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沒有名字。
曋元剛出來的那個院子，有對聯(lián)，有橫幅，一切如新。
而這個小院，啥也沒有，破舊不堪，門開了半扇，曋元進(jìn)入院內(nèi)。
院子很小，僅有一排房。
左側(cè)一間小房，門前各式雜物，檐下掛著兩塊肉，黑漆漆，在風(fēng)中搖晃。
中央那間略大，半邊有點(diǎn)亮光，半邊漆黑。
有亮光那邊，是最右側(cè)的小房。
紅彤彤的燈光，還有人影晃動。
顯然有人起身，沒了阻擋，中間房亮了幾分。
吱嘎~
門開了，一中年女子出現(xiàn)在門口。
“娘！”曋元緊趕幾步，伸手扶住。
“元兒，冷不冷？吃飯了嗎？”
“娘，回屋再說，外面冷?！?p> 屋里還有一人，曋元連忙抱拳道：“多謝大舅。”
鄭方海，曋元大舅，微微一笑道：“回來了就好，免得你娘擔(dān)憂?！?p> 鄭山竹，曋元的娘，鄭家上一輩最小的女兒，曾驕橫一時，人稱鄭小辣椒，后銷聲匿跡。
曾經(jīng)的叱咤風(fēng)云，到后來，一小屋也能裝下。
“元兒，坐過來，暖和一點(diǎn)?！?p> “娘，我不冷?！?p> “曋元，聽你娘的話，多陪陪你娘?！编嵎介熣f罷站起身來。
“大舅，我會的。”曋元畢恭畢敬。他知道，大舅對娘，多年來一直照顧有加，關(guān)懷備至，以至于放棄了家主之位。
“幺妹，我走了?！?p> 曋元送到大門，鄭山竹在小門看著。
門一關(guān)上，鄭山竹拉過曋元，渾身上下一頓檢查，甚至還拍了一掌。
“娘，我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p> 鄭山竹不夠高，曋元半跪在地。
“來來來，這是給你做的衣服，試試看?！?p> “娘，給您的?！睍衷材贸鲆桓⒆?。
“你去哪了？”
“四舅讓我去敦題山觀摩?！?p> “怎么去那種地方，亂得很?！?p> “沒事，娘，我這不回來了嘛?！?p> “給娘講講，這幾個月，你都干啥了？”
“娘，今天太晚了，明天。明天我去買點(diǎn)過年的東西，到時把院子收拾一下，那時給您講。”
“好好好，你也累了?！?p> 天微亮，曋元從中間房出來，徑直來到左側(cè)小房。
鄭山竹盯著灶膛的火苗，微微出神。
“元兒，起這么早做啥？”
“睡不著了，我去挑水?！?p> “不用，水夠。你過來，我跟你說點(diǎn)事?！?p> “什么事？”
“正月十五，是你爹六十大壽，你替我去看他一趟?！?p> “為啥要去？娘，您這一輩子就是被他毀了。”
“娘不后悔?！编嵣街衩嗣衷哪X袋道，“娘后悔的話，你就不會姓曋?！?p> “那他為何從來不來看您？”
“你去還是不去？”鄭山竹的口氣不容置否。
曋元呆了半響道：“娘，什么時間出發(fā)？”
“十天能到，你提前一天吧?！?p> “好。我挑水去了?！?p> 地處沿山寺深處，人跡罕至。
曋元繼續(xù)往西，路的盡頭，一道縫隙，涓涓細(xì)流，匯集成潭。
隆冬，水流不大，曋元搭好竹片。
對面，石縫里長出的歪脖子樹，曋元慢慢走了過去。
腳下的懸崖，霧蒙蒙一片，深不見底。
曋元輕車熟路，轉(zhuǎn)過幾個彎，不多時，來到一塊突出的大石上。
大石平整，鮮有泥土，顯然經(jīng)常有人來此。
曋元在此站定。
陡然，曋元一聲長嘯。
少傾，遠(yuǎn)處回應(yīng)了一聲長嘯。
曋元坐在平臺上，閉目養(yǎng)神。
驀然，西側(cè)走出一黑衣人，蒙頭蒙面。
曋元肅然起立，低頭道：“師父，我又要出去二十多天?！?p> “無妨，去吧?！?p> 曋元不再說話，撿起一根棍子，舞得虎虎生風(fēng)。
“虛虛實實，實實虛虛。形虛意實，形實意虛。剛猛輕擊，柔而重?fù)簟焙谝氯耸殖旨?xì)竹枝，遞了幾招道。
老者一抖竹枝，一片樹葉穿在其上。
“你看好了！”
曋元伸手接過竹枝。
老者高高躍起，嗚的一棍劈了下來。
聲音戛然而止，樹葉應(yīng)聲而落，木棍停在上方，竹枝輕輕晃了晃。
曋元拿著竹枝，好似一股微風(fēng)吹過，竹枝搖曳，隨即自然彎曲。
“你休息一陣吧，欲速則不達(dá)?！闭f罷黑衣人一閃身消失在平臺。
晨霧中，曋元凝神靜氣，時不時揮出一棍。
“曋元，別玩了，你娘在門口等你呢?！?p> 驀然，一個聲音想起，來自東邊。
水桶已滿，旁邊一青年站立。
見曋元過來，上去就是一拳。
曋元回了一拳，一人拎一桶水。
“你小子跑哪去了？”說話的是鄭文蒼，曋元為數(shù)不多的玩伴。
“不能說?！?p> “拉倒。新城那邊，新開了個蹴鞠場，下午有空？”
“我過幾天又要出去，可能走不開?！?p> “切！算了，我叫其他人?！?p> “他們都還好？”
“都很好。不過最近很奇怪，經(jīng)常有人失蹤。”
“什么意思？”
“哎，不提也罷。正月十五以后好像要操練，分組啥的。到時看能不能和你分到一組。”
“為什么？”
“你問我？我問誰？”
鄭山竹老遠(yuǎn)就喊道：“文蒼，這么早啊。來來來，一起吃飯?！?p> “姑姑，不必了，我回去吃?！?p> 曋元伸手拍了一下道：“一會兒我來找你?！?p> 新年，如期到來，年年如此。
曋元的小院，也布置一新。
鄭山竹站在門前，看著曋元跳上跳下，時不時扭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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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zhèn)，無名。
不是真的無名，燭影讓橋兵不得打探鎮(zhèn)名，免得讓掛念落在實處，更為傷神。
喧囂的小鎮(zhèn)，鞭炮齊鳴。
道路兩旁，這一桌，那一排，到處都是一片祥和。
小鎮(zhèn)靠山，搭了一臺子，幾位優(yōu)伶在此載歌載舞，引得看熱鬧的人，圍了數(shù)圈。
一曲罷了，一人端一盤子，一圈下來，一盤刀圈布。
燭影聽得如此如醉，橋兵亦被深深震撼。
“……水至平，端不傾，心術(shù)如此象圣人……不覺悟，不知苦，迷惑失指易上下……”
“過年，原來可以這么熱鬧?！?p> “你以為呢？”
“這天，不用練功。師父會和我一起做飯，然后爬到山頂……”
“這么苦？那我們到鎮(zhèn)上走走吧?！?p> “不必，這里看看就是了。那個端盤子的，武功不錯?！?p> 燭影看了幾息道：“何以見得？”
“你看，不管幾個錢幣，有多遠(yuǎn)，扔多重，都沒有彈起來，盤子晃動也不大?！?p> “漂亮不？”
“啥？”
“端盤子那個啊。”
“哦，漂亮?！睒虮挚戳丝吹馈?p> “走，去鎮(zhèn)上走走！”燭影拉起橋兵，“過年不是只有唱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