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感知周圍動靜,陸緣體內武息流轉,盡量讓自己將感知域的風吹草動聽的更真切一些,看的更真實一些。冷風行告訴他,不要急著將感知域擴大,先將當下感知域的所有,包括風動,蟲鳴,乃至一切盡數掌握,這樣才能更好的掌握這項能力。
依著冷風行所言,陸緣每天不斷的修行,感知域內,他看到了飛蟲展開翅膀,也看到了飛走時震動翅膀帶動的微弱氣流,感受到了背后拂動枯草的涼風。
不對,詛咒之山無風無雨,哪里來的涼風?
很快,陸緣又感到了一股兇煞之氣,聽到了咕嚕咕嚕粗重的喘息聲。他睜開了雙眼,看到了黑夜中泛著綠光的雙眼。
確認過眼神,眼前的不是人。陸緣驚叫一聲,嚇的直退三米之外,火光之下,他發(fā)現這是一只獨角獸,像犀牛,卻比犀牛更大。
“你好!”陸緣友好的向獨角獸打了個招呼,“交個朋友唄!”
顯然,這種語言交流不好使,在獨角獸的理解里,陸緣這種兩條腿的異類,是在向自己挑戰(zhàn)示威。獨角獸噴出一口氣,發(fā)出了低沉的怒吼,這是攻擊的前兆。
看到這一幕,陸緣直呼點也忒背了些,早知道就選擇天意了。剛剛踏入詛咒之山,還沒坐穩(wěn),就冒出來這么個畜生,陸緣微微搖頭,說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本不想殺你,可是你自投死路,也就別怪我了?!?p> 陸緣將手伸向腰間,頓時臉一黑,發(fā)現冷風行給自己的精鋼劍不在身上,而是和包袱一起放在一旁的石頭上。
前一秒口出狂言,下一秒直接傻臉,陸緣沖著獨角獸干笑道:“開個玩笑,活躍下氣氛嘛!”
“我擦,有話好說,不要動角嘛!”
想也沒想,陸緣撒腿就跑。
一人一獸,在山林中狂奔,可陸緣血肉之軀,日間行路已經夠累的了,現在又疾奔許久,體力大減,速度也跟著慢了下來。好在這怪物身體龐大,奔跑速度并不快,陸緣修行兩月,身輕體健,已經不像以前那樣笨拙,在山中左突右閃,躲避獨角獸的攻擊,同時心里盤算著怎樣擺脫這畜生。
奔跑間,前方隱隱出現了一顆大樹,陸緣腦中閃過一念,計上心來,引著獨角獸怒吼追襲,“來呀,來呀,你這蠢貨?!?p> 也許是聽出了陸緣挑釁的味道,獨角獸更加發(fā)狂,尖銳的大角一路橫沖直撞,大有不懟到這只兩腳羊的菊花誓不罷休之意。陸緣幾步跑到大樹前,縱身躍起,飛速攀了上去,連光滑的青石壁也上的去,上樹豈在話下。
獨角獸怒氣上沖,本來就不大的腦袋更加沒了智商。兩腳羊陸緣突然消失,這龐然大物卻剎不住了腳,一頭懟在兩人和抱粗細的大樹上,尖角沒入樹干,深達七寸。
陸緣躲在樹上,巨大的沖擊力險些把他震下來。獨角獸找不到陸緣,從樹干里把角拔出來,極不甘心圍著這顆大樹跑了一會兒,才晃晃悠悠的順著來時路沒入夜色之中。
許久,陸緣確認那怪獸已經走遠,這才從樹上跳了下來。他首次遇險以智取勝,心里也十分得意??墒?,當他回到剛才生火的地方,想著拿回自己的精鋼劍還有吃的,剛才的那股得意瞬間消失了。
眼前一片狼藉,火焰熄滅,剩下幾點火星茍延殘喘,而他放著食物還有寒衣的包裹,被撕扯的稀巴爛。唯一沒有受損的精鋼劍躺在地上,也許是獨角獸對這個鐵玩意兒沒什么興趣。
陸緣臉色氣的慘白,暴跳如雷,“狗畜生,我又沒招你惹你,你他娘的要不要這么無恥,你追不上小爺,干嘛回來糟蹋的小爺的東西?”
大罵一陣,陸緣氣呼呼的坐在余燼前,內心酸楚,卻又無奈。片刻之后,陸緣拿起地上那把精鋼劍,抱著雙肩向黑夜走去,那樣子像極了仕途不如意的落魄書生。沒有了寒衣遮寒,陸緣這一晚上估計要失眠了,而天明之后,他還要去尋找食物。
陸緣不知道,在這詛咒之山,除了獨角獸這樣的兇物,還有更大的危機。在此之前,七色堇的刺客已經出動,暗中跟蹤至此,進入了詛咒之山。刺客橙虎沒有親自來,而是派了兩個手下,沒有冷風行、千山雪保護,對付二重天的陸緣,兩個四重天的殺手已經綽綽有余。
在詛咒之山找人,不容易。幸運的是,陸緣隨心而行,選擇了往左走。那兩名殺手卻背道而馳,選擇了右邊。直到黑暗中傳來幾道吼聲,這兩名殺手才意識到自己有可能尋錯了方向。不久之后,他們兩個來到了陸緣生火的地方,看到了滿地撕碎的衣物。兩名殺手確定陸緣受到了什么兇獸襲擊,而且確定他沒有死,因為地上沒有血跡。
沒有遇到,那就繼續(xù)找吧。來詛咒之山,他們相信主要的時間會浪費找陸緣上,而殺陸緣只是一瞬間的事。
……
廣陵郡太幻堂內,冷風行將腿翹在窗戶上,飯菜靜靜放在那里,看樣子已經涼了。這時,千山雪推門而入,看到了這一幕,說道:“讓人把飯菜給你送到房間,結果你同樣不也沒有胃口。”
冷風行沒有說話,眼睛一直盯著窗外,那漆黑的夜。
“擔心他?”
聽千山雪這么說,冷風行將頭轉了過來,“嘿嘿,我是誰?”
“冷風行。”
“對啊,我是冷風行,弈劍閣十三太保,殺人如麻,視人命如草芥,我會擔心他?哼。”說完,冷風行又將頭轉向窗外,那個方向正是詛咒之山。
千山雪也不答話,默默注視著他,好像在說,編,你繼續(xù)編。
被千山雪看的有些心虛,冷風行從窗戶上下來,這才勉強承認:“好像是有那么一丟丟擔心。”
“你說那小家伙會不會連一晚上都熬不過去?”
千山雪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問道:“所以呢?”
冷風行道:“我后悔了!”
后悔二字從冷風行口中說出來,千山雪不敢相信,甚至連冷風行自己都不敢相信。
“在弈劍閣幾十年,咱們兩個執(zhí)行任務時間最長,除了殺人還是殺人,從來不敢有其他的奢望,因為我們都知道隨時可能死掉。這一次,老閣主把第六代交給我們,從殺人變成了老師,你內心有了不同往日的波動,你變了對嗎?”
冷風行將雙手揣進袖筒,翻了翻白眼,“說的好像你沒變似的!”
千山雪淡然一笑,“洗洗睡吧,明天一早回丹陽城?!?p> 她承認冷風行說的話,自己也變了,內心深處多了一種羈絆。
這個羈絆,叫陸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