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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蘇兮隰有龍

第五十章梵靈榕下魂

山有蘇兮隰有龍 神莫慌 1863 2019-09-16 21:55:36

  察覺到他的不悅,楚蘇故作無辜問道“還是說你嫌棄我,不愿意當(dāng)我的義兄?”

  隰華眼神犀利的看向她,這些日子以來,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如今她跟自己耍這套小心思,是要跟自己劃清界限嗎?“比起妹妹,我或許更需要一位妻子,怎么要給我找一個嗎?!”隰華的語氣中帶著些許怒火。

  楚蘇躲閃著他的視線“哥哥的昌平府里有個叫蕊兒的丫頭,甚是機(jī)靈的,若是這次有幸能活著回去,定讓哥哥將她許配給你,到時候……”

  隰華有些聽不下去了,突然將她拉入懷,狠狠地吻上她的唇,楚蘇忙拍打他,掙扎著,可隰華卻沒有半點(diǎn)讓步,楚蘇的眼睛濕潤了,最終隰華放開她。

  楚蘇看著隰華,愣愣地后退,腦海里瞬間出現(xiàn)了子政的模樣,只見他霸道的說道“給我記清楚,我的妻子,我自己決定!”

  眼前這個人的身影和子政重合在了一起,這個想法讓楚蘇有些震驚,眼睛里滿是霧氣,他不可能是子政,子政是西戎王,西戎軍政要務(wù)繁多,隰華不可能是子政!

  看著楚蘇的樣子,隰華以為自己剛剛嚇到她了,有些懊惱是自己的行為“我……我去問問什么時候上山”說完他轉(zhuǎn)身不再去看那雙水汪汪的眼睛。

  楚蘇看到隰華的背影想起他剛剛親自己的場景,臉有些發(fā)燙了,撿起地上的雪打向隰華,本來只是想發(fā)泄一下自己對他的不滿,卻不想那雪“砰”的一聲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打到了他的背上,這下她愣住了。

  隰華停住步伐,轉(zhuǎn)身看向她,楚蘇心虛的低下頭,尷尬不已,明明是他先對自己的無禮,打他一下又怎么了?想到這兒楚蘇仰起頭高傲的看向他。

  兩人眼神交匯數(shù)秒,隰華笑了“還有力氣打我,看來這毒也沒什么可怕的,活個八九十歲應(yīng)該不成問題”說完他便走向羅梵天。

  見他離去,楚蘇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她雙手撐著自己的下巴看向隰華,他剛剛是在安慰自己嗎?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明明上一刻氣勢洶洶,下一刻卻又溫潤如玉。

  隰華仿佛從一開始就對自己手下留情,他為什么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救自己,他對她的事好像很清楚,可她對他卻知之甚少。

  隰華來到羅梵天身后,只見他正拿著酒壺對著石碑敬酒,而整個人仿佛被一股深深的哀傷籠罩。

  隰華看了一眼石碑又看著身前的人“這字體娟麗,柔若無骨,是出自女子之手吧”

  羅梵天沒有回答起身從隰華身旁離開,一片雪花落到了石碑的字跡上被染紅了。

  隰華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石碑上的字,被人用血重新臨摹了一遍,他看向羅梵天,只見他走過的雪地均落下了一抹紅色,血滴在白雪之上很快便散開了,就像一朵朵綻開在白綢上的曼珠沙華,紅得那么妖嬈,灼燒著這無情的寒冷。

  按照約定,隰華不能跟著上山,由羅梵天親自帶著楚蘇上去,隰華本來有些擔(dān)心楚蘇的身體吃不消,卻不想一只巨大的機(jī)械鳥落在他們身旁,從機(jī)械鳥上下來了一個與羅梵天長得有些相似的中年男子,他看向羅梵天激動的說道“十年了,我以為你已經(jīng)忘了回梵靈山的路了”

  羅梵天沒有回答,他只是看向楚蘇和隰華“該出發(fā)了”隨即隰華扶著楚蘇來到機(jī)械鳥的旁邊“好好照顧她”羅梵天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即帶著楚蘇踏上了機(jī)械鳥的甲板上,機(jī)械鳥向山上飛去,隰華在地上默默的注視著它離去。

  很快機(jī)械鳥來到了山頂,羅梵天扶著楚蘇剛下地,大殿里突然走出一個老人,只見他頭發(fā)與胡須均是花白的,雖然有些瘦卻很是精神,一襲素色長衫給人,給人一種仙風(fēng)道骨的感覺。

  楚蘇震驚地看向他,她剛想離開羅梵天一把抓住她“公主您身體不好,還是留在梵靈山修養(yǎng)為宜”

  “你知道我的身份!?”楚蘇意外的看向他,羅梵天拿出手鐲“此物歸還給公主”

  楚蘇有些不悅,一把搶過自己的手鐲氣憤的說道“我命令你,立刻送我下山!”

  “這不是在下能做主的,您還是問一下大祭司吧”說著羅梵天看向大殿的人,只見那人只是走了幾步便快速閃現(xiàn)到楚蘇的身旁“老夫見過公主”

  “大祭司親自來抓我,還真是讓我受寵若驚!”楚蘇自嘲道,馮衍無奈道“公主您該回蜀府了”

  “回蜀府,再次把我當(dāng)作犯人關(guān)起來,這一次你們又要關(guān)我多久?十年還是二十年……”

  “成為蜀府圣女,是您的宿命”

  楚蘇搖頭冷笑道“這句話從我踏入蜀府的第一天起就開始聽,我已經(jīng)聽夠了!”

  “漠虛靜以恬愉兮,澹無為而自得”馮衍無奈地?fù)u頭,清虛寧靜中自有愉悅,淡泊無為悠然自得是真,這個道理也許她要花很長時間才能領(lǐng)悟。

  “你可以找其他的公主,為什么非得是我???”從她記事開始便是一個人呆在陰森恐怖的蜀府之中,身邊的人一個個都像行尸走肉一般,她不想一輩子都過那樣的生活。

  馮衍再次說道“人生只似風(fēng)前絮,歡也零星,悲也零星,都作連江點(diǎn)點(diǎn)萍”楚蘇聽完,沒有說話,馮衍輕聲道“公主您不能再拖了”只見他一拍手,周圍出現(xiàn)了很多的人,其中有三位臉上帶著圖騰。

  楚蘇震驚的看向這三人,他們衣袖上的圖騰,那么刺眼,南楚王室的烈火軍一共有七位!直屬于蜀府,一般情況下絕不會出現(xiàn),上一次出現(xiàn)應(yīng)該是她楚蘇還沒有出生的時候。

  “公主”馮衍做了請的手勢,楚蘇看向一旁的羅梵天“楚蘇自知無力抗拒蜀府的烈火軍,只是勞煩先生告訴山下的人,不必再等我了?!?p>  “我是蜀府的藥師,絕不會做背叛蜀府的事”羅梵天面無表情的說道。

  楚蘇心灰意冷“也是藥師忠心耿耿,大祭司能找到我,想必也是先生幫忙了”

  “我恰好遇到你而已,你一離開南楚便有王后派的劍客暗中護(hù)送,大祭司不愿意與王后為敵,故公主在西戎游玩數(shù)月不曾作聲,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從你瞳影齊蒙開始,便有很多人想要?dú)⒛?,只有蜀府才是能保你安全的地方?!?p>  楚蘇的腦海里閃現(xiàn)出那些人刺殺她的場景,每一次受傷的都是身邊的人,齊蒙因?yàn)樗铧c(diǎn)死掉,子政為了她也受過傷,還有哥哥暗自里為了保護(hù)自己與神秘人徹夜長談……

  大祭司輕聲對羅梵天與他身旁的男子說道“阿茂帶公主去灼冰泉,先行解毒,梵天傳信給蜀府讓他們準(zhǔn)備圣女即位大典,我要親自傳信給王上,沒有任何事不得打擾?!?p>  “是”羅茂與羅梵天異口同聲的回復(fù)道,接著羅茂將手指放在嘴前輕吹了一下,出現(xiàn)了很多身穿白衣的蒙面女子,她們的年齡很小都只有十二三歲,楚蘇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她認(rèn)命的跟上了她們。

  兩日后,楚蘇的毒已經(jīng)解得差不多了,這日大祭司召見了她“公主近些日子身體感覺如何?”

  楚蘇面無表情的雙膝跪坐在大廳“楚蘇一切安好”

  大祭司嘆息了一下“有多久,老夫與公主沒有這樣坐下來說過話了”

  楚蘇沒有說話,大祭司搖頭道“你還是怨我?”

  “蘇兒不敢,祭司是蘇兒的輔席,從小便是由您授我知識,我又怎么能怨您呢?”楚蘇說完眼睛有些濕潤的看向他“可蘇兒真的不想當(dāng)圣女!我再也不想過那種囚犯一樣的生活了”

  大祭司看著眼前的楚蘇腦海里不由的閃現(xiàn)出了另一個女子的模樣,多年前也有一個女子跪在他面前告訴他,她不要成為南楚的圣女,那時他心軟放她離去,可卻半月不到那女子便被負(fù)心之人殺害。

  至今不知何處是青冢,他再也不愿意看到同樣的事再度發(fā)生“這件事,不是我所能決定的!”說完馮衍決絕地起身離去。

  楚蘇忙跟上去“大祭司……我求求你了,您放我走吧,您就當(dāng)我已經(jīng)死了!”

  “這件事沒有商量的余地”馮衍堅定的說道,楚蘇跟在他身后,兩人一起走上了長亭,走了好長一段楚蘇還跟著他“我求您了,您放我走好不好?”

  馮衍見她如此執(zhí)著,只得加速前行,他的步伐輕快,只是一步便快速出現(xiàn)在兩三步以外的地方,他將楚蘇甩在身后。

  楚蘇不在追了,她失落的坐在一旁的長欄旁,看來此次大祭司師是真的鐵了心要讓她回南楚當(dāng)圣女了。

  梵靈雪山上的守衛(wèi)如此之多就算是沒有限制她的自由,她也根本走不掉,其實(shí)就算沒有這些守衛(wèi),她也一樣出不去,因?yàn)槭窀@兩個字對她來說本身就是一座牢房!

  就在這時候她不經(jīng)意往下面的庭院看去,卻發(fā)現(xiàn)羅梵天正沮喪的拿著一壇酒猛喝著,突然他一拳打在榕樹上,又哭又笑的大聲念道“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徊怎忘?”

  接著他將滿壇子的酒都倒在了雪地上“我回來,一轉(zhuǎn)眼已經(jīng)十年了,都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說著羅梵天痛苦跪在了榕樹下,接著他閉眼慢慢躺在了雪地上。

  就在這時候羅茂走上了長亭,順著楚蘇的視線看向,嘆息了一聲。楚蘇聽到聲音忙看向身旁的人,羅茂并沒有給她行禮只是喃喃說道“伊人去,今夕何夕,皆虛年!”

  “他…在干什么?”楚蘇看了一眼下面的羅梵天問向羅茂。

  “他在思念一個永遠(yuǎn)也回不來的人”

  “像他這種無情的人,也會有思念?”楚蘇不屑的說道。

  “梵天所遭遇所忍受的是常人不曾遇到過的。十年前他意氣風(fēng)發(fā),是儒莊最得意的弟子,南楚乃至七國赫赫有名的藥師。

  直到那一次他游歷中衛(wèi)國時聽說有位商人為富不仁,便對商人下了毒,本想給這人一點(diǎn)兒教訓(xùn),卻不想商人的毒被解,此后他又一次,商人依舊沒有任何事,這讓梵天很生氣,第三次他下的毒是自己制的毒。

  商人在中毒后,第一時間跑到了一位貧民家中,當(dāng)他看到一位窮苦少女正在為商人把脈的時候,很是震驚,小姑娘小小年紀(jì)卻對藥物分辨和解毒上頗有自己的一套見解,甚至想出了以毒攻毒的大膽法子。

  可惜小姑娘還是沒有解掉商人的毒,商人得到了教訓(xùn),而小姑娘則被梵天收作徒弟。

  她很溫柔也很懂事,最重要是她在醫(yī)學(xué)上的天賦甚至比梵天更高,梵天恨不得將自己畢生所學(xué)全部傳授給她。

  他甚至還教她六藝和治世之道,就連蜀府的禁法他也一一傳授,天賦上的默契讓兩人在這梵靈山一待便是整整三年?!?p>  “可我卻聽說他殺了她!”楚蘇瞥了一眼庭院里的人,羅茂搖了搖頭“不,梵天并沒有殺她,她是死在了儒莊禮教之下”

  “這話是何意?”

  “梵天的出現(xiàn)在對那個年齡的樂蓉來說本就是一場劫難,一個風(fēng)華正茂,一個豆蔻年華,整日朝夕相對,他們的情感早就超出了普通的師徒之情,兩人之間只差捅破那層窗戶紙了。

  不久,儒莊便送來請?zhí)甯敢^五十大壽,讓梵天回儒莊。梵天以師徒的名義帶著樂蓉回到儒莊,在儒莊里兩人之間的情感自然流露,畢竟是五國最高學(xué)府的掌門人,大叔公很快便察覺到了他們之間那不同尋常的感情,在叔公心中梵天是一個天才,儒莊唯一的繼承者。

  叔公以考梵天學(xué)識為由,告誡他勿忘綱常禮教,梵天不以為意反而笑叔公太多心了,叔公讓他發(fā)誓若是他們二人做了超乎師徒關(guān)系之外的事,一人孤獨(dú)終老,一人不得好死!

  可就在他們離開儒莊之后一切變得不尋常了,一次偶然他發(fā)現(xiàn)樂蓉畫的丹青,丹青上的人正是他。

  他有開心也有痛苦,因?yàn)樵谑骞媲傲⑦^誓,所以他有意疏遠(yuǎn)樂蓉,甚至冷漠相對。

  這樣大概有一月之久,少祭司馮浪找梵天療傷,不知為何梵天在看到他的傷口之后,直接拒絕了,這讓馮浪很生氣,馮浪知道梵天嗜酒,便在他的酒中下了禁藥“七葉歡”

  楚蘇聽罷有些不解“七葉歡?那是什么?”

  “一種無色無味的春藥,在白天的時候中毒之人不會有任何異常,可到了晚上便欲火焚身,意識會被這種毒麻痹,甚至忘掉自己在夜里做過什么。

  那個時候梵靈山只有樂蓉一個女子,最終他們違背了倫理。雖然梵天身為藥師,可那些回憶在腦海里閃現(xiàn)的速度很快,他以為是因?yàn)樽约盒闹械南矚g,而夜有所思做了不該做的夢,他痛恨自己做的夢,覺得自己是個無恥之徒,便更加冷漠的對待樂蓉。

  后來樂蓉懷孕了,他突然異常憤怒,他拿著劍在梵靈山大開殺戒,誓要找出那個讓樂蓉懷孕的男子,這憤怒的背后不知道是因?yàn)閷弁降年P(guān)心還是因?yàn)閬碜运牡椎恼鎸?shí)情感妒忌!

  樂蓉不愿無辜的人死去,與他刀劍相向,梵天很氣憤他拿劍刺傷了她,罵她不知廉恥,要與她斷絕師徒關(guān)系,讓她永遠(yuǎn)滾出梵靈山。樂蓉以為梵天不愿意接受自己,嫌棄她的出身,最終離開了梵靈山。

  以后的日子里梵天開始放縱自己,整日酗酒甚至闖下了大禍,梵靈山本是南楚王教的藥材采集之地,梵天一把大火燒了整個梵靈山藥草,驅(qū)走了所有藥童,王上大怒欲治罪整個羅氏一族。

  儒莊的羅伏叔公為了救梵天,派各路弟子去找樂蓉當(dāng)證人,最終他們在離梵靈山不遠(yuǎn)的西戎邊界找到了樂蓉,卻不想樂蓉在知道這一切后,動了胎氣,提前生產(chǎn)。

  經(jīng)過一天一夜后孩子出生了,可卻不到一個時辰便死了,樂蓉心灰意冷,一心求死,主動承擔(dān)了所有的罪名。

  監(jiān)獄里梵天看到樂蓉那一刻他再也不想逃離了,他徹底明白了自己所有的沖動和憤怒都是一個“情”字。

  他違背了禮教愛上了自己的徒弟,兩人相視而望,似有千言萬語,只是還來不及說話,便只有擦肩而過。

  梵天離開牢房后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被放出來,而樂蓉會進(jìn)去,叔公為了他利用了樂蓉,之后梵天從一個藏起來的小藥童口中得知了一切,那個每晚進(jìn)入樂蓉房間的人是他!

  梵天在行刑當(dāng)天,竟然去劫了法場,本以為能帶走樂蓉。

  可惜樂蓉自幼身體便不好,尤其實(shí)在早產(chǎn)生下孩子后更是虛弱,為了能有體力救出梵天。

  她服下了能短暫恢復(fù)身體的毒藥,仿佛她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zhǔn)備,刑場上算是油盡燈枯了,頃刻間梵天失去了徒弟,失去了所愛之人,亦失去了孩子。”

  楚蘇聽罷同情的看向雪地上的人“真是應(yīng)了那句“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笨磥硪彩且?yàn)檫@樣,才有三救三不救的傳聞了,那棵榕樹……?”

  羅茂嘆息的點(diǎn)點(diǎn)頭“樂蓉正是埋在那棵榕樹下,他是一個重情之人,十年的時間他肆意游走與窮苦之地,青樓之所,目的只為了向儒莊報復(fù)而已。最優(yōu)秀的弟子,成為了最不守規(guī)矩,抹黑儒學(xué)的人,他這些年的所做所為,才是最讓幾位叔公痛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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