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筆連著一副副畫卷將用到破爛也不肯扔的小畫板,尋了個距離家門最近的柳樹,挖下深至半米的坑,朝圣般地跪拜下去,將那些所謂幼稚的精心守著的作品全部安穩(wěn)放了進去。
添土,壓實,一氣呵成。
視若珍寶的電子琴,平日里生怕留下什么污濁,直到落滿了灰塵也不愿意再碰。
練琴腫起的手恢復如初,青蔥似的,但只有它的主人才知道這雙手曾經(jīng)經(jīng)歷了怎么樣的折磨,練琴,真累。
可是那一段一段的旋律,糙且未經(jīng)推敲,自不屑再顧耳,卻留在了小小的耳畔,時不時響起,提醒著你曾經(jīng)擁有過。
漂亮而精致的舞鞋和舞服塵封在柜子里,壓箱底。
那個無措的小光禿只有日復一日地待在角落里唱歌,偶爾瞟一眼門外不遠處的柳樹,偶爾蹭一蹭琴上厚厚的灰塵,偶爾轉(zhuǎn)個圈,然后跟被嚇到了似的慌忙停下。
而事實證明,天道酬勤。
誰還沒有個為什么而堅持不懈的時候呢。
傳說中的丑小鴨變天鵝,還是個金鱗遇風雨化龍,說是童話,是傳奇,其實細細想來,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帶些這樣的影子。
六年級的結(jié)業(yè)典禮。
臉上的妝是老師給畫的,那是以后帶梁涼作各種手抄報板報的老師,長得很漂亮,總是踩著咄咄響地高跟鞋。
粉覆在臉上并不舒服。
甚至梁涼感覺,只要自己笑得稍微大一些,那些粉便會撲撲簌簌地往下掉,所以連動也不敢一動,只等表演結(jié)束了就沖刺進洗手間把臉洗了。
那年,梁涼不知道化了妝要用卸妝水,太濃重的地方不好卸需要卸妝油,也不知道那個白白的就像餡兒合子一樣的餅狀物叫什么名字,只能夠憑借材質(zhì)曉得肯定不能吃……
那年,梁涼不知道老師往自己臉上涂得跟七巧板一樣的東西是什么,只覺得一眨眼那玩意就要blingbling地往下掉,雖然看上去是挺好看的。
那年,梁涼更不知道,那場表演被放在了校內(nèi)大大小小的各處顯示屏上:
一個女孩子提著紅色的裙邊,先是站在原地轉(zhuǎn)了個圈兒,然后就緩緩地往臺中走。另一背在身后的手微微發(fā)著抖,可眼神依舊是堅定的,透著一絲驕傲,因為她知道,底下有很多人在看。
另一個女孩子穿著酷酷的黑衣,大地色的眼影為其本軟萌可欺的外表增添了幾分冷艷,好看不好看且另說,總歸那種心態(tài)是獨一無二的:天上地下,唯我最酷。
本是從拉丁班里仔細挑選出來的孩子,表演的節(jié)目卻是唱歌,叫人不想無語也難。
故事到這里本該落了幕,但誰也沒想到,那兩個看上去極為乖巧的孩子竟然被人在校園墻底下給堵住了。
“節(jié)目表演得不錯啊,”看著慈祥實則嚴厲的地中海手里拿著戒尺,那戒尺拍打在掌心一下接著一下地,噼啪作響直叫二人心里忽上忽下,“但是不錯就可以翻墻了嗎?還有你,那個穿黑衣服的!上次頒獎典禮就看見你了,這次翻墻那么快用不用再給你頒個獎?”
“咳……不,不用了,教導主任,我們錯了?!绷簺隹s著頭作鵪鶉狀。
得了教導主任一聲哼,二人心說這事兒有門,見其沒有懲罰自己二人的意思,原地鞠個躬撒丫子便跑。
待離遠了,紛紛拍了拍手上的灰土:
“哎呀我的媽……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