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嚇不小,驚嚇到完全忘了自己剛才要說什么。
隔著墨鏡,我看到許亦楠的發(fā)絲在山風中飄搖,他微微瞇著眼睛,映到我眼中的畫面很像在鼓風機下拍出的男星照片。
我之前一直緊張,兩只手都攥成個拳頭,他慢慢撬起我的手指,他的手和我的手便完全貼合在一起。
我把兩只牽著的手抬到我和他之間,問他,“什么意思?”
“再系一根安全帶,”他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地面,“如果失足掉下去了,拉著我就好,有個墊背的?!?p> 我愣了愣,鼻子上的墨鏡也跟著往下滑了一截,許亦楠會有這么善良?
我想了想,說,“那豈不是你掉下去了,也要拉著我?”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看起來好像有點無語,揉了幾下又笑了出來,“行,我答應(yīng)你,如果是我掉下去了,一定主動松開你的手?!?p> 做得到才怪,我心里嘀咕著。
他的手比我的大出很多,這樣牽著,就完全把我的手包裹在他的手掌里。
手上傳來他暖暖的體溫,我突然就覺得安心了不少。
我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鏡,把臉往他跟前湊了湊,“該不會是你恐高,又要面子,拐著彎地在我這兒尋求照顧吧?”
他看了我一眼,伸出胳膊架到我背后,突然也往前湊了一點,嚇得我趕緊縮回腦袋。
“論腦洞,我最服的就是你?!?p> 他抬手揉了下我的頭發(fā),又順手把我鼻梁上的墨鏡往上扶了扶,而后直起身體,轉(zhuǎn)頭看向另一邊,看起來是一副不想再搭理我的樣子。
“什么腦洞不腦洞,不是恐高你干嗎這么急巴巴地找個手拉著?”
許亦楠瞇著眼睛看我,眼底被睫毛遮出一片陰影,我總覺得他這表情里透著點嫌棄的意思,他輕嘆了口氣,“嗯,就當是為了讓我安心?!?p> 說完就留了一個后腦勺給我。
這是被說穿了小心思,偷偷背著我臉紅呢?
我小心翼翼地探出頭看了看,看到他的側(cè)臉隱隱是透著點紅,不知道是被太陽曬的,還是羞紅的。
也是奇怪了,這么折騰了一下,之后不管是水平360度還是垂直360度地看風景,就再沒看出一點恐高的感覺。
他的墨鏡我戴得頗為不合適,總是往下掉,扶了幾次之后,我干脆摘下來遞回他面前,“為什么把墨鏡給我戴?”
他轉(zhuǎn)回頭接過墨鏡說,“這副墨鏡我跳傘的時候戴過,也是副見過世面的墨鏡,給你戴著養(yǎng)養(yǎng)膽。”
這副墨鏡竟然還見證過跳傘的景象,再看它就有那么點看英雄的感覺,畢竟人家跳過傘,我這輩子都不指望自己敢去跳傘。
許亦楠看著我的表情,臉上涌出些笑意,他抬起手把墨鏡重新架到我鼻子上,就把我眼中他的笑容,抹上了一層淡淡的棕色。
在他這個棕色的笑容里,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你、你、你跳過傘?”
他挑了挑眉毛,云淡風輕地說,“跳過三次?!?p> “跳過傘,你恐哪門子的高?!”我覺得自己語氣都有些暴躁了。
“我也沒說過我恐高?!?p> 我張嘴就想反駁,在腦袋里想了一圈,就懊惱地發(fā)現(xiàn),他還真他那個什么的從來沒說過自己恐高!
這一股氣就硬生生地給我憋在了喉嚨里,氣得我咳嗽了幾聲。
我一把甩開他的手,轉(zhuǎn)開頭不想理他。
許亦楠在我腦袋后頭,頗為爽朗地笑了幾聲,笑罷了,又牽住我的手。
我正要把手抽出來,就聽他說,“亭亭,跳傘的時候要戴專門的護目鏡?!?p> 我皺著眉頭瞪他,“什么意思?你沒跳過傘,還是你的墨鏡沒跳過傘?”
“到了?!彼D(zhuǎn)眼看了看前頭。
可不是到了嗎,媽媽和雯阿姨已經(jīng)站在纜車站臺的角落里沖我們招手了。
我轉(zhuǎn)回身,嚴陣以待,而后被許亦楠拉著,頗為刺激地從椅子上跳了出去。
“怎么樣?”媽媽迎面走過來,看起來興致特別高,“這條索道名不虛傳吧?!”
雯阿姨接過話頭,“真是不錯!以前坐纜車,尤其是夏天的時候,老感覺自己像被放在玻璃房里面烤,這條索道就不一樣,風吹著,鳥叫著,還能看到腳底下的小動物、山泉水,還真想再坐一遍!”
許亦楠也跟著接過話頭,“確實不錯,坐一輩子也愿意。”
媽媽和雯阿姨就被逗笑了,“真不愧是咱全市的才子啊,一句話頂上我們十句話!”
在山頂上,媽媽把我拉到一邊,“怎么從纜車上下來,你就一直不說話啊,我看你們下車的時候挺好的,難道在車上還是又鬧別扭了?”
媽媽這幾句話讓我很是驚訝,她一項粗線條,周圍的人就算嗷嗷大哭了一場,她都不一定注意得到,這會兒怎么破天荒地連我不說話這種小事都關(guān)注上了?
我假惺惺地抹了抹眼睛,吸了吸鼻子,“媽媽,活了這么大我才知道,原來你這么關(guān)心我,我太感動了!”
媽媽不耐煩地“嘶”了一聲,“說正事兒呢,別跟媽媽這兒貧!”
“正事兒?什么正事兒???”
媽媽表情一頓,臉上的神色就有那么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真是白長這么大了,我怎么就生出你這么笨的閨女!得了,媽媽也懶得管了!”
媽媽甩著袖子,氣哄哄地走開了,留著我在原地一頭霧水。
“走吧,陸阿姨都走遠了。”許亦楠突然從后面冒了出來,嚇了我一跳。
“你到底跳沒跳過傘?”我小跑兩步追上他。
“想知道?”他斜著眼睛瞟了我一眼。
我點點頭。
他“嗯”了一聲,勾了勾手,說,“拿個秘密過來交換?!?p> 我呆在原地,一向沉穩(wěn)的許大官人,今天怎么又幼稚開了?
看著他走遠的背影,我仔細想了想,覺得大概率是因為心虛,如果他真的跳過傘,那怕是炫耀還來不及呢!想想他在纜車上擔心到要找個手拉的狀態(tài),會跳過傘才怪。
從山頂下來回到度假村,天已經(jīng)蒙蒙黑了。雖說今天大部分的路,都是靠著那把椅子纜車走過去的,但是回到度假村,我還是累得只想在床上癱著。
癱著癱著,剛剛要睡過去,突然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拍門聲,嚇得我一股腦坐了起來。
敲門就好好敲門,敲得跟放鞭炮似的是幾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