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華碩。
少女捧起桌上的仙人球,臉上露出些許笑意:“這幾年,你養(yǎng)得不錯?!?p> “你還記得?”沈長明看著她的側(cè)臉。
“記得許多以前的事,”她放下花盆,低低地說,“近百年發(fā)生的記不太清了?!?p> 就跟以前的沉睡一樣,每次醒來,她都會忘記很多東西,只有千年前那些痛苦的記憶,讓她刻骨銘心的記著。
“巫長命,你還記得嗎?”
“用了一千年的名字,怎么會不記得。只是,我既死過一次,‘巫長命’的生命就已經(jīng)終結了。”少女仰起頭,眼中波光粼粼,“長命的命是巫族使命的命,我不想要了。背負了千年的使命,都快忘了我本姓楊,名為宙?!?p> “如果你不是巫長命,”沈長明喉結滾動,“還會記得我嗎?”
“記得,你救了我?!敝婵粗耙灿浀梦沂樟四銥橥??!?p> 沈長明一向冰寒的臉上照進了半寸暖陽,他驀地笑了:“不對,是你請求我成為你的巫使?!?p> “不一樣嗎?”她問。
“當然不一樣,”沈長明認真而專注地看著她,“我們是平等的?!?p> “平等?”宙恍然,“是了,眾生平等?!?p> 不知為何,看著她迷茫的表情,沈長明覺得心里有些刺痛。
“嗡——”手機在震動。
“我去接個電話?!鄙蜷L明拿出手機朝她示意,然后走到了一邊。
不知道手機那邊的人說了什么,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等沈長明掛斷電話,宙用目光詢問著他。
“楊燃出事了,現(xiàn)在生命垂危,王老板說只有你能救她。十二在樓下等,說接我們過去?!鄙蜷L明解釋。
宙眉頭一擰,神色嚴峻地點了點頭。
白日的溪谷泉水叮咚,青石斜出,兩旁竹林茂密,景色怡人。
流水別墅坐落在山澗之中,蔭蔽清幽。
此等美景,卻無人欣賞,從石下暗道穿行而過的人沒有將目光投到周邊一毫,只是步履匆匆地走進了別墅。
到了房門外,沈長明落后一步,讓宙先推開了門。
房間里的一切一眼便可納入眼底。
楊燃呼吸微弱地躺在床上,床邊守著楊名,王昏坐在窗邊。
“要我做什么?”宙抬腳進屋,眼眸幽深。
“她的靈閥被毀,靈氣消散,唯有你的不死之藥可救。”王昏道。
“不死之藥不是在巫咸國嗎?”宙疑惑道。
“巫宮有巫咸所贈之藥,只有你才能取出來?!?p> “但我不記得巫宮在哪兒了?!?p> “心之所念,身之所達?!蓖趸枘畹溃坝眯募毾?,變能找到巫宮大門。”
宙聽從他的話閉上眼,全神貫注地想著。
室內(nèi)乍起無名之風,盡管她體內(nèi)沒有靈氣,卻有一股強大的氣息縈繞在她身邊。
少女潔白的額頭上,一道豎紋若隱若現(xiàn),就像一片黑色花鈿。
王昏見此驚訝出聲:“竟是巫神法衣之飾!”
難怪她能轉(zhuǎn)世,原來是留有神息!
只是,為什么巫神會變得殘暴嗜殺呢?王昏百思不得其解。
宙漂浮在黑暗之中,以心召喚與她意相通的神殿。須臾之后,瑩瑩綠光閃現(xiàn),一座黑霧繚繞的古拙大門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她伸手觸碰,門上黑氣卻化作千百條扁頭黑鱗毒蛇,張開毒牙向她躥來。毒液飛濺,素手不慎沾上一滴,血肉便消散成一縷黑煙。
密密麻麻的毒液珠噴向自己,宙只聽到焚燒的滋滋聲,渾身一痛,睜開了眼。
“噗——”她猛然吐出一口鮮血,額間簪紋閃爍幾下后消失,在雪白的額上烙下一個火紅的印痕。
王昏大驚失色:“怎么會這樣?”
沈長明趕緊將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取出手帕為她細心擦拭嘴角的血液,擔憂道:“不要勉強自己。”
宙搖搖頭,心情沉重:“我看到了門,但我進不去?!?p> “巫宮絕不可能排斥神主?!背撬皇俏咨?!王昏心緒不寧,莫非他真的認錯了人?
“并不是巫宮排斥我,只是殿門上纏滿了毒蛇,它們阻止我靠近?!敝嬲f。
“若非巫神示意,巫宮怎么會有毒蛇護衛(wèi)?”王昏已經(jīng)對她的身份起了疑,此時他神色疲憊,似乎是不想再多說。
床上的女人命懸一線,宙看了一眼,收回視線道:“我會找到打開巫宮的辦法,希望你暫時保住她的命?!?p> 王昏點了點頭:“我自會竭盡所能?!?p> 出了溪谷,宙很是沉默。
“不要擔心,一定會有辦法的。”沈長明安慰道。
“我知道,我只是在想我為什么進不去。”宙疑惑道,“我雖然記得不清楚,卻能感覺到巫宮絕不是現(xiàn)在這樣。殿門外的毒蛇和黑氣,像是亡靈之物,但正如王昏所說,沒有神殿之主默許,這些臟東西是到不了巫宮的?!?p> “我記得以前王老板提過一句,他說只要拿到巫神神器,就可以進入巫宮,”沈長明猜測,“難道是有別的人拿到了神器?”
“擁有神器確實可以進入巫宮,”宙神情困惑,“但我的神器早就丟進了無盡之淵?!?p> “丟進去后……拿不出來嗎?”沈長明問。
宙一愣:“我沒試過,不知道。”
在她的記憶之中,到過無盡之淵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巫族老族長,另一個便是善時。
老族長只到過無盡之淵的地界,而且他已逝世千年;善時才是真正下過無盡之淵的人,如果說誰會拿出神器……
想到這里,宙毅然道:“我想去看看善時?!?p> 他們?nèi)サ臅r間巧,恰好趙紫宜還在山海別墅沒走。
看到宙的第一眼,她亦是失了神,但不過五秒,她就斂了神色,看著沈長明笑里藏刀:“你們這是背著我去開會了?”
“事出緊急,我們只是去看望楊燃?!鄙蜷L明面容清冷。
“她出什么事了?”趙紫宜訝然。
“靈閥已毀,幾近崩塌?!?p> “這么嚴重?”趙紫宜收了笑,懷疑地看著他們,“這種時候,跑來找我干什么?”
宙看著她說:“楊燃需要巫宮的不死之藥醫(yī)治,但我進不去巫宮,很可能有人拿了我的神器控制了那里。只有善時下過巫宮,我想看看善時有沒有線索?!?p> “外婆躺在棺材里,你想怎么看?”趙紫宜聲音一冷。
“我都活了,她就不會死?!敝嫣ь^道。
聽到這話,趙紫宜面色恍惚。
“進來吧?!彼妓髌毯螅帕诵?。
厚重的雕花門內(nèi),水晶棺閃耀著星芒。
宙走進去,雙腳踩在了軟軟的地毯上,飄飄的。
水晶棺里,老人的身軀干瘦如枯柴,皮膚薄如窗紙。
“善時?”
宙試探的喊了一聲。
“你若有神器,必能復活。”她低吟一聲,將手撫在水晶棺之上,默念復生咒。
“生同死,死成靈;吾既生,汝亦生;以神器之力,復汝身之靈!”
生同死咒一出,必然同生同死,若是羅善時體內(nèi)沒有神器,宙今夜必再死一次。
這是一場豪賭,賭上的是她的命!她敢賭,是因為她相信善時。
之前她一直不明白為什么善時要跳進無盡之淵,現(xiàn)在她隱約猜到了,善時很可能是去尋找神器!
善時聰慧堅韌,她能從無盡之淵出來,必定是找到了神器。如果她借用過神器,必然會將它帶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