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肖美奈的消息,宋子儀這幾天都是惴惴不安,她若不好她心里的負罪感就會一直存在。陳浩瑄在事后的第二天收到線人的來報,警方在護城河邊找到了尸體,生前腹部被刨開,行兇者未給她縫合就將她殘忍殺害。這事絕對跟李明慧脫不了干系,又或許,是他們倆商量好的。
如果他實話實說,那她永遠也好不了了,所以,他決定說謊。
“咚咚……”陳浩瑄在門外敲門,他手拿鮮花秉持著最熱枕的笑容。
“請進。”宋子儀見來者是陳浩瑄便納悶的問了句,“你還需要敲門?”
“這工作怎么樣?賽事過后就是發(fā)布會,你應付得了嗎?”
“壓力挺大,顧總監(jiān)只顧著新婚燕爾了,所留下的都是爛尾工程?!?p> “辛苦了親愛的?!彼氧r花放桌上,依舊喜露于表。
自打進門起就一直這樣,宋子儀可不奇怪嗎?“有什么好消息嗎?”
“嗯?!彼皇枪室庹f謊的,他不過是想讓她開心點。
“快說呀!我好著急?!?p> “我找到她了。”
“她好嗎?她在哪?”宋子儀很是激動,這消息讓她有些坐不住了。
“挺好的,我已經(jīng)把她送到一個很遠很安全的地方,還給了她一大筆錢,她也答應我永遠不再回來?!?p> “不回來才是對的,這種結(jié)果最圓滿了?!痹谶@一刻,過往所有的痛苦和糾結(jié)都被塵埃落定。“是誰做的?”
“別管這個……有我罩著誰也不敢動你。我回我那邊了?!边@場戲他沒法演到精分,只能告破懸念后盡快退場。
“嗯?!彼巫觾x不知道陳浩瑄之所以要走是因為演不下去了,他不想被她看出破綻。
陳浩瑄的雙手雖然沒沾染任何人的鮮血,可這個事他見多了,每年未告破的兇殺案都是不計其數(shù),偶有被破的案子被報道也是彰顯其表而已。
設(shè)計比賽有三場,即初賽、復賽和總決賽,V-SHION作為第二舉辦方,可參賽者就有二十多名,雖過關(guān)斬將進入決賽的只剩八名設(shè)計師,卻也占總名額的大頭。
這是場榮譽之戰(zhàn),所有設(shè)計師都雇傭?qū)I(yè)模特兒去打陣仗,可宋子儀卻要自己上場,這是件大作,就這衣裳的氣韻只有穿她身上才最合適。
外媒的時尚雜志有賽事專欄,閔煜吃早餐時在簡報上看到。算算日子,爸爸就要五十大壽……那個夏天后閔煜就再也沒見過他的笑容,他不知怎樣去面對這個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至親,如果他不計后果的跟宋子儀走到一起,爸爸一定會成為所有人的笑話。猶豫不決之際他悄然回國了,內(nèi)心的執(zhí)念和欲望在驅(qū)使著他。
“You’ll be back,right.”“yes.”“Don’t forget you promise.”……——
飛機還沒有著陸,可閔煜卻在不安中醒來,臨走時Pan的叮囑仍時不時的牽制著閔煜的心弦。為了宋子儀的學位,他把自己賣給了魔鬼,本以為是丟下了一根羽毛,卻也讓他成了一名墜天使。
有陳浩瑄幫忙造勢,商界、媒體、明星大咖們紛至沓來,就算沒瓜分到什么利益,他們也就為圖這熱鬧,人脈就是錢脈,有了人氣,想要做什么生意都可以做的風生水起。宋子儀在后臺見場里來了那么多人,心里又開始緊張了,她害怕給他丟臉。
“要試妝了,緊張嗎?”
“還好?!彼巫觾x笑笑假裝鎮(zhèn)定。要想她平生最大膽的一次,就是那晚將自己獻給了他,很沒把握,就是因為愛。
“本來很專業(yè)的,我手心都出汗了?!?p> “里面有點熱,讓他們把溫度調(diào)低一點會不會好些?”
“應該,我去說?!?p> 當崔真實從地下室的電機房回來,李慕走來遞給她一個方便帶,食物的香味對于一個饑腸轆轆的人來說那是絕對的誘惑。
“你這樣我會心動的……”她沒掩飾什么,就怕他不明白。
可李慕倒是實在了:“千萬別,這是老大買給宋組長的?!?p> “好吧!是我自作多……”話不多說,崔真實只能失望的歸位。她也很可愛,可李慕畢竟比她小幾歲呢,對一個比自己小的男生使這招是不是太‘作’了?
合適的妝容于個人整體來講就是加分項,陳浩瑄之所以欽點崔真實為宋子儀的御用化妝師也是對她額外器重。
就宋子儀這天生麗質(zhì)的,無需粉飾過多,正是如此才為難到了崔真實,她該如何才能一展身手呢?真要畫蛇添足?
“還是淡妝就好?!?p> “找你來就是有個照應的,你正常發(fā)揮就好?!?p>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p> 宋子儀是陳浩瑄看重的人,所以崔真實無法以平常心去對待,她要奉承她極力討好她,就算她不愿意這么虛偽、宋子儀又是個實在性子,可是,畢竟階層不一樣了,她必須這么做呀!
她這邊的化妝臺既明亮又寬敞,陳浩瑄這么做就怕別人不知道她是他的人似的,被他抬舉好似架空一般,周遭凜冽的眼神就似隱隱不發(fā)的刀子,宋子儀一刻也不敢踏實。
“這衣裳真漂亮,肯定會獲獎,就你這么一穿也不知是衣裳襯你還是你襯這衣裳?!庇只蛘哌@衣裳就是宋子儀的內(nèi)在,當初第一次見她時就覺得她不一般呢?!皷|西還吃嗎?要落唇色了?!?p> “不吃了,賽事結(jié)束后就要午餐?!彼巫觾x看著鏡子里成熟、莊重的女人……這哪還是一年前青澀的自己。
“放心,這是妝容的緣故,雖然你底子好,可我們女人化妝并不單單是為了好看,更重要的是不要輕易讓外圍的男人知道你的底色?!?p> “這沒什么,當你無論何時何地都能做到面不改色,那你已經(jīng)難倒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了?!?p> 有些話雖說了,可仍是有那么幾個人讓她做不到,或許,人性就是這么回事吧!
當唇色落下后,鏡中一個身穿酒紅色襯衣的男人朝她這里越走越近,陳浩瑄忙完公事這便來后臺看她了,他身后隨行的保鏢每人手里都提著個沉重的保險箱,里面可是放著貴重的珠寶首飾,但凡入圍決賽的作品都附增了舉辦方所提供的珠寶,這是賽事之前就決定好的方案。宋子儀的那套是陳浩瑄親自奉上的,這寶貝出自陳老爺子的密室,陳浩瑄看上了所以要了過來。
“這紅色…騷氣……”
“古代婚嫁男紅女綠,你看我們多般配……”此時鏡中的二人儼然一對壁人,只要與她在一起,外界的一切事物他都可以虛化。
“親我可以嗎?”宋子儀想這樣,可位置不對她無法展開攻勢。
“這里?”她的膽大妄為令陳浩瑄難以置信。
“嗯,一小口?!彼]上眼嘟起小嘴就像個要糖的孩子。
陳浩瑄知道這是公眾場合,卻也沒忍住,他附上去蜻蜓點水般的小啄一口又立起身子環(huán)顧一周故作威嚴,宋子儀像是嘗到了蜜餞一般開心的像個傻子。他們的恩愛閔煜都看在眼底,千里迢迢的回來一次只為見她盛開的樣子,可這樣不過是自作多情的諷刺,懷中的玫瑰在嘲笑他的偏執(zhí),被拋棄的心又該何處安放?
“別笑,有失莊重。”
“很開心……”
“把匣子打開看看,這是我為你尋來的配飾?!?p> “好咧,相公?!?p> 宋子儀小心打開紅木匣子,里面的幾件配飾都由蜀錦包裹著,讓人看了頓覺貴重得很,“別再花大價錢為我買裝備了?!闭f這話時宋子儀已打開第一個包裹,里面是一根翡翠簪子,上面雕有一株玉蘭。
“這簪子自從落在我們家就再未現(xiàn)過世人的眼,代代相傳也有百年之久,所以它無價。試想一下,在當代…有幾個人物是靠自己的真本事活出彩的,大人物的造就更是離不開他身后的團隊。別得失心太重,我跟你誰成就了誰那也是數(shù)年之后才可見的光景?!闭f到這里時陳建中打來了電話,陳浩瑄接聽電話并與宋子儀做了下眼神交流就奔走去了別處。陳建中剛剛在這附近談成了一筆生意,他這個做爸爸的事后當然是過來看看自己兒子。
每件藝術(shù)都有它獨特的造詣,又或多或少注入了設(shè)計者的些許靈識,只有這樣,它才是鮮活的。
這是比賽并非發(fā)布會,所以妝容、服飾以及傍身的珠寶首飾都是風采各異,無一雷同和共通性。場內(nèi)入駐的各大品牌和時尚新秀為了滿足觀者的視覺也是不遺余力。
“爸,賽事結(jié)束后要一起用餐嗎?”
“是,帶上宋子儀。我們一家很少聚餐,你現(xiàn)在有了女朋友,家中的長輩和親戚都沒怎么走動了。兒子,家族血親才是你最強的后盾,這個你可要明白。”
“兒子明白。”‘后盾’是沒錯,可那也是他站得住行得穩(wěn)的時候。
“你跟宋子儀什么時候結(jié)婚?”
“隨時都可以?!?p> “早點把日子定下,你結(jié)婚了我就可以交權(quán)退圈了?!?p> “……”陳浩瑄默不發(fā)聲,陳建中的這句話就如同一道梗橫在他心里。學社里所摻和的事渾亂腥臭,從小到大父親沒給他什么好可現(xiàn)在卻要交個燙手山芋給他,他算什么,他的命他的人生在他父親眼里根本無足輕重。
“Coming Soon: Bihe brocade.”主持的聲音落下,宋子儀方從幕后緩緩出來,因為裙擺過大,服裝的質(zhì)地厚重所以她走了幾步后便決定以雙手叉腰的姿勢登場,現(xiàn)場圍觀的人太多,她走得每一步都格外沉重。優(yōu)雅、端莊、淡漠,正如身后那株蓮花,這便是她所要展現(xiàn)的。
宋子儀很美卻比不上那些模特兒的氣場,可這是她生命的高光時刻,她走在臺上萬眾矚目,陳浩瑄以她為榮卻又替她擔心著。
“很好,不是個吃素的。”陳建中現(xiàn)在倒是有些欣賞這孩子了。
可陳浩瑄卻不敢聲張,即使是好作品展示的機會也就一次。隨著進程的開展,她的臺步仍是單調(diào),但在T臺的最前端拐角處她卻對著鏡頭來了個驚艷的駐足回眸,在鏡頭的捕捉下那冷冽的側(cè)顏、柔美的背部線條以及裙身上那株高潔的蓮花很自然的融合在了一起,這才是最美觀感、絕佳之作。
宋子儀的這一鏡頭雖然只有十秒,卻也達到了場內(nèi)關(guān)注度的峰值。這場賽事過后,印花和刺繡恐怕要成為當季的爆款。陳浩瑄擔心的宋子儀卻做到了。
返回到后臺宋子儀整個人仿佛虛脫一般,她抱住崔真實的胳膊心想再也不要這樣拋頭露臉了。“很好??!沒出現(xiàn)什么狀況啊?!贝拚鎸嵰矠榇烁械綉c幸。
“擔心衣服滑下脫落?!?p> “能理解?!?p> “你吃東西了?”話語間宋子儀聞到了食物的味道,她又餓了,不知多吃些東西可不可以壯膽?
“嗯,一個小弟給我買的?!贝拚鎸嵜雷套痰姆鲋巫觾x到梳妝臺前坐下。
“早上的早餐讓你吃兩口你又不吃。”
“老大給你買的我哪敢吃??!”
“賽事還沒結(jié)束,結(jié)束后需要半小時裁定結(jié)果,我去換身便裝?!?p> 從更衣室換了衣服出來,宋子儀收到了陳浩瑄發(fā)來的消息,他已經(jīng)在樓上的休息室等她。
“崔…真實……”宋子儀不知道怎樣稱呼她才是正確又恰當?shù)摹?p> “怎么了?”
“我沒有差使人的習慣,你覺得我應該怎么稱呼你呢?”
“就直接一點叫名字好了,宋小姐已經(jīng)位居高處,所以要盡快適應?!贝拚鎸崗奈聪脒^攀龍附鳳,她只想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好自己的小日子。有人的地方就有階層和等級,就像森林里的灌木。
“好…”好似所有人都擺正了自己的的位置堅定了自己的立場,可她仍舊恍恍惚惚,她怕自己做不好,就怕做錯什么。
“你有什么要吩咐我的?!?p> “我有事要暫時離場……”“這里的事經(jīng)理已經(jīng)交由我全權(quán)處理……”還不等宋子儀說完李慕插話攬盡所有。
看來…是陳浩瑄等不及了。既是這樣宋子儀就不再啰嗦,她拿了桌上的手機和皮夾就去奔赴陳浩瑄。
“宋小姐……宋小姐……”剛走出廳門一服務生便跟住腳步。宋子儀駐足回眸,服務生跟急了險些撞上她?!澳撬巫觾x宋小姐嗎?”
“是。”對于素不相識的人她的眼神很是淡漠。
“這是一位小哥送給你的,他給了我五十美元的小費?!?p> “……”服務生的話語里暴露了些重要信息,宋子儀盯著花束沉思片刻,那漾開香檳色的玫瑰仿佛自帶著閔煜的格調(diào)?!盎ê?,可我不能要,送你了?!彼巫觾x說完淡然離去,一想到閔煜這顆心剎那間就又開始百感交集,她懷念,她感恩,她無奈,他們的故事只能靜徉在記憶的長河里。她只能選陳浩瑄,否則就是毀天滅地。
“宋子儀,你真是太壞了。我這顆心是該死掉了……”藏匿在墻角處的閔煜遙望宋子儀遠去的背影苦笑,他眼中帶淚轉(zhuǎn)身與她背道而馳?;夭蝗ツ且彩撬麄兊乃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