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若非奈爾確信自己來到的,確實是記憶中法師塔所在地,并且站在前臺接待他的也是幾乎萬能不換的埃琳娜,他都快要懷疑自己走錯地方了。
不論是從法師塔的外側(cè)粗看,還是從內(nèi)側(cè)逐步檢查,乍一眼都會將其誤認為是一棵在此渡過了漫長歲月,見證過無數(shù)次文明興衰的參天巨樹,甚至內(nèi)部還有著配套的樹狀桌椅與點綴的花朵。
一恍惚甚至會誤以為自己來到了樹林深處。
只能說,這片地區(qū)的營養(yǎng)確實太好了,而森精靈們照料植物的手段也是那樣的別具一格,當真是不愧為森林之子的名號。
略作感慨,有介于來自本地分發(fā)的徽記的聲望加成,向著埃琳娜詢問的消息果然在極短的時間里得到了想要的回答。
“查到了,確實是有相關(guān)的記錄?!?p> 埃琳娜停下了不斷翻找頁面的動作,一手指著書頁其中的一行文字,語調(diào)輕緩地將其念出:“這是今年的一月十七日的訪客記錄:‘安雅·羅伊小姐前來拜訪,在和塔主交談過后,留下一物在‘塔內(nèi)的一處’,’……唔,這一句大概是安雅小姐自己寫的,我認得所有一起工作的姐妹們的筆跡,而這個……確實不是任何一個我們姐妹之中的……‘然后離開’?!?p> 將視線從書頁上移開,埃琳娜露出了歉意的神情:“抱歉,因為我們一般不太會登記詳細的訪客信息,安雅小姐具體和塔主說了些什么,或許您需要前去詢問塔主才能夠得知了。
“需要幫您聯(lián)系一下嗎?如果城市周邊沒有什么異常的突發(fā)事情的話,通常情況下,塔主閣下都會呆在塔頂駐守?!?p> 奈爾禮貌地婉拒了埃琳娜的提議:“不,謝謝你,埃琳娜小姐。
“我已經(jīng)確實得到我想要的訊息了?!?p> 向著對方再次致意,奈爾越過前臺所在,通過正高速運轉(zhuǎn)的傳送陣,輕車熟路地找到了剛來奧斯提諾城時,第一次見到安雅的那間屋門外。
如同猜測中的那般,即便是在這個整個城市的人們都在為了對抗降臨的災難,而在四處忙碌奔走,所有可被使用的資源利用效率都提升到最大的時刻,這間分明懸掛有標注著“公用”和“無人”牌子的房間,卻好似被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忽視了一般,沒有引起半點注意。
左右看了一眼,確認附件沒有人注意到自己這個形跡可疑的生面孔,奈爾走上前去,略有些緊張地將伸出的右手在衣服表面蹭去并不存在的汗水,小小地做了次深呼吸,再次睜眼,貼在門扉表面的手掌均勻向前使勁:
“那么,就讓我來看看,安雅姐留了什么給我吧……”
沒有刺眼的光芒從被推開的門扉后透出,伴隨著咔噠一聲輕響,筆直的通路展現(xiàn)在奈爾的身前。
奈爾:“……?”
并非是想象中理應望見的,工整地擺放在桌面上承載有物品的包裹,也沒有某人一臉戲虐地守候在門后,優(yōu)雅地端坐在椅子上等待著望見奈爾大吃一驚的表情。
眼前的,只有一片廣闊的平原,以及一條通往遠處林中深處的寬敞大道。
有些迷惑地下意識走入其中,等到奈爾終于反應過來的時候,身后早已尋不到來時那扇大門的影子。
兩側(cè)的樹木從一開始的稀疏矮小,逐漸過渡為高大茂盛到足以遮蔽天日的參天巨木。
腳下的道路逐漸變得蜿蜒曲折。
就像是許久未有人前來拜訪,所以越發(fā)難以尋覓到合適下腳的地方,無數(shù)雜亂生長的灌木草葉肆意地堆積在此處,甚至有些許還富有極強的攻擊性,只是在十數(shù)步遠的地方路過,便會被其襲擊。
明明是看起來生機勃勃的地方,卻是連半點的蟲鳴鳥叫也不曾聽聞,恍若一瞬間踏入了一片危險的死域。
于是,周圍開始彌漫起淡白色的霧氣。
視線收到阻擋,距離開始迷失。
不過相比起之前來時行過的那段路程,進入在霧林中的這段路程,反倒是更加安全,也更加危險。
這種感覺,反倒是讓奈爾升起了幾分熟悉的既視感。
下一秒,這種感覺當即就被應驗了。
伴隨著細瑣的竄動聲驟然響起,擴散出的感知邊緣傳來了捕捉到某物正在急速靠近的動靜。
后撤一步,抬手抵擋,飛速刺來的灰黑色藤蔓敲擊在銀白色的短杖上,留下了一個不斷冒出白煙的淺痕。
仿佛是幻聽一般,越來越多的響動從遠方飛速靠近,雜亂中卻有著某種統(tǒng)一的次序。
有些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無數(shù)正蠢動著的綠色光芒從濃霧中逐漸靠近,尖銳的爪刃不斷扒拉著松軟的腐泥,交錯的利齒間,腥臭的涎水淌落于地。
正當奈爾將全部注意力分散在警惕四周的狼群的時候,頭頂?shù)纳峡諈s猛然傳來了勁風的呼嘯。
從天而降的異獸飛略過無人的空地,撲扇著羽翼,在即將要撞上近在眼前的樹干時猛然拉伸了高度,堪堪將其避過,盤旋在低空中,等待著下一次突襲的時機。
終于捕捉到剛才那種一閃而過的異樣感,從地上翻滾爬起的奈爾了然地挑眉,喃喃自語:“來真的?”
他的目光越過不斷逼近的狼群,隔著越發(fā)濃重的霧氣,向著遠方望去,掃見了一片五彩的光華在遠方猛然閃過。
不再耐心地等待反擊,向著遠方快速突襲而去的身影,一時間顯然讓周遭呈現(xiàn)徐徐圍困狀態(tài)的群獸愣了神,等到再次反應過來的時候,銀白色的身影已然輕飄飄地跨過了或許是漫長的距離,將黑色的短刃架于虛空。
四周的一切都在瞬間變得僵硬而失去協(xié)調(diào),在不敢地抖動了幾次后,化作薄薄的一張書頁落于地上。
真實的世界里,坐在椅子上,身著華麗法師袍的中年男子正無奈地仰起脖子,望向用短刃的刀背緊貼在自己頸側(cè)動脈處的青年。
在他的身旁,開啟的木匣內(nèi),五彩的光輝正在其中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