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掩埋畢,林勇長長呼出一口氣來,仿佛要將幾日來的悶氣一掃而空,嘴里罵了一聲:“他奶奶的,臨了還讓我們看到這么慘的畫面,這群荒奴畜生真不是個東西,死到臨頭還拉平民墊背。”
衛(wèi)倫擦著汗,嘆了口氣說道:“不管怎樣,也算是告一段落了。正面戰(zhàn)事,自有云將軍來管,滅了這一小股荒奴兵,也算是給了死去的大宋人一個交代?!?p> 杜白長嘆一口氣,說道:“走,我們先尋尋看有什么吃的,待吃了飯,好好睡一覺,明日前去薊州尋趙大哥?!闭f完,杜白自行上馬,扯了韁繩,向村中疾馳而去。
林勇扛了鐵鍬,還在擔(dān)心:“你說這村子里會不會有亡魂作祟?”
王廬東笑道:“咱們費勁巴力將他們掩埋,免得他們暴尸荒野,感激你還來不及呢,怎么可能再出來擾你清凈?”
胡燁嘆了口氣,說道:“走吧,別讓老白等久了?!?p> 衛(wèi)倫翻身上馬,嘀咕了一句:“怎么感覺老白情緒不是很對?”
胡燁跟著上馬,苦笑著想,老白能情緒好才怪。說不得,這次急著去薊州,是要讓趙大哥和云將軍答疑解惑了。
幾人先后入村,尋到杜白和孔素素的馬,下馬入屋。孔素素早已不知從哪里翻出米面飯菜,正在灶上忙活。杜白哄著李小貝玩,看到眾人回來,對李小貝說了句:“小貝,讓衛(wèi)大哥繼續(xù)給你講笑話,好不好?我們出去做點事情。”
李小貝乖巧地點了點頭,也不要杜白幫,自己搬了小凳子走到衛(wèi)倫面前坐下,仰頭看著衛(wèi)倫不說話。杜白哈哈大笑,說了聲“老衛(wèi)辛苦”,便叫了眾人去尋草料喂馬。
衛(wèi)倫看著李小貝認真的眼神,有些哭笑不得,要真說笑話又實在是想不起來,只得和李小貝大眼瞪小眼。沒想到看了一會,李小貝竟?fàn)栕孕袚溥暌宦曅α顺鰜?,免去了衛(wèi)倫舍棄形象再做鬼臉的煎熬。
衛(wèi)倫看著李小貝笑了出來,也跟著笑,心里感慨哄小孩子開心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想想上次自己哄李小貝開心的時候,差點被趙仲遠逼入絕境,當(dāng)真是造化弄人。
衛(wèi)倫正想間,突然聽到了王廬東的怒喝:“什么人?鬼鬼祟祟,還不現(xiàn)身!”而后便是拔劍聲。衛(wèi)倫心里咯噔一下,感覺又氣又可笑,為何自己一和李小貝玩耍,便是層出不窮的事端?這次難不成是云將軍親自來了?
想雖是如此想,不過衛(wèi)倫還是拔出劍來,單手持劍,另一只手將李小貝抱了起來,柔聲說道:“小貝別怕,衛(wèi)大哥帶你出去看看熱鬧?!?p> 李小貝乖巧地點了點頭,小胳膊攬住了衛(wèi)倫的脖子,扭著頭看。衛(wèi)倫低頭跨出門檻,看到王廬東舉劍指著院里南棚子的雜物間隙,定睛看時,才發(fā)現(xiàn)一雙眼睛。孔素素已經(jīng)提了刀出來,此時也不說文雅與否,手上的水直接全擦在上衣衣襟。杜白和胡燁去得近,聽到王廬東的叫聲也已回來。
王廬東又大喝一聲:“還不快出來?莫要逼爺爺動手,在你身上戳兩個透明窟窿!”
衛(wèi)倫忍俊不禁,杜白和胡燁看了一眼衛(wèi)倫,衛(wèi)倫連忙收住笑容,說道:“小王年紀雖小,一與人爭斗便要長上兩輩,當(dāng)真有趣?!?p> 杜白跟著笑,走上前去,緩緩說道:“你們是此間居民嗎?且放寬心,我們只是過路人,并不是壞人?!?p> 杜白鼻尖微動,聞到了一股騷臭味道,更加確認了里面并非什么秘密高手,長嘆一聲,說道:“我等既然說宋話,便是大宋之民,荒奴人已被大宋軍隊打垮,早已不在村中了?!?p> 那雙眼睛只是呆滯的望著外面,絲毫沒有要出來的意思。杜白正要繼續(xù)勸說,只聽得一聲異響,抬頭一看,原來是林勇跳到了棚子頂上,鬼鬼祟祟提著劍蹲在上面。杜白無奈地笑了笑,對林勇說道:“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你且下來?!?p> 林勇?lián)狭藫项^,說道:“我還以為……”
那棚子本就材質(zhì)不佳,加上這么多年風(fēng)吹日曬,早已腐朽不堪,哪里禁得住林勇這等漢子折騰?林勇話未說完,只聽得咔嚓一聲,而后身子便向下陷了下來,原來是棚子被林勇一腳踩塌。
林勇腳下一空,空中無處借力,只得翻一個身想要借南墻之力,不過突然想起和王廬東對峙之人便在底下,心中一猶豫,力便沒使到位,耳中聽得杜白幾人“哎呦”、“小心”的叫聲,直直向一堆雜物上跌了下去。
那堆雜物經(jīng)林勇一砸,瞬間四散開來,鍋缸瓢盆瞬間碎了一地,竹帚籮筐也是四散開來,里面藏著的那人大叫一聲“啊呦”,被林勇直接砸在了底下。
杜白等人心中也不知該笑還是該怒,連忙上去清開雜物,露出了林勇和雜物里面的那個人。林勇一撐地面,想要站起身來,觸手處只覺得按進了什么東西里,也未在意,站起身來要去拉那人時,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竟然是五谷輪回之物,當(dāng)下大罵一聲,把手伸向杜白,口中叫道:“他媽的!老白你看,我中了暗器!”
杜白正要進來,看到林勇伸著手過來,嚇得一個激靈,向后倒躍出去,差點砸到后面的王廬東。王廬東扶住杜白,又要拔劍。杜白趕緊按住王廬東,向林勇大聲叫道:“還不快去洗了,伸著手四處抓人算什么?”
林勇一陣惡心,瞪了被自己砸到的那人一眼,飛速前去尋水洗手。杜白、胡燁、王廬東和孔素素向被林勇砸出得那人圍了上去,只見那人一身長衫,作一身讀書人打扮,坐在自己的便溺之中,縮成一團,兀自瑟瑟發(fā)抖。
杜白心中一痛,趨步向前,哪管騷臭,拖住那人想要扶起。那人抖成一團,拼命往下墜,口中一絲聲音也不敢發(fā)出,卻哪里抵得住杜白武藝在身?杜白扶起那人,那人眼見無法,竟?fàn)柡窟罂奁饋怼?p> 杜白看那人站定大哭,默默放手,等那人心情平復(fù)一些,問道:“此地發(fā)生了何事?你緣何至此境地?”
那人掃視一圈,看到眼前有男有女還有一個女童,心情平復(fù)一點,卻也不敢造次,只是用干啞的嗓子問道:“大人是荒奴軍嗎?”
杜白搖了搖頭,說道:“不是?!?p> 那人又問道:“大人是大宋軍隊嗎?”
杜白又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我等只是大宋百姓,路過此地歇馬?!?p> 那人眼角流下淚來,動了一步,由于多天未敢動彈而又未曾進食,腳下一軟,摔倒在地,而后昏了過去。
杜白和胡燁上前扶住,耳邊聽得那人摔倒之前,口中說出的話:“荒奴牲畜,宋軍非人,都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