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陽王氣的病倒了。這是李子懷下朝后,管家在宮門外等著他,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李子懷嘆了口氣,坐上了淮陽王府的馬車,回家去。
“哎呦,哎呦,哎呦我的心啊~哎呦~~”剛走進父親居住的院子,李子懷就聽到淮陽王哼哼唧唧的聲音。
“父親!”李子懷還穿著朝服,推開父親房間的門。
“哎呦~~”淮陽王半靠在榻上,手里的湯婆子緊緊得捂著胸口。
“父親這是怎么了?”
“還問怎么了!我的女兒啊,就要嫁到那蠻荒之地了,你還問我怎么了!”淮陽王豎起眉毛,恨不得敲李子懷幾下。
“父親別惱了,這是槐兒自己的決定。”李子懷將李夏槐回了婚書一事告訴了父親。
“哎呦,我的女兒啊~怎會這般糊涂……”淮陽王急著就要下地。
“父親!”李子懷將淮陽王扶回到榻上,“父親,聽兒子把話說完吧?!?p> “王妃嬸嬸和我說,槐兒自從龜茲回來,就再也沒有真正開心過。這里有一大堆各種各樣的規(guī)矩束縛著她,她作為陛下‘失而復(fù)得’的郡主,更是備受關(guān)注。宮內(nèi)自有公主等人不喜歡她,好不容易交個朋友,還是個隱瞞身份的可汗??墒亲詮母哧柟骷绑嵌Y那天后,槐兒就知道,無論她嫁給誰,都是利益的結(jié)合?!崩钭討训沽吮瓱崴o父親。
“今早我上朝前,槐兒對我說,與其在長安做一個利益的權(quán)貴,倒不如去邊境,因為她知道,那里的人需要什么,當(dāng)人們生活安定了,就沒有人想打仗了,大唐也就安穩(wěn)了?!崩钭討严肫鹄钕幕闭f這些話時明亮的眸子。
“兄長可知,我要的不過是一世的安穩(wěn)喜樂而已,什么郡主公主的,我根本不想做。”李夏槐的聲音飄蕩在李子懷的耳邊。
“但是現(xiàn)在我找到了,如果我的安穩(wěn)能換來其他一些人的安穩(wěn),那么,我是愿意的?!?p> “邊境安穩(wěn),大唐就安穩(wěn),不用再打仗了,兄長也不用再上戰(zhàn)場,那么也不會有人死去,這不是很好嗎?”
“兄長不必為我擔(dān)心,我定會用自己的力量,守護我的家。”
…….
淮陽王的眼眶紅了,這是他這么多年來第一次感覺到權(quán)力的無用,也感覺到這命運的無常。難道,真的要失去這個女兒了嗎?
“王爺!”管家在門外稟報,“宮里來人了,說是請王爺和世子去接敕令?!?p> 淮陽王和李子懷互望了一眼,淮陽王將湯婆子放在榻上,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向外走去。
“父親,您還沒換衣服?!崩钭討烟嵝选?p> “不必了,就這樣去?!?p> “陛下的敕令意思是,封槐兒為弘化公主?”李子懷看著敕令上的內(nèi)容。
“哼!為了封住西域各部的口舌?!被搓柾蹩炊疾豢匆谎?。
“這就是公主了,一個和親的公主。”李子懷苦笑。
“這敕令怕早就準(zhǔn)備好了,只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被搓柾豕蜃谲泬|上,此時的心,是個湯婆子也捂不熱了。
“估計這會兒,槐兒也知道了?!崩钭討褜⑹掷锏碾妨钍蘸茫案赣H,我回郡主府看看。”
“去吧,去吧?!被搓柾蹰]上眼靜坐著。
李子懷回頭看了一眼父親,平日里好玩的王爺如今卻滿身憂傷的坐在大廳里,空落落的更顯悲傷。
與此同時,郡主府也收到了同樣的敕令,是關(guān)于李夏槐被封為弘化公主的事情。相較于淮陽王府的悲傷,郡主府卻是一片平靜。所有人都像是已經(jīng)料到這個結(jié)局一樣。
當(dāng)李子懷出現(xiàn)在郡主府的時候,所有人都像往常一樣做著手里的工作。
“郡主在哪里?”李子懷問一個正在打掃的丫頭。
“郡主去東坊啦。”小丫頭回答。
“一個人去的?”
“不是,李府的馬車來接的郡主,郡主帶了佩桃?!?p> “李淳風(fēng)?”
李子懷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李淳風(fēng)肯定和李夏槐去了醉陽樓。這里儼然是他們的大本營,所以李子懷騎著馬也向醉陽樓的方向奔去。
“我知道你被封為公主的事情了。”二人剛落座,李淳風(fēng)屏退了小廝和店小二,只留了佩桃在房內(nèi)侍候。
“你真的,真的,愿意嫁給他嗎?”李淳風(fēng)的臉上有不甘心,也有,傷心。
“淳風(fēng),敕令已經(jīng)到了郡主府,我想肯定也到了淮陽王府,這是更改不了的事實。更何況……”李夏槐抬眼看著李淳風(fēng),“更何況,我愿意?!?p> “難道就只為了你說的那些?為了逃避這長安城中你所不喜的一切,逃避這里沒有自由的生活,逃避皇權(quán)所強壓給你的一切,就因為逃避,所以你選擇把自己嫁到一個完全陌生而又困苦的生活里去!”李淳風(fēng)的額頭上冒出幾縷青筋。
“你就是這樣看我的嗎?”李夏槐淡淡的問。
“難道不是嗎?你一直都說向往以前的生活,可是李夏槐,你已經(jīng)回長安了,你就必須學(xué)會適應(yīng)長安,適應(yīng)你的身份帶給你的一切!”
李夏槐就這樣看著眼前的男子,在她的記憶中,李淳風(fēng)是個君子,從來都不會生氣,就算是在龜茲誣賴他是偷書賊,他也沒有像今天這般,這樣的不顧形象。
“淳風(fēng),若你真是這樣想我,我真的無話可說?!崩钕幕钡拖铝祟^。
“公子,你誤會郡主了。”佩桃不忍心再看下去。
“我誤會什么!我相信我看到的,也相信我聽到的。今日若不是她呈了婚書給陛下,這敕令能這么快就下嗎?”李淳風(fēng)打斷佩桃的話?!斑€是說,你喜歡那個吐谷渾的可汗?亦或是在絲路搶你帽子那次,情根就已深種?”
“恭喜你啊,弘化公主。”李淳風(fēng)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來。
“砰!”李淳風(fēng)的臉上狠狠地挨了一拳。
“兄長?”李夏槐嚯的站起身,看著突然沖進房間的李子懷。
“李淳風(fēng)!我今天打你這拳是想讓你清醒清醒,自己說了什么渾話!”
“呸!”李淳風(fēng)吐掉了嘴里的血,“我說錯了嗎!她想都不想的接受了吐谷渾可汗的婚書,那她將我的婚書置于何地!”
“砰!”又是一下。
“我今天不妨就直接告訴你,就算沒有慕容諾曷缽,陛下也根本沒打算接受你的請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