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家伙,顯然是都瘋了。
跟隨在三人身后重新折返回奧捷爾的索菲亞,看著前方三人那滿是躍躍欲試的背影,滿懷絕望地思考著。
——當(dāng)然,會選擇和他們一起回去的我,顯然也是瘋了。
下意識地拂過懸掛在右腰上囊袋,再次確認(rèn)過攜帶的幾樣藥劑和材料后,索菲亞伸手將自行翹起的嘴角撫平,小小地呼吸了幾下,重新穩(wěn)定了自己的心情。
——不過,這是已經(jīng)決定了的事情。
看著身后因為突然遭受了來自正面的意想不到的襲擊,此時正橫七豎八地癱倒在地上,昏迷不行的追擊者,索菲亞清楚地感覺到,有某種名為“好奇心”,以及“期待感”的事物,正在自己的心中不斷升起。
這顯然是有些異常的反應(yīng),尤其是對于她這個再次活過來的人來說。
她的身軀早已被埋葬在幾十年前,她的靈魂也在漫長的消磨中只余點滴。
她的思維開始固化,意志沉淪,不再有歡喜和悲傷,不再去懷念與遺憾,僅被一口未能抒發(fā)的郁氣吊著,在過往的記憶中最為深刻之地四處徘徊,尋求著救贖。
不過好在,在一切都即將逝去的最后一刻之前,她遇見了四處游蕩的神明眷者,有幸蒙受了來自神明的恩典,以留存下的點滴作為最初的基底,于痛苦間銳變,由此而新生。
她已然并非是過去的她,但又未能夠從過去留下的陰影中完全地脫離。
但,此時,隨著不斷的前進,名為“索菲亞”的這個存在,又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正真正地活著,這一事實。
她感覺現(xiàn)在的自己很不錯,甚至可以說,狀態(tài)十分好,雖然并非是全然的自由之身,但卻已然開始奮力掙扎出過去的陰影,因有了目標(biāo)而充滿了希望與決心。
她的右手下意識地拂上懸掛在腰間的囊袋,雪色的斗篷下,金色的眼瞳緊盯著坐落在山腳下的不眠之城,口中輕聲喃喃:“請一直注視著我吧,奈爾大人。我將謹(jǐn)尊神明們的旨意,奉行您的意志,貫徹您的信念,并將您所渴求的一切雙手奉至您的身前……
“這一切的輪回與反復(fù)都將會有著窮盡之時,即便是一次又一次地重復(fù),我也將會追隨于您的左右,協(xié)助您從中尋找出那唯一正確的解答……”
……
奧捷爾的城內(nèi)的街道上,燈火長久地向著四周散發(fā)著自身的光輝,將這個城市的天空映照得格外的明亮。
不怕死的商販在大街小巷中穿行,往來的行人雖然追逐著無盡地樂趣,卻都在外表現(xiàn)得異常得體,深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就得罪了隱藏在路過的人群中的哪個大佬。
繞過在小鎮(zhèn)口徘徊的“獵人們”,從城市的外側(cè)迂回了一段不短的路程,趕在被他人發(fā)現(xiàn)之前,借助著奧捷爾高大的山體,一行人從山嶺的側(cè)面潛入了這座沒有完整外墻作為防御的城市,與無數(shù)磚石累加的石墻下行走。
這座城市沒有修建完整的外墻的理由很簡單,奧捷爾城本就是依托著加萊的官方不愿意大費周章地跑來西南這處時常有火山爆發(fā)的地域上抓捕在逃的要犯,從而付出導(dǎo)致大量折損人手的代價,因而在不斷積聚了因為各種理由逃至此地的犯人們后,自行組建、自行管理的一座城市。
相比較加萊本身為了維持境內(nèi)安定而略顯嚴(yán)苛的律法,奧捷爾城在經(jīng)歷了一次又一次的毀滅與重生后的混亂后,最終在那一代的幾位“統(tǒng)治者”互相的商討之中,只留下了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矩:一切后果自負(fù)。
于是,在長久的時間之后,這座城市變成了如今這副怪異的模樣:
并沒有人規(guī)定不可在路上隨意廝殺,但卻無人隨意在路上對他人展露出敵意;并未有人下達(dá)禁令禁止違背信譽的舉動,但大多數(shù)的人們卻仍舊試圖用最為誠信的舉動博取他人的善意;并未有人阻止過彼此之間的輕薄,卻從未有人敢于僭越,甚至為此而長久地耿耿于懷。
刨除那些微不足道地隱藏于地下的黑暗面,這一座全然由擁有著怪異扭曲的心靈的人們所組建而成的城市,居然有極大地概率是加萊境內(nèi)最為平和的城市之一。
但,既然有了那明媚的光照耀于地表,就必然有那深邃如淵的黑暗深藏于地心。
無數(shù)涌動的黑暗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水一般,奔涌在這座城市的無數(shù)支脈之間,于無聲中將一切其所能夠觸及到的事物盡數(shù)緩慢地吞噬,而后與自己同化為一體。
無數(shù)人為了只為換取那綿薄如紙的希望,便將一切盡數(shù)拋棄,來到了此地。他們將自己的全副身家壓上,卻不知自己只是他人手中可有可無的卑微棋子,無法發(fā)出半分屬于自己的聲音,只能被那無情的浪潮裹挾著,化作了這片潮水中無法被留意的細(xì)小水滴,不斷拍擊在兩岸上,而后隨之退去,最終在被磨滅了一切可能的價值后,徹底地沉入河底,于河床上化作淤積了無數(shù)泥濘的灰土中的一員。
或許少有人能夠從中掙脫而出。
但那畢竟是或許。
畢竟,只是少數(shù)的幸運兒。
惡狼的視線在黑暗中注視著無辜闖入了他們領(lǐng)地之中的獵物,早已被打磨得光亮的刀叉還未完全舉起便已然開始落下。
走在最前方的阿諾回過頭,注意到跟在最后方的索菲亞那似乎是在思考著什么的表情,想了想,還是露出一個略帶善意的笑容:“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了?!?p> 索菲亞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并非是心有憂慮,而是在思考之后需要做的各項事情,以及需要做的準(zhǔn)備。
“別想這么多了,事情都走到這一步了,即便是想要回頭也來不及了。
“我們目前也成功地混了進來,接下來才應(yīng)該是最有趣的表演,向著諸位不懷好意的家伙們拉開序幕的時候啊!”臉上帶著充滿干勁的笑容,切莉此時可以說是信心滿滿。
她向著索菲亞伸出手,少女的臉上又一次帶上了燦爛的笑容:“雖然由我說這種話不合適啦,但……誒呀不管了!
“總之,歡迎來到‘自由之城’奧捷爾!我們的新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