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沒想到,接住自己的居然是梵滄海!端木昱兒看著他眼睛都直了,首先涌上心間的不是感激,而是,一陣無名火。
“梵滄海,放我下來!”端木昱兒厲聲道。
不知是不是他突然大聲說話,把這位文質(zhì)彬彬的梵滄海給嚇到了,他“哦”一聲松了手,端木昱兒還沒做好下地的準備,就硬生生地摔在了地上。
“啊——”
把高空墜落的最后那段給補上了,臀部結結實實地撞到了地面!
“梵滄海,你是故意的嗎?你絕對是故意的!”端木昱兒捂著受傷的臀部,看上去這一下是摔得真疼!
梵滄海緊張地蹲下去就要扶他,口中連連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別碰我!”
梵滄海臉上有些為難,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似乎自己又給這位端木公子造成了麻煩,他感到十分抱歉。
這時,黑霧又要籠罩過來了,他趕緊廣袖一揮,將黑霧揮散至十丈以外,那些黑霧居然定格在遠處,返回來的速度十分緩慢。
“黑霧有毒,端木公子你怎么到這片樹林里來了?”
端木昱兒沒回答他,倒是對他這術法挺好奇:“你這是什么屬性?風?你能操縱空氣?”
梵滄海有些不太確定:“好像……是的?!?p> “什么叫好像?你連自己施展什么屬性的術法都不知道嗎?”
“我學的比較雜,所以也不知自己到底最擅長什么?!?p> 學得雜那就對了!據(jù)說仙骨屬性純陽的人,任何類型的術法都能融會貫通,進階突破。但顯然梵滄海對自己不了解!
端木昱兒覺得更加納悶了。
“你有師尊嗎?”白發(fā)少年想了想,又補充,“除了暮行門主,還有其他師尊嗎?”
“沒有。我沒有別的師尊?!?p> “難怪……你連自己仙骨屬性都不清楚!哎……”端木昱兒突然嘆了一口氣。
“端木公子緣何嘆氣?”
“扶我起來。”
梵滄海真就聽話地乖乖將他扶起,端木昱兒突然想起無涯嶺那一幕,一起身就要離他遠些,誰知腳底輕浮沒站穩(wěn),不僅沒成功遠離,又被他彎腰抱了個正著。
“端木公子你小心!哎喲!”梵滄海好心提醒,足上卻被狠狠踩了一下。
“離我遠點!”
梵滄海自覺地后退一丈遠,垂手而立。
端木昱兒看他今日裝束并非無涯嶺考核那天的破衣爛衫,心想大概是在天門時換過了,但因未拜入師門,所以還沒換上親傳弟子的道袍。
這個梵滄海,身上無一絲殺氣,與一般修士時刻懷著警惕心全然不同,他有的只是儒雅的書生氣質(zhì)。偏偏端木昱兒知他深藏不露。
端木昱兒由于自身的喜好,總是將注意力投射在他感興趣的那些方面,其實他沒有發(fā)現(xiàn),梵滄海的外表也是十分出眾的。
他身材高大挺拔,肩膀端正。眉眼修長,墨色眸子很純粹,薄唇微翹,曲折的中唇線有一絲天然的誘人氣息。烏發(fā)垂墜,神情沉靜似有不能言說的心事。
與端木昱兒的少年陽光相比,他多了一份成熟,穩(wěn)重和儒雅,細品更有味道。
端木昱兒問:“聽說你未拜入師門?為什么?”
梵滄海感到好奇:“端木公子怎么知道?”
“別老叫我端木公子,不嫌累嗎?叫昱兒?!?p> “好的,端木公子?!?p> “……”
梵滄海:“我還有些事要處理,所以,還沒有拜入師門?!?p> “你一個人?”
“暮行門主派了三個外門弟子隨我下山,我們……不小心走散了?!彼行┮谎噪y盡的樣子。
“什么?走散了?”端木昱兒心道,走散算什么事?他們想要尋人還怕尋不著?八成是欺負新人,不想幫助梵滄海。梵滄海如此受寵,許多人看在眼里,心中肯定不服,畢竟他們沒有親眼目睹他的本事。
大仙門也有一本難念的經(jīng)啊。
端木昱兒來了興致,故意刁難他:“你該不會是想逃跑吧?天下無人不知門主器重你,你偏偏推三阻四,難不成連蜀山天門都入不了你的法眼?”
梵滄海趕緊擺擺手:“不是,我沒想過要逃跑。在下只是……”他似乎有難言之隱,最終剩下一聲嘆息。
端木昱兒也不勉強他:“那你還怨我將你推到門主面前嗎?”
“端木公子什么話,在下從未怨過你呀。”
“你叫我什么?”
“端……昱兒……”
“給我牢牢記住了!”
“好的。”
端木昱兒被他那認真的勁逗樂了,不過臉上不動聲色,此時見四周的黑霧快到跟前了,便道:“你知道怎么出這片森林嗎?”
“出不去,我被困一天了……”
“什么?這么嚴重!”連梵滄海都被困住,端木昱兒覺得自己也出不去了,青朝那邊什么情況又未知,“你見過一個穿黑袍的修士嗎?”
“沒有,沒看到任何人。他是你同伴嗎?”
“對,他去斬殺妖獸了。”
“那頭妖獸?我見過它!”
端木昱兒眼睛一亮:“在哪里?”
“剛進入森林時看到的,現(xiàn)在不知何處去了?!?p> “你熟悉它的落腳點嗎?”
“不熟悉呢,這里東南西北分不清。不過,我倒知道一個地方,那里沒有黑霧敢靠近?!?p> “有這樣的地方?”
“你跟我來。”
既然兩人都出不去,梵滄海干脆帶著端木昱兒尋找那片干凈地帶,畢竟在黑霧中久呆不是辦法。他在前面領路,將必經(jīng)之路上的黑霧撥開,端木昱兒呼吸著新鮮空氣一路尾隨。
說起端木昱兒與梵滄海的初次相遇,還要回到十日前,蜀地無涯嶺,蜀山天門親傳弟子的考核現(xiàn)場。
無涯嶺的森林多是蒼松翠柏,郁郁蔥蔥,護國將軍一般筆直挺拔。乳白色的輕紗薄霧游移深谷中,仿若仙女的輕盈舞姿。
空氣是清冷的。初寒時節(jié),這高山上的疾風卻多了幾分凜冽。遼闊的云海之上,峰巒聳立,險峻崖壁露出灰白的山體本色,層層疊疊隱去。
山河寂靜,無涯嶺的密林之下卻熱鬧非凡。
古老粗壯的松樹在電光石火的術法光暈中,砰的四分五裂,殘枝斷木爆射開去,撞人無數(shù),頓時慘叫聲連連。身形靈巧的躲避之余使出各自的看家本領,五顏六色的炫目絕技制約著目標,一不留神,自己也會被人制約。下場就是腰間的青銅令牌被搶走。
混戰(zhàn)的目的,似乎就是在掠奪青銅令牌!
這些少年大多是成童模樣,數(shù)十人之多。一些迫不及待逃離混戰(zhàn)的,在偏僻處更容易遇上奇形怪狀的兇狠妖物,但是出于某種目的,他們盡量避免與妖物纏斗,免得被同類坐收漁翁之利。
看上去組隊的更容易搶到青銅令牌,鮮少有人單槍匹馬作戰(zhàn)的!身上的青銅令牌一旦被人搶光,少年們背后立即騰起一股青煙,意味著出局。出局者也就不再作無謂的掙扎了,只是臉上神情仍舊十分不甘。再混亂的場面,青煙也能像公正不阿的包青天一樣,執(zhí)行著這種淘汰機制。
很快青銅令牌大量集中到了幾個團體手中,少年們臉上難掩得意神色,但仍舊不敢放松,因為接下來要面對的是同樣實力強勁的團隊。保護和掠奪是這次仙門考核的主要內(nèi)容。
然而,少年們在林中狩獵,他卻在林中狩獵少年們!
突然不知何處射出數(shù)十道細不可見的金絲,如霜刀冰劍一樣,所經(jīng)之處,松針柏葉無端被削落,直撲少年們的面門。來不及抬劍自衛(wèi),什么東西已從身上溜走,頃刻間,現(xiàn)場青煙滾滾,努力半天,這會已經(jīng)被判出局了!
“是端木昱兒!”有人大聲喊道。
一襲青色錦袍飄在高高的枝丫間,猶如幽暗森林中一抹明艷光芒,非常醒目。長長的白發(fā)更襯得他脫俗,青衣少年懷抱一柄黑漆漆的長劍,正志得意滿地看著手中一大掛青銅令牌,朝下面朗聲道:“各位兄臺不吝相贈,端木昱兒在此謝過!”
少年們恨得牙癢癢,可是又無法辯駁,公平競爭,輸了就是輸了呀。只是出乎大家意料的是,這個無仙骨家族中的另類,居然這么有實力!
端木昱兒離開那片森林開開心心地趕往下一處,只要湊夠五十枚令牌,堅持到最后,就能進入前三名了!只有前三名能進行最后的仙種爭奪戰(zhàn),獲得親傳弟子之位。
參與蜀山天門海選的有數(shù)百人之多,現(xiàn)階段的競爭甚是激烈,隨時都有人被淘汰。
端木昱兒走著走著,忽然感到一絲異樣,腦袋后方幽風掠過,回頭看去卻什么都沒有。來不及細想立即閃身飛跑起來,應該是有人來打青銅令牌的主意了!
他想著先跑一段路,再突然撒出金線大網(wǎng),打對手一個措手不及,誰料沒跑幾步,腳踝被什么一拉,眨眼間整個人就沒入了陷阱中。
隨著他最后一縷白發(fā)的消失,地面上的干草土堆恢復如常,連一個腳印都不曾留下。
秦書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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