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金祖淳,再不濟閔廷爀在這兒。
“爾明日便是漢陽右尹!”
還要廢話個屁股,宣煙立馬就倒向這邊了!
可洪景來一個從四品的僉正,怎么給人家許諾足夠的利益,讓人家立馬倒向外戚這邊。宣煙也是宦海沉浮十幾年的老油條了,一個寶城宣氏出身的三流士族,如今能坐到漢陽府庶尹的位置上,沒點本事早成渣了。
放下了筆的宣煙微笑的看著洪景來,他當(dāng)然知道現(xiàn)在屬于一流京華士族的洪景來有一個相當(dāng)不錯的交際圈子,認識了不少年輕的俊才明星以及部分頂層大佬。但是這改變不了洪景來上個月還只是一個五品正郎,這個月也只是一個僉正的事實。
就算是點校外戚的打手馬仔,洪景來也不屬于第一梯隊。不然議政府檢詳?shù)穆毼?,也不會被金祖淳安排給別人去干。
你洪景來是有政治資源,甚至政治資源比我還多。但是你的政治資源又不能立刻變現(xiàn),且變現(xiàn)到能收買我宣煙的地步!
那我宣煙憑什么要冒險為你洪景來,或者你背后的外戚一黨賣命,承受明天可能會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的政治報復(fù)?
宣煙最想要的權(quán)力,也恰好就是洪景來無法給的。
但是洪景來有錢!
豁出去了!
上個月讓韓五石回鐵山取錢布,原本是用來應(yīng)付常平司發(fā)餉俸的,但是第一個月的餉俸樸宗慶撥給了洪景來。所以這筆錢洪景來自己也沒有動用到,加上身上本來就還有一些,包括別人送的,自己貼身存的。
“所以老弟有何教我?”
“無有所教,小弟也不與老兄多舌!”
說完,洪景來從懷里掏出一塊疊的規(guī)規(guī)整整的壯紙。里面裝的自然是兌票,而且是很多兌票,摞起來足有一厘米多高。
“老兄我為官十余載,三五萬兩也是拿的出來的…………”宣煙的言外之意自然就是你這一摞,看著挺厚,一張一百的大票算,總有大幾千。
可是他做了兩任窮郡的郡守,此前還做過縣令,到底有一副身家。雖然跑官和自己開銷用了不少,但是他現(xiàn)在還是有好幾萬傍身。
想要用幾千兩就把他收買了,那是不可能的。錢雖然是個好東西,但是有命拿沒命用的錢,他宣煙還是不會要的。
“幾千兩,老弟我也不會拿來污了老兄的眼!”
洪景來心里罵了一句老東西,但是臉上還是表情淡淡的。自顧自的打開紙包,抬頭第一張便是松商樸周命大房開出了二千兩大票!
“貳仟”兩個字宣煙怎么會認不出來呢。
有門!看到宣煙的眼睛眨了一下,雖然還是那樣微笑的看著洪景來,但是很顯然他眼角的余光已經(jīng)轉(zhuǎn)向了那摞兌票。
以前香江的電影里,什么賭神賭圣在牌桌上,那幾十張撲克牌都是單手輕輕一撥,就能在桌上擺出一個完美的半圓形。洪景來沒這個本事,只能把兌票輕輕一壓,原本疊好的兌票也伴隨著拇指向右攤開。
貳仟!貳仟!貳仟!貳仟!貳仟!……
一晃過去十幾張,全都是二千兩的大票。宣煙的眼睛終于從洪景來的身上挪到了那摞兌票上,伴隨著洪景來的拇指移動,呼吸細微可查的粗重起來。
“不勞煩老弟了!”宣煙終于伸出手,一下拿住洪景來的右手手腕。
“些許阿堵物,讓老兄見笑了!”洪景來直視宣煙。
兩個人相視一笑,心下會意!
………………
“閣郎!那可是六萬兩,就這樣給那個老小子了?要是他吞了您的錢咋辦?”
漢陽的街面上空無一人,洪景來和李濟初、韓五石冒雪往南門趕去。漢陽府宣煙這邊已經(jīng)了結(jié),訓(xùn)練營趙得永處也不能松懈。
“不怕!因為過了新年我才三十歲而已!”洪景來答得輕松。
“這是什么意思了?”韓五石也沒有明白。
“我比他年輕!這就是最大的底氣?。 ?p> 洪景來是洪妃的族侄,又是豐山洪氏的子弟,只要不是謀逆大罪,肯定不會論死。而且現(xiàn)在洪景來的身份頂多算個弟弟,就算金祖淳被斗倒了,洪景來也就是去濟州島喝海帶湯。
在朝鮮,去濟州島喝海帶湯不過是一個京華士族的日常必修科目。要是往前個幾十年,你沒去濟州島喝過海帶湯,你都不好意思出門和別人說自己是京華士族。
這朝鮮八道,從來沒有一個黨派能夠長期霸占權(quán)勢,頂多十來年就會完蛋。富貴一代人,才是最常見的政治現(xiàn)狀。
十年后洪景來也才三十九歲,正是最好的時候,到時候外戚或者時派卷土重來。喝海帶湯的諸位肯定要全力報復(fù)讓他們?nèi)ズ群娜恕?p> 到時候老一輩去世,洪景來成了中堅人物,指不定一個起復(fù)就是正三品堂上。弄一個倒臺的僻派小弟還不是和玩一樣?
硬是要用俗套的話形容嘛就是“莫欺少年窮!”
除非你能確定今晚就弄死我,不然就要想清楚收錢不辦事的后果!
以宣煙的智商和經(jīng)歷,他一定會想明白這其中的情由?,F(xiàn)在收了洪景來的錢,就一定會賣力的幫洪景來拖延壯勇營的集結(jié)。
今晚上了外戚一黨的船,只要明天金祖淳從宮內(nèi)脫出,那么真就是一樁潑天似的功勞,不譬于活了外戚一黨的性命!
“就是六萬兩實在太貴了!六萬……”李濟初雖然聽明白了,可還是替洪景來心疼那錢。
“錢沒了可以再掙,今晚要是輸了,想要掙也沒機會了?!?p> “閣郎,前面就是南門!”韓五石把燈籠提到洪景來面前。
高聳的崇禮門城樓映入眼簾,條石砌成的城門在遙遙火光的照耀下顯示出如許的肅殺之感。這座漢陽最大的城門,現(xiàn)在成了訓(xùn)練營的大兵營。
城上城下滿是一言眼數(shù)不盡的兵丁,和隔壁一樣,這些胸口掛著圓補子,頭戴圓帽的士兵,就是國家經(jīng)制的王師。
雪愈發(fā)的大了,洪景來撣了撣大氅上的積雪,大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