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平郡,大唐幽州境內第二大郡,角山府,地處盧平郡北部,一山之隔,既是處月國邊境,因府內有一座修行者的洞天福地角山得名。
天授一百九十年,角山府西城門六十里外,一條不知道廢棄了多少年的官道中間,站著兩個怪人,一名老道,長相倒是算的上仙風道骨,不過要是一看這身行頭確實哭笑不得,遠看穿著一件花道袍,近看才知這道袍衣服不知道補了多少次,一身的補丁,老道左臂虛架著一桿拂塵,不過這拂塵倒是不如不拿,因為實在是在這拂塵上也找不到幾縷獸毛,老道身邊站著一名面黃肌瘦,個子不高的少年,看身材約莫也就六七歲,其實已經十歲了,因為營養(yǎng)不良顯得各自矮小了很多,也不知這二人站在官道在等什么人。
四年前,道士在云游天下時,在幽州邊境撿到的一名六歲的孩童,一問才知,孩子父母是邊境的百姓,處月與大唐交戰(zhàn),父母和哥哥死于戰(zhàn)亂,孩子一個人乞討過活,孩子本家姓李,和道士還是本家,道士便給孩子起名李玄一,不過老道說孩子是道士第三個弟子,便經常稱呼孩子李三,自此老道便一直將李三帶在身邊。
這時,在視線里出現(xiàn)了一輛馬車,馬車正沿著這廢棄的官道,快速的駛向老道而來,看著迎面奔來的馬車,老道嘴角翹起,向著營養(yǎng)不良的少年努了努嘴,少年領會其中含義,眼見對面的馬車駛入近前,少年突然跳到官道正中間,找了一個自認為豪氣干云的姿勢站定,對著趕車的車夫吼道“西北玄天一片云,烏鴉落在鳳凰群,眼前都是英雄漢,哪是君來哪是臣!”可能是由于年齡太小,用力過猛,大聲喊過之后,少年滿臉漲的通紅!
對面的馬車車夫被這突如其來的孩子嚇了一跳,連忙拽住韁繩,剛想讓這名擋路的孩子閃開,一聽營養(yǎng)不良的少年滿口黑話,心中暗想,原來是遇到劫路的了,不過想到車里坐著的貴人,心中自然就平靜下來,在角山府還真沒聽說過有哪個強盜敢對車里的貴人下手,同時也納悶為什么只有一個孩子站在路中間攔路!
車夫沒有回應,只是回頭看了看坐在馬車里的中年人,中年人身穿一身黑衣,面色凝重,望著路中間一臉稚氣的少年,從手中摸出一錠銀餅,隔空置于少年腳下的草尖上,這錠銀餅少說也得有一斤重,卻只是輕輕將草尖壓彎,高速自轉,并未落地。
這少年一看銀餅飛來,兩眼冒光,笑的快合不攏嘴,正準備彎腰去撿,結果發(fā)現(xiàn)銀餅懸停于草尖之上,頓時感覺后背冒涼風,腦袋嗡嗡作響,心中暗道,假道士害死我了,雖然年齡尚小,可也和老道士走南闖北五年了,這一看就是修行者的手段!心中正快速的打著草稿,設計著怎么雙膝下跪最凄慘,編一個身世凄涼的感天動地的故事方便博得車中貴人的同情,如果實在不行,只能把老道士推出來了,反正要死一起死,不能讓自己一個人挨刀!
銀餅還懸停在草尖,馬車內的中年人對著車夫說了聲“繼續(xù)趕路!”
車夫雖然感到很詫異,可是還是馬上駕車快速駛離少年,直到馬車距離少年百余丈,懸停在草尖上的銀餅才掉落在地,濺起一抹塵土。車夫轉過頭對著車內男子,欲言又止,黑衣中年抬手示意,說“九伯,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我角山宗雖然在府內是第一的宗門,可也并不是修行圣地天下無敵,這個世界太大,高人無數(shù),你要知道山外有山的道理!”
車夫驚道“莫非路中間的孩子是一名返老還童的世外高人?能讓堂主主動避讓的人那得多高的修為,您可已經是籠中境的大修行者了”
被稱作堂主的中年人連連擺手;“我哪里算得上什么大修行者,不入五境均算不得真正的修行者,那孩子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那堂主您……”車夫下意識的說
中年人看著車夫緩慢的說道,“剛剛我正想隨手趕走那少年,卻突然感知到百丈之內的天地規(guī)則似乎消失了,這種情況要么是我們到了一處連天地元氣都沒有的絕地,要么就是我們闖進了別人釋放的道域啊!只是在這片空間內我沒有感知到殺氣!”
車夫聽到這里已經鬢角見汗,連忙抓緊揮了幾下馬鞭,馬車更快的奔向角山府城內。
車內中年人望著車外的天空,心中暗想“道域強者啊,至少也是六境或者六境以上的修行者,這是比府主還要強大的人物,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角山府境內,看來要抓緊稟告宗主,讓宗主入府向府主匯報才好?!?p> 少年愣愣的看著掉落地面的銀餅,又望向已經幾乎不見背影的馬車,感到一陣莫名其妙,轉過頭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有看到地面的銀餅,頓時又感覺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古人誠不欺我!少年搓了搓手,正要彎腰撿起銀餅,突然從路邊的大樹后竄出一道人影,一把撿起地上的銀餅,還放在嘴前吹了吹。
少年一看,撿起銀餅的正是花衣老道,此時老道的臉上已是堆滿了皺紋,而且笑的已經把臉上的皺紋全部擠到了一起,看著老道士極其自然的把銀餅放入自己的懷里,少年心里這個氣啊,每次死老道都是出手這么快,無論怎么防也防不住,少年心里暗暗自責,也是這次的肥羊出手太闊綽,一錠銀餅把自己給砸懵了,以前攔路,命好唬到幾文錢,點背錢沒要來,還要挨一頓胖揍,這次這么順利來了這么一比橫財,真是把自己砸懵了,否則說什么也不能讓老道士這么輕易撿了便宜??磥磉@次大頭又要歸這不要臉皮的老道士了。
不過想歸想,少年還是打算為自己爭取一下,“瘋老道,這次肥羊這么肥,我思慮謀劃,出工出力,完事了你直接截胡,也不說一聲就這么直接把銀子放進自己的口袋里,是不是有背江湖道義啊!”
老道斜眼撇了這少年一眼,“我說李三,要不是我時機掌握的好,恰到好處的讓你出門攔路,你以為錢能這么容易到手?”
少年李三一看和瘋道士聊江湖道義沒有用,只能模仿女子三絕來,一哭二鬧三上吊,想罷,直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聲淚俱下,“李瘋子你拍著良心說說,哪次不是我攔路搶劫,你在后面吃現(xiàn)成的?擺攤算卦,騙人錢財,哪次不是我扮作路人,把你捧成活神仙;你每次生病發(fā)瘋,又有哪次不是我給你跑前跑后熬藥端藥,要不是我,你早就被山里的野獸吃了,你著忘恩負義的死老頭,今天發(fā)了財想獨吞,我不活了”,說著少年就要往路邊是石頭撞去,一邊嚎啕大海,一邊破口大罵,眼睛還滴溜溜的亂轉。
眼看鼻涕都要流進嘴里了,瘋道士才慢聲細語的說道“無量天尊,道祖在上,你演的差不多得了,收一收,最多兩成!”
少年一聽有門兒,頓時心里琢磨著這次劫了這么多錢,怎么的也得要三成,不過還是要講究策略,想罷,對著老道說“不行,我這次出力這么多,我要平分”
老道士看都沒看少年一眼,也不出聲
少年李三一看這瘋老道這幅表情,就知道說了等于沒說,“這么的,看在你年齡大的份上,我就當照顧孤寡老人了,咱們你六我四!”
老道士斜眼瞥了李三一眼,說道“最多三七,要不我就替你收尸了?!?p> “成交”,李三幾乎都沒有思考,立馬同意。
糟糕,被這小子給我陰了。老道心中暗自后悔,看來下次還是要更加防著這小兔崽子,越來越鬼了!不過這次賺了這么多,也算不錯。
兩人分贓完畢,也算皆大歡喜,轉身向角山城走去,少年李三對老道士說“瘋老頭,快點走,抓點緊也許我們還能趕在天黑前進城,聽說這角山城是邊境最大的府城了,城里好吃的可多了,這次我們發(fā)財了要好好吃一頓!”
老道士也是滿臉開心,“沒問題,好久沒有吃肉了,這次咱們就點他一桌子的肉?!?p> “對了,瘋老頭,剛剛我看那馬車里應該是一位修行高手啊,那一手隔空御物的本事真是厲害,我當時都以為自己要死了,準備拉你出來墊背,沒想到那人直接走了,你說是怎么回事???”
老道士一聽這話,心里別提多生氣了,說道“都和你說了多少次,老道我是天下第一的高高手,你總不信,這次是那小子識貨,被我的高手風范所折服?!?p> “你可得了吧,就你還是天下第一的高高手?有多高?”少年邊說邊用手筆畫,一會把手比到膝蓋,一會把手比在胸前,“是這么高,還是這么高”
“不信算了,有機會讓你見識見識!”
“信你才怪”李三撇嘴回了一句“上次在范陽郡,咱倆去偷雞,我給你望風,結果你被一個村姑攆的鞋都丟了,要不是我在后邊幫你把鞋撿起來,你到現(xiàn)在還得光著腳走路,連鞋都能跑丟,你這高手確實有點高啊!”
“無量天尊!”老道漲紅著臉,“那是我不屑于和一村婦動手,你還小不懂得女人的厲害!”
兩人正說著話,這時身后官道又傳來了一陣馬蹄聲,一名壯漢騎著一匹駿馬極速奔來,李三和老道連忙躲在道邊,看著騎馬這人身后背著的包裹,李三又打算開始了自己的發(fā)財大計,剛邁出兩步還沒有走到官道中間,就看見一條長鞭抽向自己,李三連忙甩頭,鞭梢狠狠的抽在李三的背部,將李三打了個跟頭,倒在路邊,老道一看,連忙拽起李三,竄入樹林,幾個起落消失不見……
壯漢笑道“跑的倒快!”
李三在老道腋下,只感覺樹林飛快的向自己身后跑去,嘴里嘰嘰歪歪的說“瘋道士,快將我放下,疼死我了?!?p> 咣的一聲,李三摔在雜草中,這一下又把李三摔的七葷八素,李三掙扎的翻過身,靠在一棵大樹旁“老道,你不說你是天下第一么?怎么跑的這么快?!?p> “能不跑么!你是想錢想瘋啦,那可不是一般的人,那是朝廷的信使,你劫官府的人,那不是壽星老吃砒霜,嫌命長么!”
李三想想也是后怕,在李三的心里,在厲害的修行者也不敢和大唐的官府作對?。?p> 李三活動活動筋骨,和老道一瘸一拐的再次向角山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