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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舊夢謫皇孫

第十五章·驚雷

京都舊夢謫皇孫 畫地捕羊 3737 2019-06-05 19:30:00

  炎炎夏日,無一絲涼風(fēng)作伴,沉悶的天氣讓人喘不過氣起來。

  往日熱鬧的京都汴梁,今日卻顯得異常安靜。

  王府內(nèi)趙屬好幾次想靜下心來翻書,卻又實在熱得難受。

  “殿下,天黑了,可是要上燈?”司勤敲門進(jìn)來問

  “也好?!壁w屬哪里是在看書,他只端著書,心里卻在想別的什么事。

  司勤正將燭臺一排排點起來,忽然從門外吹來一整強(qiáng)勁的風(fēng),剛點好的燭火竟然被吹熄了一半,連燭臺都被吹倒了一些。

  趙屬案前更是如此,成卷的書紙全被吹飛起來。

  司勤忙不迭的收拾被吹倒的燭臺,好在火都熄了沒有燃起來。

  “這勁風(fēng)起的邪,也罷,等雨落下我再去歇息罷?!?p>  此風(fēng)一過,又是沉靜悶熱的深夜,直到半夜才忽的起了閃電,一道道如利劍劃破長空,驚雷頻頻響起,由遠(yuǎn)及近。

  趙屬閉著眼睛,他早不去管這風(fēng)是否吹落了燭臺和書卷。

  又一道閃電,照得四下萬方全如白晝,連夜里熟睡的人都被驚起。

  “殿下,不好了,聽說方才天火降落,正是東宮方向!”

  趙屬方才被驚雷震動得睜開雙目,此刻又低垂下眼瞼,長嘆一聲。

  “是該到時候了?!?p>  “陛下,不好了,雍王殿下得了急癥正高熱不斷!”

  趙禛本也睡下,可惜驚雷不止,他也睡不安生,半夜起來又聽到這個,忙不迭就往張貴妃宮里趕去。

  “你們這些沒用婢子,往日里好東西也沒少你們的,你們倒好,好好的孩子得了急癥也不報備?!?p>  趙禛剛進(jìn)院子,便看見李莉韻教訓(xùn)這宮里的宮女黃門,此刻見皇上前來,立即跪拜?;屎蟠丝桃呀?jīng)在正位坐多時了,見了皇上來也起身迎去。

  “怎么樣了?”

  “御醫(yī)們都來瞧過了,新開了方子。只是孩子還在發(fā)熱,又鬧性子,半天才喂好的,又吐了出來,這樣才又折騰了半天。如今孩子睡了,陛下可要進(jìn)去看看?”

  趙禛點點頭,撩開簾子去看,張貴妃正紅著眼盯著熟睡的孩子,趙禛自覺不在此刻打擾她。

  剛放下簾子,忽然又猝不及防一道電閃雷鳴,震得趙禛耳鳴不止。房內(nèi)立即又響起孩子哭聲,張貴妃也哭著安慰。

  “天火降落,天火降落了!”

  “怎么回事?”趙禛正煩悶著,聽到這樣一聲不免要問。

  原來是殿外有個受不得驚嚇的小黃門,不知抬頭看見什么忽然的叫喊起來。宮殿檐下站著內(nèi)侍高班立即捂住他嘴巴,把這小黃門揪住。

  “陛下恕罪,這個不知輕重的,奴婢這就差人送去慎刑司掌嘴?!?p>  這內(nèi)侍高班正回話呢,見遠(yuǎn)處倒真跑來一個有品階的黃門,看著服制是前省里當(dāng)差的,便上去問。

  “跑來干什么?”

  “回稟陛下,方有一道天火從天而降,正落在東宮里頭?!?p>  眾人都是一驚,趙禛聽罷重重拍了案幾?;屎竽樕珣K白,正巧房內(nèi)的雍王哭得難受,又咳嗽起來。

  “御醫(yī)呢,都叫來,都叫來。”

  趙禛夜里沒睡好,方才一驚一乍的更是覺得頭疼。只盼著雍王快些好轉(zhuǎn)才安心些。

  “陛下勞心,這里有臣妾守著,陛下不如早些休息,若是再惹些不爽才是臣妾的罪過了”

  皇后起身去勸,倒讓趙禛想起來什么。

  “那好,你在這里,半步不要出去了。擺駕垂拱殿!”

  皇后這邊恭送皇上離開,這又細(xì)想方才的話,怎么也覺得不對,急著叫過李莉韻來。

  “我這心里不安,總覺得今夜要有事發(fā)生?!?p>  “若真有事天火已經(jīng)應(yīng)在殿宇上了,奴婢勸娘娘,還是要先穩(wěn)住這里才是。”

  皇后見到天火落到東宮,本憂心趙屬會有什么,此刻倒被李莉韻點醒了。眼下最要緊的是雍王身體,只要他好了,陛下也不至于過于心煩遷怒了誰去。

  垂拱殿內(nèi)

  趙禛扶著額頭,殿下頭是司天監(jiān)跪在一旁。

  趙屬方才趕來,路上也聽說了天火落到東宮的事情,好在殿內(nèi)沒什么人死傷的,其他的都急忙著去救火。

  “你來的也是時候,方才的話,司天監(jiān)再說一遍罷?!?p>  “是,這邊回稟秦王殿下,今夜天火降臨,若只如此也算尋常,兇吉皆有定數(shù)??扇缃衤淙霒|宮,看著方位并非火邪作祟,而是天宮降罪。此事還犯了雍王的氣運,自是天宮降罪貴人,按照舊慣太子當(dāng)謝罪天恩的,如今便是……”

  原話應(yīng)當(dāng)是“如今當(dāng)是秦王謝罪?!笨扇缃袂赝踉诖肆?,司天監(jiān)的便不好明說了。

  “便是他不說,你也明白了?”

  “兒臣自當(dāng)明白,明日便寫了奏疏請父皇革去秦王的名頭,降做郡王?!?p>  “還有呢?”

  “兒臣這些年未有建功立業(yè)的,附加的名頭也都可以革去,再有的還望父皇做定奪罷。”

  “你能有這份孝心體恤朕,朕不應(yīng)當(dāng)如此決絕的。只是天意如此,明日里朕便一并下旨,叫玉蝶所去了你皇嗣的身份,徹底還原你的王子身份?!?p>  “兒臣遵旨?!?p>  “還有一條,如今你身份不同,以后便稱呼朕為伯父,皇后為伯母。若要出入禁中也是要額外請旨。你可明白?”

  “兒臣定當(dāng)謹(jǐn)遵皇伯父的旨意。”

  趙屬渾渾噩噩的出宮來,司勤正守在一旁。

  這天上只刮風(fēng)閃電的,一直不下雨。趙屬此刻站在宮門,衣袂飄飄,司勤見著只擔(dān)心他受累難過。

  “殿下,保重身體才是。”司勤拿著披風(fēng)將他包住,趙屬這才定住心神。

  “回去罷,沒事了?!?p>  司勤擔(dān)心趙屬累病了,一路上馬車疾馳著回到秦王府里,剛到門前,司勤叫幾聲“殿下”車內(nèi)無人應(yīng)答,便撩開簾子去看,卻發(fā)現(xiàn)趙屬已經(jīng)昏睡了過去。

  司勤只覺得心疼,這樣顛簸的也能睡著,可見是累狠了。這便將他抱出來背在背上送回寢殿里去。

  司馬恩半夜里也被這驚雷吵醒,又聽家仆說天火落入東宮。心下一項,忽覺不好,立即叫來管家。

  “吩咐下去,明日只我一人上朝,安撫好太老爺和三公子,就說明日里三公子抱恙在家,他要問你就說我?guī)退ジ婕倭??!?p>  次日一早,司馬玨照例要入宮的,可走到門前卻被管家攔下來。

  “到底什么回事?”

  “只是昨夜里有天火落入東宮了,老爺連夜醒來只說怕是天有異象,三公子莫為難老奴,是老爺吩咐的不讓公子出門?!?p>  “東宮?這樣大的事情,我怎么就不知道呢?!彼抉R玨只恨自己睡得太死,什么也聽不見。

  程璠雖然知道驚雷的事情,但他此刻在京郊的墳上,他如今得了趙屬的安排,只當(dāng)告假,不再出入秦王府了。

  他夜里被雷聲攪了睡意,又聽說奶奶在房里睡不安神,連忙趕去。

  姑姑程佩正在屋里安撫,見他進(jìn)來又安撫道:“沒事的,剛才有煮了些安神茶來喝,已經(jīng)又躺下來了。”

  程老太太剛緩過來,見程璠進(jìn)來又過去拉他手,叫他坐下。

  “我正也在做夢,夢見你父親回來了,剛到門口便被雷劈中,我這就驚醒了,只求老天爺開恩,我的兒子并沒有做什么錯事,怎置于天打雷劈呢?”

  “奶奶莫慌,這都是夢罷了,何況陛下早就追封了功臣名號,又追封了侯爵。有天子庇佑,父親只是乘著雷電歸九重天上去的,只當(dāng)是成仙的劫數(shù),并不是天打五雷轟?!?p>  程璠并不信鬼神,只是父親死后朝廷里的道士們常來寬慰他,也就留心多看了些道術(shù)。如今擔(dān)心奶奶心里難受,受到驚嚇生病才又現(xiàn)編的去哄著。

  “這樣啊,我曉得了,你這樣說我就放心多了?!?p>  安神茶的功效漸漸顯露,程老太太沒說幾句邊幽幽入睡了。

  程佩披衣起身,領(lǐng)著程璠到外屋里去。

  “這些年母親都記掛著哥哥,你又不常在身邊,老太太悄悄的也不知哭過多少回?!背膛逭f著,也不禁抹起了眼淚來。

  “姑姑不要傷心了,如今王府里無事,我可以時常回來。只是侯府已經(jīng)建好了,你們?yōu)楹尾话徇^去住,還要住在這守靈的茅屋里頭?這地方地遠(yuǎn)人稀的,若是有個什么歹人如何是好?”

  “你這是不知道老太太的心思,哥哥雖然戰(zhàn)功了得,但終究是靠出生如此才得了這爵位。早年間你祖父去的時候就說不愿讓子孫再經(jīng)歷沙場,你父親是不聽了,如今就算有金山銀山等著封賞,老太太也是不愿意要的,她一味守在這里也是為求老天開恩,讓你長命百歲才好。”

  程璠聽到這里,沉默不語。

  “對了,你今年也已經(jīng)二十了,可是不再走了?”

  “大概罷,今年我弱冠之時,陛下便會正冊封我侯爵之位,以后應(yīng)當(dāng)是要留在京中的?!?p>  “那好,我也正好給你去求好人家。若你要成婚,老太太也會搬到侯府里去的。到時候把祠堂布置好,免得老太太成天記掛著?!?p>  程璠點點頭,起身出去,天已經(jīng)有些亮了,他記得今日要上街買點東西,又想著順路還能去看看趙屬。

  沒成想,到了王府門前,程璠下馬去看,連個牌匾都沒了。

  “司勤人呢?王爺去哪了?”

  程璠直接進(jìn)后院,司勤這邊剛服侍趙屬喝藥歇息,這才出來。

  “程將軍可別問了,如今殿下正生病呢,特意吩咐過不要人來探望的。程將軍快回去罷?!?p>  “到底什么回事?”

  “程將軍再別逼問奴婢了,你只當(dāng)不知道的,趕緊離開。”

  程璠雖然著急,但也實在沒辦法,只好離開,正找到一處油鋪打油,卻聽門口一人閑聊道:“可知昨夜里的天火,我看見好大一道火,直接往皇宮里砸去,據(jù)說是秦王犯沖了雍王的命格,這不連秦王府的牌匾都下了,說是要革處呢?哎哎哎,你這是干什么?”

  程璠沒等油打完,直接上前去揪住那人衣領(lǐng)。

  “你說什么?”

  “我也只是聽人說的啊,不過天火是我親眼見著的,火燒了半夜才撲滅呢?!?p>  “秦王呢?”

  “這我哪知道,是昨夜巡城的官兵早上在茶館里說的,我也才聽見只言片語的,公子還是放過我吧?!?p>  程璠聽到這里,連油也不去拿了,只一味望城門趕去。只見一隊官兵貼了皇榜在此。

  “天火沖撞,東宮之事涉及皇儲,……現(xiàn)酌情……革去晉王之十三子皇嗣之位,并以親王優(yōu)待,太子貼職一并免去,改封秦王為岳王?!?p>  程璠每看一字心便下沉一寸,看到最后一行心都跌在谷底。

  聯(lián)想方才去府上匾額已經(jīng)去了,趙屬又病著,程璠實在不放心還要再去,剛走一步便又想起司勤的話停下來。

  確實不能去,如今趙屬的身份尷尬得很,還不知有人會乘機(jī)參他什么,此刻唯有讓他獨自呆在府中才是最穩(wěn)妥的。

  馥兒與高蕤半夜里聽到雷聲睡不著,四下里去問也不知情。到了后半夜才聽到消息,雖然知道具體是個什么發(fā)落倆人都急得哭了一場。

  “姐姐,以后我是不是再也見不著宗祐哥哥了?”

  “不會的,不會有事的?!?p>  高蕤只能一味安慰著馥兒,她心里才是最沒有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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