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鄭奇的指揮下,四名纖夫和不少看熱鬧的食客都忙活起來。
不一會兒,茅草房前就架起了一座土灶,也不用鍋,直接在底下生起火,將大蚌架在灶上。
鄭奇從茅草屋里搬出一堆柴禾,不時往灶底填充。
他每次只放兩三根木柴,灶火卻燒得極旺,看得眾人嘖嘖稱奇。
少女見此情景,面色微變,悄聲對黑袍男子說道:“師父,這小廚神會「控火法」!”
黑袍男子微微頷首,說道:“且看他學(xué)了「天廚」幾成本事!”
女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尋了一張空桌,與黑袍男子坐下細(xì)看。
那黑袍男子看得清楚,鄭奇控火用的是一種細(xì)小的白色粉末。每當(dāng)火勢衰弱的時候,鄭奇就會屈指把這種粉末彈入火中,火勢立刻會爆燃。
黑袍男子瞇著眼睛,說道:“這小子的「控火法」還沒入門,須借火粉控火!以此推之,他的內(nèi)功也只在煉精化氣之境,不足為慮。你只需留意他的刀法即可……哼,天廚三絕,刀法第一!”
“是,我明白!”少女點(diǎn)了點(diǎn)頭。
鄭奇右手握著一柄剔骨尖刀,左手則不斷向土灶里添柴火。
紅色的火苗從土灶四面探出,把巨蚌的底殼燒得通紅。
過了一會兒,巨蚌受火膨脹,蚌殼里面忽地發(fā)出一聲悶響。
就是現(xiàn)在!
鄭奇面色一肅,抄起剔骨刀在兩片蚌殼的接縫處輕輕一抹。
只聽“咔”的一聲,蚌殼合攏不住,張開了一道口子。
四名纖夫費(fèi)盡力氣也掰不開的蚌殼,就這么輕巧地打開了!
黑袍男子面色凝重,轉(zhuǎn)頭問道:“他這一刀,你看清了嗎?”
少女臉色一白,皺眉說道:“他動作太快……”
黑袍男子冷峻地說道:“若是交手,這一刀就能挑斷你的手筋!”
“是,弟子知錯了……”
少女低下了頭,心中惴惴想到:師父右臂那條猙獰的刀疤,難道就是傷在天廚的刀下?
黑袍男子冷哼一聲,道:“仔細(xì)再看!”
“是……”
少女嘴上答應(yīng)著,心里卻有些猶疑:這大蚌被火燒成這樣,必死無疑,還有什么可看的?
黑袍男子看穿了少女的心思,低聲說道:“這蚌稀奇得很,不會這么容易死的……”
話音未落,便聽有人驚呼:“快看快看,那殼又要合上了!”
少女連忙凝神看去。
透過蚌殼張開的縫隙,她清楚地看到里面的白色蚌肉在不斷伸縮,拉動蚌殼向中間合攏。
就在這時,斜刺里忽地寒光一閃,一柄剔骨刀劃過蚌殼,將附著在蚌殼上的肌肉挑了開來。
原本收攏的蚌殼失去支撐,緩緩攤開。
少女腦中回落著那驚艷的一刀,神色間滿是震驚。
“這回看清楚了?”
黑袍男子的聲音似從冰山里傳出,冰寒而冷酷。
“看清楚了?!?p> 少女回答之時,臉上仍有驚駭之色。
“說說吧!”
少女深吸一口氣,說道:“這一刀從不足一寸的縫隙里探入,一次挑開了七條蚌足,若用于對敵,這一刀攻擊對手七處要穴,防不勝防……”
黑袍男子雙目微闔,冷冷道:“就這些?”
少女復(fù)一下心情,又道:“他出刀之時,左手還在向土灶里添加木柴,說明這一刀并非全力施為。還有……”
“還有什么?”
“這一刀是盲刀,不以目視,全以觸覺感知。說明他已有「聽勁」之能……”
黑袍男子點(diǎn)頭說道:“這小子得了天廚真?zhèn)?,只可惜……?p> 少女好奇地問道:“可惜什么?”
黑袍男子嘿嘿冷笑了兩聲,說道:“他只學(xué)了廚藝,卻不會殺人!”
少女暗暗咋舌,這刀法在她看來已是神乎其技了。
黑袍男子看向少女,問道:“與他交手,你有幾成勝算?”
少女想了想,忽然面色一紅,說道:“十成!”
“哦?”黑袍男子目露訝色。
少女面色一紅,說道:“這小子從出門時起,已偷偷看了我四次……”
黑袍男子嘿然一笑,道:“示之以弱,突施殺招,便能叫他死在你手里,是不是?”
“是?!?p> 少女心思被說破,絲毫沒有羞愧之意,反而大方的承認(rèn)下來。
黑袍男子看著少女的面龐,心神忽然恍惚起來,仿佛看到了另一個女子憔悴的面容。
真像啊!
師妹,你的女兒已經(jīng)跟你當(dāng)年一樣大了!
只可惜……
天廚,嘿嘿,天廚……
黑袍男子眼中殺機(jī)迸發(fā),冷聲道:“這小子交給你,把他的人頭帶回陰山,祭奠你娘!”
少女點(diǎn)了點(diǎn)頭,重新看向鄭奇,那神情就像在看著一個死人。
正在土灶前料理大蚌的鄭奇對此一無所知。
他見那少女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自己,心里竟開始患得患失起來,暗道:“這道菜一定要做好,不能讓她看扁了……”
他不斷揮出剔骨刀阻止蚌殼合攏,同時向土灶內(nèi)添加木柴,撒入火粉,增強(qiáng)火焰強(qiáng)度。
在火焰烘烤之下,大蚌漸漸支持不住,蚌殼緩緩張開,露出了里面的白色蚌肉。
眾人連忙上前圍觀。
“快看快看,有珍珠,有珍珠!”
“這邊也有……三顆珍珠,這么大的一粒,這可是稀罕玩意兒??!”
“快,快撈上來??!”
“這大蚌不是我的……我說了也不算?。“パ?,小廚神,你說怎么辦呀?”
鄭奇想了想,說道:“若按我的意思,把這三顆珍珠一起燒了,精華融入湯中,最能裨益氣血……不過,這么大的珍珠珍貴無比,我也不能輕易決斷。劉三哥,你去問這大蚌的主人吧!”
鄭奇丟下手中的木柴,左手向灶火推出一掌,那灶下的火焰瞬間熄滅大半。
纖夫劉三一溜小跑來到黑袍男子身前,說道:“先生!那蚌肉里居然有三顆大珍珠,顆顆都有拇指大小!咱們要不要撈起來?”
黑袍男子嘿然一笑,說道:“撈它作甚?我正是要把這珍珠熬入湯中,以補(bǔ)氣血!”
“那,珍珠不要了?”
劉三咽了口唾沫,他都感到心疼。
黑袍男子眉毛一挑,瞪了劉三一眼,冷冷道:“去告訴小廚神,湯熬好后,人人有份,讓他用心去做!”
劉三被黑袍男子一瞪,只覺心底里生出一股怵意,險些癱坐在地。他連忙轉(zhuǎn)身回去,心里大呼邪門:黑袍先生那眼神,倒像是吃人的野獸,被他瞪上一眼,頭皮麻到尾骨,站都站不穩(wěn)。
劉三按下心中的恐懼,把黑袍男子的話轉(zhuǎn)述了一遍。
聽說這蚌湯人人有份,眾人頓時歡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