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九 超越時空的一瞥

　　極致而又純粹的黑異常突兀地降臨于此，將一切盡數(shù)吞噬。

　　即便是速度最快的光線也無法從中逃脫，即是是時間與空間也在這無邊而純粹的黑暗面前失去了意義。

　　無法感受到自己身體的存在。

　　無法感受到自己意志的存在。

　　無法感受到過去了多少的時間。

　　一切盡數(shù)深陷于未知的混沌之中。

　　于是，就在這連自我都能消磨的黑暗彼端，有一點(diǎn)最為璀璨的華光突兀的亮起。

　　那是最為璀璨耀眼的華光，不知如何被孕育而出，不知何時誕生于此，就仿佛憑空出現(xiàn)在這片黑暗的深處，而后快速地擴(kuò)展著可以被其映亮的范圍，使得一切都可以被光芒所籠罩。

　　于是，一切的存在都仿佛擁有了意義。

　　越來越多的星點(diǎn)出現(xiàn)在暗色的幕布上，黑暗的深處也變得紛紛擾擾，繽紛而多彩。

　　它們彼此碰撞、毀滅、吞噬，而后合并為一體，于是便有了無盡的洋流與成片的大地，有了山川與土石。

　　開始有了生命的誕生。

　　微小而又脆弱，卻又充滿了頑強(qiáng)的生命力。

　　無數(shù)時代的更迭，幾經(jīng)波折與磨難，越來越多的生命出現(xiàn)在此。

　　它們有的游離在族群的外側(cè)，依靠自己的能力生存，更多的則依循著本能匯聚為大大小小的部族，聯(lián)合或分裂，萌芽了最初的文明雛形。

　　在名為‘最初之子’的存在的號召下，那些有了最為基礎(chǔ)文明的存在們陸續(xù)匯聚為一體，將引領(lǐng)著他們的存在推舉上神明的高位，在‘祂’的號召下，向著更加遙遠(yuǎn)、更加深廣的地方不斷探索。

　　地心、海底、星空……

　　生命的存在遍及了目所能及的每一個角落。

　　所有人都在這種幸福的環(huán)境下生活著，即便是有著些許的苦難，但這都只是暫時的，所得的，唯有甘甜的果實(shí)。

　　直到有一天，新一批前來覲見神明的人們，再也找尋不到那安然坐在玉座之上的身影。

　　所有人都互相指責(zé)著，忙亂地尋找著，以至于忽視了更多。

　　來自遠(yuǎn)方的火焰墜落了下來，白熱的焰熾盛地燃燒著，灼烤著大地，經(jīng)久而不熄；狂亂的風(fēng)從海吹向陸地，翻越了萬千的山林，橫掃過廣袤的平原與山地，而后再次刮向遠(yuǎn)方；瓢潑的大雨從天而降，落下的并非是清澈的水，而是腐蝕的酸、泛黃黑臭的污物，乃至死后暴尸多時的腐敗殘尸。

　　地表的環(huán)境變得污濁而險惡，為了延續(xù)生存，分化出的一批人深入了早已被挖掘出的地底，匍匐在陰暗之中，艱難求生。

　　等待著，隱忍著，相信一切都會重新變好，期待著未來的來到。

　　……

　　“……這就是最早的先民們留存下來的記錄嗎？”

　　有些感嘆地喃喃著，終于感受到自己的思維存在的奈爾試探著睜開雙眼。

　　無邊的黑幕上，視線的遠(yuǎn)方有著星點(diǎn)的微光正在閃耀。

　　試探著做出扭轉(zhuǎn)脖子的動作，很輕松地就達(dá)成了預(yù)想的目標(biāo)，使得奈爾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情卻又莫名地沉重了起來。

　　小心地環(huán)視著這片陌生的圖景，試圖探明自身現(xiàn)在的處境，視線卻在掃過某處的時候，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那是整片黑幕之上，閃耀的星光最為密集之地，然而最中心處卻并非是集中且明亮的光斑，反倒是一片突兀的黑出現(xiàn)在了最深處，就像是有某種龐然大物占據(jù)了那一片的地域，所以眾多的星點(diǎn)只能環(huán)繞拱衛(wèi)，不能再向前靠近一步。

　　但那應(yīng)該是很久以前的過往了。

　　如今，在那片殘存的黑色所處的位置上，昔日停留在彼端的偉大存在已然不知所蹤，即便是尋遍了四周，也只能從中分辨出一條直通向視野盡頭的通路痕跡，唯獨(dú)那股強(qiáng)大到仿佛其就是這片黑幕中心的壓迫感仍舊殘存在此處，無聲地震懾著四周的其他存在，使得它們不能輕易靠近。

　　于是，在那閃耀的最中心點(diǎn)，異樣的黑色痕跡被殘留了下來，顯眼得好似在無光深林中突然亮起了一盞明燈一般。

　　【那位存在早在不知道多久之前就離開了?！?p>　　似乎是察覺到了奈爾的疑惑，突然出現(xiàn)在一旁的白光人影靜靜地做出了解釋。

　　【那是早在這個世界誕生之前就存在于此的偉大存在，超脫于萬物，是萬物之所以存在的基石，也是萬物終將歸于毀滅的原因。】

　　【對于那一位來說，這一個世界的誕生就好比一個虛幻而不真實(shí)的夢境那樣。夢醒了，夢里的世界也就該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叵Я??！?p>　　“……也就是說，現(xiàn)在，那位已經(jīng)醒來了嗎？”

　　【……還沒有，至少現(xiàn)在還沒有?！堪咨纳衩鞒聊艘幌?，目光看向?qū)Ψ诫x去方向的盡頭，【不過，誰也說不準(zhǔn)祂什么時候會完全醒來?！?p>　　【或許祂很早就已經(jīng)醒了，只是并不完全，又或許……這只是祂對夢中居民最后的慈悲?！?p>　　奈爾沉默著，不知道該如何做出反應(yīng)。

　　【但這沒有關(guān)系?！?p>　　白色的神明望向了奈爾，嘴角微微勾起，語氣輕緩地似乎是在安慰：【對于我們來說，時間是完全夠用的?！?p>　　【而我們所需要做的，只不過是在哪之前，尋找出一條足以求生的道路即可?！?p>　　“但我們的世界已經(jīng)……”

　　【奈爾?！?p>　　神明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語：【作為我的牧羊人，你可以成為幫助我，統(tǒng)領(lǐng)羊群的那位嗎？】

　　奈爾愣了一秒，猶豫著，最終下定了決心，用力地點(diǎn)頭。

　　于是神明又一次笑了起來，相比于之前更加欣喜而認(rèn)真：【那你也可以相信我，就如同我一直以來相信著你那樣?！?p>　　【我們總會找到辦法的，不是嗎？】

　　【而現(xiàn)在，時間到了。】

　　白色的神明伸出手，輕輕推動著兩人之間的空間，奈爾便感受到了一股龐然卻又異常溫和的力作用在了自己的身上，將自己推動著不斷往后。

　　【還沒到你常駐這里的時候?！?p>　　【該醒來了?！?p>　　——這是喚醒前所聽到的，最后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