的神色。
“所以你能不能跟我講講,你現(xiàn)在的情況是什么原理?”羅梓婷問。
“比起關(guān)心我,你還是先想辦法恢復(fù)自己的記憶,再不濟,學(xué)點常識也比問這問那強?!迸⒄f完,電梯門也開了,就走了出去。
“誒?誒等等!你別急著走?。 ?p> 羅梓婷又試圖抓住女孩無果,然后試圖推著輪椅追上,但這下無論如何都追不上了,等她步履艱難地推出住院樓的時候,女孩已經(jīng)從醫(yī)院建筑群大門離開了。
“這是……什么情況啊?”羅梓婷愣了,到頭來,她也是覺得一頭霧水,連女孩的名字都沒問到,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見到她。
沒等她理清現(xiàn)狀,身后又傳來一位男人的聲音:“羅梓婷?是你嗎?”
羅梓婷回過頭,來者是位陌生的年輕男人,大約二十多歲,身上穿著白襯衣和黑色西褲,但襯衣的袖子卻是卷起來的,除此之外,他有著偏淡略顯麥色的膚色,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眼瞳棕色的,自帶吸引人的魅力,頭發(fā)偏軟細長,就像一位平面模特。
“是我,你是誰?”羅梓婷問。
來者愣了一下,驚訝地說:“不是吧,你居然忘了我?我是曾家悅啊,你的男朋友?!?p> 羅梓婷反倒愣了:“男朋友?我男朋友不是蔣寒嗎?”
“蔣寒?他是你新男朋友嗎?就算你交了新男朋友也不該忘了我啊。”曾家悅說。
“等……等等,讓我理清一下。”羅梓婷嘗試理清現(xiàn)狀,一個蔣寒,一個曾家悅,都說他們是自己的男朋友?可是自己怎么會有兩個男朋友?難道不是只交一個嗎?這是什么回事?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
蔣寒說他是在我失憶前一天才交往的男朋友,而且也是現(xiàn)在唯一照顧我的人,如果只有一個真的,那他才應(yīng)該真的吧?所以曾家悅是假的?不對,曾家悅說“就算你交了新男朋友也不該忘了我啊”……意思是他不是現(xiàn)任男朋友嗎?
羅梓婷問,:你的意思是你不是我現(xiàn)任男朋友,是前男朋友?”
“是這樣。”曾家悅點頭。
“那就好說了?!?p> “怎么好說了?”
“沒事,你有能自己是我前男朋友的證據(jù)嗎?如果真的是前男朋友,當(dāng)時發(fā)生了什么才分得手?在你眼里我是什么人?”羅梓婷問。
曾家悅又好氣又驚奇地說:“這是什么話?我就怎么不受待見嗎?怎么說也是好聚好散對吧,不至于當(dāng)陌生人吧?”
“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羅梓婷說到這,猶豫地頓住了,沒接著說下去,她不想說自己失憶了,那可能給看起來不像知情的曾家悅編造虛假經(jīng)歷的可能性。索性轉(zhuǎn)移話題,問,“對了,你是為什么來這的?我沒告訴你我在這吧?”
“那倒是,我是剛好看到你的,我剛送一位受傷的朋友過來。”曾家悅說。
“他怎么樣了?沒事吧?我認識嗎?”羅梓婷又問。
“他沒事,只是被人打傷了,讓醫(yī)生包扎下就好,你不認識的,男人的狐朋狗友嘛,怎么入得了你的眼。”曾家悅擺擺手說。
“怎么叫怎么入得了我的眼,在你眼里我是怎么樣的人?。俊?p> “在我眼里嘛……”
曾家悅頓了頓,一副似乎要細細道來的模樣,就在這時,蔣寒的聲音突然傳來,他正從醫(yī)院建筑群大門走來,剛好碰見羅梓婷和曾家悅,微微皺著眉頭問:“羅梓婷,這位是誰?”
羅梓婷大吃一驚,暗想蔣寒來得真不是時候,明明就快要套出曾家悅的話了,但表面上還是用介紹的語氣說:“哦,他說他是……”
曾家悅卻先一步自己介紹起來,并挑釁地向蔣寒伸出手:“我是曾家悅,羅梓婷的前男朋友,你……就是蔣寒?”
星終結(jié)
《異術(shù)超能》開頭文到此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