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若不得圓滿，只愿與子偕老
第二天早上早早的，夏至就醒了，洗漱收拾完，她叫醒慕秀林，倆人載著昨天下午就買好的東西回門，停好車之后，夏至聽到爸爸的聲音：“夏一諾，快看看是誰回來了？”小侄兒飛奔出來撲進(jìn)夏至懷里“大姑，大姑，我可想你了呢”
“大姑也想你，我的大寶貝?！毕闹烈话驯鹬秲?，這時夏媽和夏天也已經(jīng)都聞聲從屋里出來?！澳惆肿蛱鞆幕槎Y上回來，看見咱門口石榴樹開花了，說：“咱小至今天結(jié)婚，這石榴花一夜之間就開了，真是好兆頭?！毕闹赁D(zhuǎn)頭看那顆石榴盆栽確實開了一朵花。
“是么，按經(jīng)驗，石榴花至少還得半個月到二十天才到花期?！毕陌职诌呎f邊上前接女婿手里的東西“你們是把超市都搬回咱家了吧?！?p> “佰佰，你給我?guī)н@么多好吃的呀?！币恢Z在夏至懷里對著慕秀林鼓起了掌
“得改口了啊，該叫姑父了一諾?！毕奶煺f“孩子叫佰佰叫習(xí)慣了，估計不好改?！?p> “來一諾，叫姑父，姑父給你變出一個小汽車?！钡轿堇锓畔率掷锏臇|西，新女婿從媳婦手里接過一諾，把他扛在肩膀上說著。
最終，一諾也沒因為小汽車而改口，因為此前半年，他都叫這個人“佰佰”，他認(rèn)定這個跟大姑一起回來的人是他的親佰佰。
雖然不改口，但是一諾跟秀林還是很親的，之前秀林每次來，總是給他帶玩具，總是把他扛在肩膀上玩，所以一諾經(jīng)常說：“樹林佰佰，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夏至跟媽媽一起在廚房忙碌，爸爸弟弟和先生，這三個她這輩子最愛的男人們在客廳里喝茶逗娃。
“爸、媽，我們回去了”午飯后夏至跟爸媽告別。
“接上你公婆你們就出發(fā)了么？”夏爸問
“嗯，他們在家收拾好東西了，等我們到家接上他們就動身回老家?！蹦叫懔终f，“老家婚宴定在3天后，都安排妥了。”
一家人前呼后擁的把夏至他們送到大門口，“你們回去路上慢點，小至你倆換著開，見服務(wù)區(qū)就下去休息會兒，別著急趕路，注意安全。”夏爸爸叮囑。
“放心吧爸，爸媽，那我們就走了?！毙煽谏宪?，搖下車窗跟大家告別
“趁小雪把一諾哄睡，你們趕緊走也好，省得他不舍得你倆走，又要哭了?！毕膵寢寣χ闹琳f。
“媽，爸爸，你們回去吧，走了啊?！毕闹链呦壬翱?，趕緊發(fā)動趕緊走。”
慕秀林看出大家情緒都有點激動，車子開出后，他從后視鏡看到平時沉默威嚴(yán)的老丈人流了眼淚；看到丈母娘趕緊扭頭，肯定也是哭了；只有夏天看著他們走遠(yuǎn)。他給媳婦抽了張紙，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
“離家這么多次，這一次最難過，我都看見我爸媽哭了，結(jié)婚這件事，真的讓人太不是滋味了，如果真的可以任我選擇，我真的寧愿自己不嫁，守著我自己的爸媽?！?p> “大美，你別多想，咱們房子就在市里，等回我老家把婚宴辦完，咱之后的絕大多數(shù)時間都在這邊，咱們家離咱爸媽也就半個小時車程，你想什么時間回來看他們都可以，想什么時間回來住都行?！?p> “老公，你當(dāng)初為何離家這么遠(yuǎn)??？”
“我不是來這邊上學(xué)么，畢了業(yè)就留在這邊了。”
“我之前聽說你還在蘇州待過一段時間，蘇州離你家多近啊，為什么要舍近求遠(yuǎn)跑這邊來呢？看你安家落戶在這邊，估計江蘇老家此生對你來說也就只是個老家了，之前一直沒機(jī)會問問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慕秀林邊開車邊沉默，夏至沒有注意到他眼圈紅紅的。
夏至接著說：“那次小君老師給我們做性格分析時，最后說你的大部分痛苦源自于你無法與你記憶中的那個少年和解，是因為這個原因么？”
“嗯……大美，我也不瞞你，之前一直沒說，是我真的不想回憶不想放出那個少年；今天我要告訴你，是因為結(jié)婚前有一次陪你回來，聽你和咱媽在廚房說話，咱媽說‘秀林這孩子挺好的，就是他離開他父母這么遠(yuǎn)，心有點狠，你要多斟酌多留意?！?p> “嗯，是，媽是說過。”
慕秀林接著說：“謝謝你當(dāng)時沒追問我，我其實計劃是不告訴你這些的，但今天，我不想讓你和咱媽繼續(xù)誤會，的確，我離家一千多里地，確實是心比較狠。但是，離家遠(yuǎn)遠(yuǎn)的，是我和秀麗年少時的夢想。”
聽到這里，夏至覺得先生心里藏著的的確是他不愿意說起、也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班?，我在聽?！?p> “小時候，印象中經(jīng)常會有那么一幕：秀麗只扎著一邊的辮子，被我媽追著滿村的跑，我媽手里經(jīng)常拿著各種各樣的‘武器’，有時是雞毛撣子，有時是梳子，有時是搟面杖，有時是一根柴火……”慕秀林有些哽咽，夏至驚得掉了下巴，但她也不追問，只是把手里的水?dāng)Q開遞給了先生。
看先生喝了口水，然后長長嘆了口氣，夏至心里有些難受，問“你為什么不幫秀麗呢？怎么就任由媽追著打她??？”
“其實，秀麗因為被打了會跑，所以她挨打的次數(shù)并沒有我多?！闭f到這里，夏至不知道該怎么去接，慕秀林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下去了。
夏至左手放在先生的后脖頸，輕輕的摩挲，希望能帶給他些許力量和安慰。
“你看我現(xiàn)在性格溫溫吞吞，我小時候也是這樣，被打了，我從來都不跑，剛開始被打的時候我還大哭，希望能用大哭來制止我媽；后來我發(fā)現(xiàn)大哭沒用，索性，每次挨打時我都邊抹眼淚邊在心里祈禱，快點結(jié)束吧，把我打死算了……”慕秀林打了右轉(zhuǎn)向，慢慢將車停在了路邊，他下車點了根煙。
“我開。”夏至下車抱了會兒先生，對他說：“你坐副駕歇會兒。”
“咱倆走走吧，邊走邊說?！?p> “前面有個小廣場，我把車停到停車位，你先去廣場等我?！毕闹列奶鄣恼f
“好?！?p> 迅速停好車，夏至小跑著來到小廣場，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先生的背影，她覺得很心疼，很想趕緊過去抱抱他，但又怕他此刻更希望自己一個人待著，正巧此時，看到廣場上有個小賣部，夏至進(jìn)去買了兩罐啤酒遞給了思緒萬千的先生。
“謝謝?！蹦叫懔殖錆M感激的看著夏至。
“大美，我知道嫁給我其實更多的是你在完成咱爸媽交給你的人生任務(wù)，湊巧當(dāng)時你身邊是我，湊巧你需要一個婚姻。雖然我不說，但我心里是清楚的?！蹦叫懔诌甸_啤酒，一飲而盡。
夏至有些不知所措，她知道對于他們的婚姻，他倆心里都是清楚的，可她沒料到先生在此時說出這番話，她竟不知該如何往下接?！靶懔?，謝謝你配合我，不拆穿我?！毕闹劣行擂巍?p> “大美，你不用內(nèi)疚的，其實，我之所以清楚真相還愿意配合，是因為我真的喜歡你，真的想跟你組成一個家庭，真的想好好呵護(hù)我們的小家，真的想與你有一個真正溫暖溫馨的家?！?p> “秀林，叫你一聲老公讓我感覺到很踏實，不論當(dāng)初做這個決定是因為什么，現(xiàn)在我們已然是一家人，是親人，我們一定會過得和和美美的。”
“雖然你今天這么說，但我依然懂得你心中的遺憾。”慕秀林又拆開一瓶酒
“我……”夏至的確有些蒙圈，不知道此時該說什么才是對的
“大美，這世界有些人無愛、有些人無人陪伴，很多人都不得完滿。我愿意成為你的愛的歸宿，也希望自己是那個陪你終老的人；當(dāng)然，如果我做不到，那就讓我做那個陪你終老的人?！蹦叫懔终f完長噓一口氣，像是終于說出來了的暢快，他輕輕的把眼前人攬入懷中，但夏至卻能感覺到他臂彎的堅定。
是的，慕秀林說的都對，只是，對少年時期的解剖變成一場突如其來的告白，夏至是有些暈乎乎，也有些感動。其實，選擇與慕秀林結(jié)婚，她也是奔著與子偕老去的，只是她從前從未想過有在這段婚姻中生根愛情的可能性。
“我會用心做你的妻子的，如果有一天，你讓我得到了同時也付出了愛，我會感激你的?！闭f著，夏至也抱緊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