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地下層的聲音
天黑了，一盞昏慘慘的路燈將老檔案館的大門照得灰中泛綠。
陶文明不安地跟在顧云杰身后，他們又回到了檔案館一樓，通往地下的樓梯就在走廊盡頭，沒有開燈，黑漆漆的樓梯口，就像巨獸張開了噬人的大嘴。
顧云杰比陶文明鎮(zhèn)定得多，考慮到今晚應(yīng)該不會再出門，他在回來的路上就偷偷修理了幾件路人的東西，得到不少報酬，然后留了一點修復(fù)力，準(zhǔn)備應(yīng)對今晚的情況。
下午找檔案時，他已經(jīng)把這棟樓走過幾遍，熟悉了進(jìn)退的路線。
“做好準(zhǔn)備就不怕，你別緊張?！?p> 安慰了兩句坐立不安的陶文明，顧云杰從值班室陽臺上拖了一個工具箱進(jìn)來，聽說這是前段時間社區(qū)電工師傅留下的，他從里面翻出一把大扳手，揮舞兩下，感覺比較趁手，決定主力用這個。
陶文明抓起一把鐵錘，面色嚴(yán)肅，一言不發(fā)。
“金鎖，你看著好像變態(tài)殺人狂。”
“逼急了我真的敢……”
陶文明牙關(guān)打顫，命令自己堅強。
做好準(zhǔn)備，顧云杰又檢查了一遍小院的大門和樓下的正門，確定都沒有問題后，便在值班室的沙發(fā)上坐下，一邊看電視，一邊放松休息。
……
“……今天的晚間新聞到此結(jié)束，謝謝您的收看?！?p> 不知不覺，時間走到了晚上10點半，顧云杰和陶文明依然精神抖擻，沒有半點兒睡意。
監(jiān)控屏幕上，八個攝像頭拍攝的畫面一切如常，全都空蕩蕩的，老鼠也沒見著一只。
到現(xiàn)在，所謂可怕的聲音都沒出現(xiàn)，但顧云杰卻有種奇怪的感覺，似乎有一股微妙的緊繃感正在空氣中匯聚，就像對著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
“金鎖?！彼吐晢枺骸澳阒爸蛋嘁彩沁@樣嗎？”
“哪樣？”
“很安靜?！?p> “差不多吧……”
“有沒有什么跟今天不一樣的感覺？”
陶文明想了想，搖頭道：“好像沒有。”
“那些聲音……”
剛說到這里，顧云杰突然停下來，他似乎聽到了什么？！
他經(jīng)過淬星決強化的身體，在感知力方面比常人敏銳得多，就在這個瞬間，顧云杰的耳朵接收到了一陣雜音！
“噓！”
他立刻朝陶文明做個手勢，陶文明臉色一變，緊張地盯著值班室緊閉的門，大氣兒也不敢出。
一陣若有若無的嘈雜聲傳入顧云杰耳中，像遠(yuǎn)遠(yuǎn)的海潮，又像很多東西在沙土里蠕動，他起身走到門口，貼在門上仔細(xì)聽去。
聲音的確是從下面?zhèn)鱽淼?，在一樓……不對，是地下層?p> 顧云杰拉開門，就想出去，陶文明大驚失色，一把抓住他胳膊：“你干什么？！”
“聲音來了，在下面，我去看看。”
“別！咱們不是說好了就在值班室，哪兒也不去的嗎？！”
“誰跟你說好了？我說的是要解決問題。”顧云杰白他一眼。
“別啊，云杰，我根本沒聽到聲音……”
陶文明臉色蒼白，忽然一頓，因為打開門的關(guān)系，那些聲音現(xiàn)在變得更明顯，音量更大，這下連他也聽到了！
“真……真的又來了……”
“我沒說錯吧？你要是害怕，就關(guān)好門在這里等我，我檢查完了回來找你。如果你不怕，那就跟我一起下去?！?p> “我，我……”
陶文明是真的想說怕，但他發(fā)現(xiàn)自己更怕跟顧云杰分開，兩個人在一起總比一個人有底氣，特別顧云杰這大膽冷靜的狀態(tài)，毫無疑問給他豎起了一根主心骨。
如果跟顧云杰分開，一個人呆在值班室，就算門窗緊閉，他也……
萬一云杰不回來了呢？
萬一回來的并不是云杰呢？
想到這里，陶文明渾身一緊，越發(fā)面無人色，猶豫道：“我……我跟你一起下去，咱們準(zhǔn)備好，工具帶上，慢點走，情況不對馬上回來?！?p> “知道，你跟緊我，但是千萬別扯后腿，你那把錘子最好放著，我怕你亂砸反倒壞事?！?p> 顧云杰回頭看看值班室，進(jìn)去把自己的背包拿上。葉黃泉的檔案和其他東西都在里邊，可別中了什么調(diào)虎離山之計，把這些丟了。
陶文明戀戀不舍地放下他的小鐵錘，環(huán)視一圈，將掃帚抓在手里，另一手抓著手機，已設(shè)定好一鍵撥號，方便隨時報警。
兩人朝地下層走去，顧云杰走在前面，仔細(xì)辨認(rèn)著那些嘈雜的聲音。
漸漸的，他發(fā)現(xiàn)這些雜音并不是無規(guī)律、無意義的響動，更像很多人聚在一起說話，議論紛紛，形成了一片聲音的烏云，從下方漸漸飄上來。
走到二樓轉(zhuǎn)角時，顧云杰第一次從這堆雜音里聽出了單詞。
“鑰匙?！?p> 一個古怪又冷漠的聲音說道。
鑰匙？他一愣，停下腳步，悄聲對陶文明道：“聽見了嗎？”
“什么？”
“你之前值班聽到聲音的時候，有沒有聽出它們在說什么？”
“說……說什么？”陶文明茫然搖頭：“就是一片雜音，嘰里咕嚕的亂響?！?p> 是嗎？
“那你們檔案館的鑰匙都哪些人有？外人能拿到嗎？”
“當(dāng)然不能，就幾個領(lǐng)導(dǎo)手里和辦公室有，然后還有一把值班的人輪流拿著?！?p> 顧云杰點點頭，示意他安靜，繼續(xù)側(cè)耳傾聽。
“鑰匙！”
很快，鑰匙這個單詞又跳了出來，比剛才更清晰。
“有人帶著鑰匙來了?！?p> 一句完整的話語從嘈雜的烏云中浮出，顧云杰心頭一凜，小跑著朝樓下沖去。
陶文明一怔，趕緊跟上。
……
“有鑰匙。”
“有人帶著鑰匙來了！”
“開，快開……”
越往下走，聲音越是清晰，顧云杰一路沖到一樓的樓梯口，打開樓道燈，握緊大扳手，盯緊下方。
“怎……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跑起來了？”
陶文明氣喘吁吁的趕上來，一頭霧水，顧云杰的舉動把他搞得有點懵，倒是沖淡了幾分害怕的情緒。
“你真的沒聽到嗎？這些聲音在說話?！?p> “說話？說什么？”
“沒什么……”顧云杰考慮兩秒，正色道：“金鎖，你就到這里吧，別下去了，我自己去看?！?p> “你一個人？”陶文明立刻反對：“不行，這都一樓了，我、我還是跟你一起吧，你一個人太危險。”
正因為危險，才不能讓你這個膽小鬼跟著。
顧云杰看他一眼，沒有明說，看來只有自己聽到了雜音中的話，金鎖是聽不到的。
因為自己有系統(tǒng)？還是什么別的原因？
這些聲音說“鑰匙”，什么鑰匙？
檔案館的鑰匙嗎？金鎖今天值班，確實拿著鑰匙，但邏輯上好像講不通……
“鑰匙來了?！?p> “守門的也不見了……嘻嘻。”
就在這時，顧云杰聽到一句和剛才不同的話，心頭猛地一頓。
守門的？
什么意思？
如果說剛才聽到“鑰匙”，還可以勉強理解為有小偷想搞事，打算偷檔案館鑰匙進(jìn)來，現(xiàn)在這個猜測已完全行不通了。
更關(guān)鍵的是，自己和金鎖下來的動靜不算小，特別是從二樓到一樓的過程中，自己刻意奔跑，弄出了聲響，要真是小偷，必定會察覺到，然后逃走或隱蔽，但這些聲音似乎完全沒有感覺，或者說它們一點兒也不在意。
它們在意的只有“鑰匙”。
有人帶著鑰匙來了……什么鑰匙呢？
盯著樓道下方，顧云杰思索片刻，突然靈光一閃，身上頓時冒出一層冷汗！
鑰匙！
自己還帶了一把鑰匙——系統(tǒng)商店兌換的地煞之鑰！
金鎖只能聽到一片雜音，自己卻能聽清楚聲音們說什么，難道就因為……
“我要下去了，金鎖你跟緊我，但是先說好，等會兒到了地下，你守在門口，我一個人進(jìn)去?！?p> 如果這些聲音所說的鑰匙，真是自己手里的地煞之鑰，那它們很可能是些不能用常理定義的存在。
要命，我可是跟金鎖擔(dān)保過世上沒有鬼的。
收斂心思，顧云杰一步步走下樓梯，隨著他的靠近，聲音更大了，話語的內(nèi)容也更加豐富起來——
“時間真的到了嗎？”
“鑰匙來了?！?p> “開門，快開門！”
……
站在地下層門口，顧云杰將殘損的地煞之鑰從背包里摸出來，緊緊捏在掌心里，防止有人偷襲，奪走背包。
“云杰，你……你真的一個人進(jìn)去？”
“對，你就守在這兒，如果我叫你走，你馬上往上跑，然后報警?！?p> “里邊有什么？”
“不知道。我進(jìn)去了，你別開燈，保持安靜。”
交待兩句，顧云杰走入了檔案館地下層。
入眼的黑暗比下午濃重太多，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即便他的眼睛，也只能看到周圍一架架影影綽綽的輪廓。
他輕手輕腳，朝聲音最大、最密集的地方緩緩前進(jìn)，很快發(fā)現(xiàn)了聲音來源——放有夜黃泉檔案的那個架子！
這時，他的眼睛已完全適應(yīng)了黑暗，看到那邊的情景，不由渾身一震。
沉重的書架被一股力量推倒在地，看倒下的方向，它是被從背后推倒的，但今天下午清理架子時，顧云杰清楚地記得，書架背后是一堵墻壁！
他不敢貿(mào)然上前，哪怕無數(shù)道聲音正在他四周盤旋，好像無數(shù)只看不見的鳥在上下翻飛。
“鑰匙來了！”
“鑰匙來了！”
“要開門了，打開！”
……
顧云杰咬緊牙關(guān)，捏著地煞之鑰，死死盯著書架背后的墻壁。
墻正從內(nèi)部透出光來，描繪出某些東西的輪廓——
好像是幾對……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