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獎過獎?!毙惼澸s緊敏捷地錯身躲過朝自己撲來的那團(tuán)五彩斑斕的倩影。碧綠青翠也立時趕了過來,不著痕跡的護(hù)著她去了殿中上首坐下。
待宣麗茲坐下定定神,抿了一口茶后,才認(rèn)出方才那五顏六色的女子正是先前在畫像上看過的那位賀歡欣賀才人,且殿中除了賀才人,尚有四五人在列,原是一整個關(guān)雎宮的人都來了這兒。
怎么,成群結(jié)隊(duì)的來我宮里游玩不成?宣麗茲暗自腹誹,面上擺出公事公辦的敷衍性笑容:“貴客來臨,有失遠(yuǎn)迎,快請坐下?!北阌址愿雷笥覍m人再添些茶點(diǎn)果子。
“不知幾位前來,有何事宜?”宣麗茲端起茶盞,溫和語氣。
“并沒有什么大事,只是來和殿下說說話,聊聊天。臣妾一直仰慕殿下,只是入宮以來尋不著機(jī)會,正巧今日姐妹閑話,都想著來見見殿下,就一道來了。”才坐下的賀歡欣又騰地站起身來,搶在一眾人前面開口,身上環(huán)佩叮當(dāng),臉上笑容燦爛。
宣麗茲就看見同一宮里的馮雙成馮才人輕輕撇了撇嘴,端起茶盞掩飾過去。魏微也皺了皺眉,舉袖掩面輕咳一聲。倒是錢憲纓直接笑了出來:“賀妹妹是個急性子,才聽人說了殿下的事情,便急不可耐的非要拉了我們一宮里的人來拜見殿下,我說貿(mào)貿(mào)然前去,怕是會叨擾殿下,只是賀妹妹大大咧咧,也管不了這許多,便一徑來了。”
“聽說了我的事情?我倒不知自個兒還有什么光輝事情需要傳揚(yáng)到外頭去的,是誰這樣機(jī)靈?”宣麗茲又端起茶盞輕啜一口,賞玩著茶盞蓋上的花紋。
“臣妾們也不知道,鳳才人是從哪里得知的那許多密聞呢,不過原是姐妹間私下說笑罷了,賀妹妹竟認(rèn)真了,非要來您這兒問個究竟。”錢憲纓秀眉微蹙,似是十分苦惱的樣子。
“看來關(guān)雎宮與霖泉宮倒是時常走動,也是好事。不知本殿下可有幸知曉,到底是什么秘事?”宣麗茲微笑著看著那四人,語氣和婉。
賀歡欣渾然不覺,昂首與宣麗茲對視:“鳳才人說,殿下是有意庇護(hù)周美人,更不惜搬動太皇太后來為周美人脫罪,和周美人的情誼當(dāng)真是常人難以比擬的深厚。臣妾只是想問,為何殿下會庇護(hù)她?臣妾自問沒有比她差,為什么先前殿下對臣妾避而不見,卻對周美人青睞有加?”
嚯,這樣一副理直氣壯,還帶點(diǎn)委屈的樣子,活像一個控訴負(fù)心漢的千金大小姐,話本子里所言非虛啊。但是,對象是不是搞錯了?還有那個鳳紫筠,怎么搞事情的總是她?
“這是哪里的蠢話!”宣麗茲不悅,將手中的茶盞重重的放在桌上,下首幾人立刻行禮請罪,賀歡欣原本還并不服氣,被馮雙成硬拽著才不情不愿的也彎下腰。
宣麗茲掐著時間扳著指頭晾了她們大概十個數(shù),才揮手讓她們起身:“本殿下是大長公主,是陛下的姑祖母,怎么會摻和到小輩妃妾的事情中去,更不談什么庇護(hù)不庇護(hù),本宮也沒有那么大的本事!”她又掃視了一眾下邊的人,直到她們都低著頭不敢與之對視,復(fù)又說道:“何況如何算是庇護(hù)呢?周美人又受到了本宮什么庇護(hù)了?難不成還周美人一個清白就是本宮要庇護(hù)她?難不成宮里其他人都是傻子,任由本宮在后宮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你們到底是何用意?”
“殿下息怒,臣妾們也是誤信了鳳才人的謠言,全怪臣妾們無知,這才犯下此等荒謬之誤?!卞X憲纓連連請罪。
“鳳才人倒是十分有本事,什么話都說的出來?!毙惼澙浜?。鳳紫筠真的是要好好“偏愛”一下才行了,這樣神通廣大,還喜歡造謠生事。
說起來她還是太后拍板選進(jìn)來的,嘖嘖嘖,太后的眼光。
“原不過是姐妹笑談,也是今日賀妹妹去霖泉宮玩,才得知的。沒想到賀妹妹天真無邪,性子憨直,竟信以為真了,回來便說與我們聽,還定要來問個究竟,賀妹妹小孩子心性,只是覺得殿下更看重周美人,便有些不平,您瞧是不是太過孩子氣了,但賀妹妹并無其他意思,請殿下明察?!瘪T雙成急急開口,鼻尖都沁出一層薄汗來。
宣麗茲打量著這位馮才人,她從頭到腳,包括每一根發(fā)絲兒都透著端莊柔婉,賢良大方,又縈繞著江南水鄉(xiāng)的朦朧霧氣,眉目如寫意的水墨畫,單個論并沒有多么出彩,組合起來在那張如美玉凝脂的鵝蛋臉上卻無端端讓人感覺心曠神怡,氣韻風(fēng)流。
江南實(shí)在養(yǎng)人啊,日后有機(jī)會,定要去見一見馮巡撫,問問是不是他家鄉(xiāng)那一塊兒的水土特別的好,要不之后她自己也抽個空去那邊先玩幾個月,看看能不能把自己也變得美如畫卷。
“本宮也不是那氣量狹小之人,不必如此惶恐,快都起來吧。”看在美人兒的份上,宣麗茲稍稍緩和了神色:“賀才人,日后可不要這樣沖動,本宮不會因?yàn)槭裁词虑榫推珢壅l,你們也不必琢磨著這些無關(guān)事宜,好好侍奉陛下才是正經(jīng)?!?p> 四人都點(diǎn)頭稱是,但賀歡欣卻又有了新問題:“陛下為何遲遲不來后宮呢,自打那次賞春宴后,就未曾聽聞陛下臨幸何人,連皇后宮中也不曾去啊?!?p> 您的問題可真是又多又大膽啊。
宣麗茲重新打量起賀歡欣,看上去也不是不聰明的樣子,但是說是裝的也沒必要,莫非真是在家中寵溺太過,到了宮中也天不怕地不怕?這些問題雖然她自己也問過宣佑,但是情況不同,再說她問了宣佑,宣佑可并不是很高興。賀歡欣作為一位連皇帝面都沒見過幾次的新妃妾,就開始公然討論這些事情了?雖然能夠體諒你少女情懷,倒也不必如此。
“這本宮如何得知。陛下最近國事繁重,你們且安心便是。”宣麗茲打算敷衍過去便罷。
“可是……臣妾是真的思念陛下啊?!辟R歡欣小臉羞紅,忽然變得嬌怯怯。
明白了,賀家姑娘是被養(yǎng)的真是好,從小到大一定是很歡欣的,歡欣到……有點(diǎn)過分了。
不過單純的小姑娘總比心思深沉的討喜,宣麗茲也不計(jì)較賀歡欣的沖動莽撞,多客氣了幾句,“賀才人對待陛下的心意,實(shí)在是令人動容。陛下近來朝政繁忙,未免會忽略后宮,你們都是極好的女孩兒,待空閑下來,何愁不得陛下喜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