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眾人離開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直到耳朵只能聽見風聲,余采沒有站立起的身子直接跌倒在地,她渾身都在顫抖,她今天所做的事情,是她前半輩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當余采的腦海中滑過方建那張臉的時候,她再也沒有辦法癱坐在地上緩著,她快速的爬起,沖到側屋門口,邊敲門邊大聲對里面的方木木說道,“木木,待會兒不管發(fā)生什么,你都不要出來,知道嗎?”
沉寂在悲傷中的方木木聞聲,從地上爬起,將門打開,看著門外的母親,她剛收回去的眼淚再次涌出來,她沖進母親的懷里,不停的說著,“媽媽對不起,媽媽對不起...”
“現(xiàn)在不是說對不起的時候?!庇嗖芍垃F(xiàn)在方木木需要她的懷抱,可是現(xiàn)在的情況不允許她們母女在這里抱頭痛哭,互相安撫。她和方木木都無法知道,方建在得知剛剛的事情后,會什么時候沖回家里。所以,她要在外面守著,這樣方建不至于有拆門進屋打方木木的機會。
余采將方木木從懷里拉出來,雙手抓著方木木的肩膀,“木木,你聽我說,事情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我們就要想好怎么辦,你爸可能就會回來,你現(xiàn)在進屋,把門頂好,不論發(fā)生什么,你都不要打開門,聽到了嗎?”
方木木不停的搖頭,“不,媽,鬧事的是我,他要找的人也是我,你在外面,而我不在,他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你的?!?p> “正因為鬧事的是你,你爸不會對我太過分的。等你爸氣消了,就會沒事的?!庇嗖膳ζ綇妥约簯峙碌膬?nèi)心,此刻的她只能知道一件事,她是方木木的母親,她要護方木木周全。她將方木木推進屋內(nèi),然后快速的關上門,“木木乖,快點把門頂上!”
方木木拉著里面的門把手,想要把門拽開,“不,媽,不能這樣!”
“如果你不當我是你媽,你就不要聽我話!”余采厲聲說道,之后她的雙手從門把手上松開,她滿意的看著門沒有被方木木拉開,她滿意的聽到木棍頂住門的聲音,她背靠著門癱坐在臺階上,目光看向大門口的方向,等待著方建的到來。
祁琴從方建家追出去后,氣喘吁吁的站在張遠山面前,“親家,你別走這么快??!咱有事好好商量?!?p> “還有商量的余地嗎?”張遠山不滿的看著祁琴,若是這媒人提前把那姑娘的情況說與他,他也不會帶著這么多人來丟人顯眼。
“有有有,萬事都有商量,這才哪兒跟哪兒啊?!痹谄钋倏磥恚灰獜堖h山還愿意搭理她,還愿意回話,這件事情就不算黃。
“大妹子,不是我不愿意商量,你看看那家的閨女,給你家兒子當媳婦,你要嗎?”張遠山反問道,他可不想再商量個活祖宗回去,雖然他不在意流言蜚語,也不相信封建迷信,但就像那姑娘說的,娶回去真去掃祖墳嗎?
“親家,你看你這話說的?!逼钋倥阒δ?,“誰家的孩子沒點脾氣?這孩子估計是今天心情不好,往常時候的勤快能干,你也是打聽了的呀?!?p> 張遠山想說脾氣和態(tài)度這兩個詞他還分得清楚,可一想,自己若真這樣說,又得和祁琴站在別村的路上掰扯,他已經(jīng)對不住眾人,讓他們白跑一趟。若再讓他們在這里站著,他心中的愧疚只會更深。他現(xiàn)在只想快點結束這一場丟人現(xiàn)眼的鬧劇,趕緊回去。
“大妹子,我說不過你,這門親事,我看是沒戲,不如就這么算了,以后有需要幫忙的,我一定會再找你?!闭f罷,張遠山再次邁開腳步,任由祁琴再說什么,他都是搖頭不曾作停留。
祁琴見這邊沒戲,看著離開的人群,氣得直跺腳。她怒氣沖沖的向著陳少東的茶館而去,這個時候,她唯一能找的人就是方建,方建這會兒八九不離十就在茶館。
“方建!”祁琴透過茶館的窗戶見方建正在里面喝酒,便一把推開門,大聲喊道。
包括方建在內(nèi)喝酒的眾人都被祁琴這一聲喊叫嚇了一跳,石寒最先反應過來,快步走到祁琴跟前,“媳婦兒,有什么話,咱好好說?!?p> “我找方建,你摻和什么?!”火氣十足的祁琴,一把推開自己面前狂眨眼的石寒,既然方建閨女都不怕鬧大,她一個有家有娃的已婚婦女怕什么。
“石寒媳婦兒,你要說什么?”方建因終于把方木木打發(fā)出去而開心的喝酒,此刻喝得滿臉通紅。
“還能說什么?就說說你那閨女!”石寒剛抓住祁琴的手,就被祁琴甩開,祁琴三步并作兩步,沖到方建跟前,“要不是看在有交情的份上,我也懶得給那么一個晦氣的姑娘跑親家!這可倒好,還作出個惡人模樣來!”
“把話說清楚?!狈浇ǚ畔戮破孔?,站起來俯視著祁琴。
“說清楚就說清楚,只許你們父女,當?shù)脑谕饧僖庹f成,做閨女的在家放肆鬧得我丟人現(xiàn)眼,還不許我說?”此時的祁琴已經(jīng)氣得跳腳,她直接對上方建的眼神,一副‘你們父女欠我’的模樣。
“說重點!”方建聽著祁琴這云里霧里的話,再加他酒精上頭,實在理不順祁琴要說啥。
“重點就是,你那掃把星閨女的親事,被她攪黃了,我還成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你是不是應該給我個交代?”祁琴雙手叉腰。
“好,我會給你交代?!狈浇ㄍt的臉頰隨著他冰冷的語氣而附上冰霜,他說完便繞過祁琴直接走出茶館,往家的方向而去。
立冬的天,太陽高懸著像個擺設,微風也變得凜冽,讓方建清醒不少,他現(xiàn)在只想回去將家里那個晦氣玩意兒給弄死,管她是什么千年苕帚,還是什么萬年掃把,他就不信自己治不了她!
眼前的大木門被方建一腳踹開,開門的聲音中夾雜著它疼痛的哀嚎,這哀嚎聲讓原本靠著側屋門坐在臺階上的余采一下子站立起來。
“當...當家的。”余采挪動著因害怕而沉重的雙腳,看著眼前的方建,邊走邊四處尋找著什么。
當余采看到方建將院里的大掃把放在墻根,一腳將掃把頭和把棍分離,提起棍子向著她這個方向走來時,她慌了,她上前抱住方建的腿,顫抖著說,“當家的,使...使不得。”
“老子干什么,什么時候輪到你來說使不使得?”方建掄起棍子,一棍子直接打在余采的身上,疼得余采身體不由得抽搐,方建也趁此一腳蹬開余采,快步走到側屋門前。
“我數(shù)三聲,你給我出來,不然我今天就算拆房也會把你揪出來!”方建一邊說著一邊使勁兒用木棍敲門。
方木木后背靠在門上,從門被敲得上下起伏,她能感受到方建的憤怒,她現(xiàn)在最擔心的是她母親,不知道母親一個人是否能應對。
“老子養(yǎng)你快二十年,好不容易找到一處要你的好人家,老子在外面都應了人家,卻被你這么個晦氣玩意兒攪黃,你想干什么?想造反?想當天嗎?”方建話音剛落,又是一棍子打在門上,他手里的木棍將門敲得坑坑洼洼的同時,自身也劈掉好幾塊。
緩過疼來的余采,看著方建瘋狂用棍子敲門,她知道那門支撐不了多久,于是,她忍著疼,爬到方建腳底下,再次抱住方建的腿,想要盤坐著把方建往院子里拖。
方建二話不說又朝著余采的身上揮下去一棍子,這一下比之剛剛更用力,疼得余采沒忍住叫出聲來,“啊!”
“都是你這個當媽的給慣的,若不是你,那晦氣玩意兒能有這底氣?”方建并沒有因為說話而停下手來,一棍子又一棍子使勁兒的往余采身上打。
“住手!你沖我來!”方木木聽著棍棒和肉體撞擊的聲音,她實在忍不下去,隨即打開門,站在方建面前。
“木木~”余采渾身的疼讓她無力的看向方木木,明明她們剛剛商量好的,不論發(fā)生什么,都不許出來,木木為什么會出來?
“好!有膽!”方建嘴角泛起嘲諷的笑意,一腳踹開余采后,掄起手中的棍子向著方木木而來。
方木木閉上雙眼等待著入骨的疼,她努力回想著上一次自己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場景,想在那場景里找些抵御疼的熟悉。
“呸!”方建沖著再次抱住自己腿的余采吐著涂抹,“你撒手!不然我先打死你,再打死那個晦氣的東西!”
該來的疼沒有來,方木木睜開雙眼,看著余采身上被扯破的衣服下,那一道道紫紅的印記上沾著血痕,看著余采鼻子里流出的血更糊滿大半張臉,她再也沒有辦法淡定的站在那里等待挨打。
“我跟你拼了!”方木木沖進側屋,拿出頂門棍,沖上去就往方建身上打。
方建快速反應,用手中的棍子擋住方木木揮來的棍子,眼前揮著棍子要打他的方木木讓他的火氣沖天,他感覺自己生出無窮的力量來,提起余采抱著他的那一條腿,一下子將余采甩出去。
“我看你是想死想瘋了!”方建咬著后槽牙,拎著棍子直接迎面對上方木木。
奈何方木木終究是個女子,雖然有幾棍子不輕不重的挨到方建的身上,但她最終還是被方建奪了棍子,圍堵在房臺階上,一頓棍子,若不是余采用盡力氣沖上來抱住方建,方木木有可能被打死。
“當家的!我們錯了!我們真的知道錯了!”余采死死的抱住方建,不停的認錯。
方木木殘喘著僅剩的一口氣,緩緩睜開沉重的雙眼,看著眼前的場景,她想笑,“你是不是就想我死?”
方木木的聲音太小,余采和方建根本就沒有聽清楚,方建依舊被余采抱著,難以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