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玨做了個簡易的架子,將烤好的整只羊放在上面,他們可以旋轉著剔肉。
見老人家閉著眼坐在那嗅來嗅去,蕭玨問道:“前輩,你醒了嗎?”
老人家登時睜開了眼睛,驚喜道:“羊烤好了?”
蕭玨接過輕棠遞來的盤子和碗箸擺好,“前輩,您嘗嘗,看味道如何?”
老人家一臉不贊同的模樣,“叫什么前輩,別叫我前輩,聽著別扭?!?p> 葉輕棠進了屋就聽到這段對話,邊走邊道:“燕伯伯說得對,叫前輩就叫遠了,我們啊就叫燕伯伯好了?!?p> 老人家笑著指著葉輕棠,“你這丫頭鬼機靈的很,跟我套近乎是吧?”
葉輕棠莞爾一笑,道:“哪有,我們是敬重您?!?p> 老人家拿起筷子,剛剛碰到那金黃油亮的表皮,就發(fā)出咔滋脆響,“套近乎我也不怕,吃完這頓,明日我便走嘍!”
葉輕棠頓時憂愁滿面,欲言又止。
老人家覺得筷子不趁手,對蕭玨道:“借你匕首用一用?!?p> 蕭玨將匕首掏給他,道:“燕伯伯,為何這么急著走?”
老人家片著肉,被肉燙的指頭通紅,那也擋不住吃肉的熱情,邊吃邊道:“你們也都坐啊,老頭子我呀還要去赴約,就不跟你們去鄜州了?!?p> “小丫頭,咱倆之間的約定還是有效的?!?p> 葉輕棠也明白不能勉強,更何況老人家還記得答應過她的事,也不打算食言,她不能再得寸進尺。
她道:“燕伯伯,您既然要去赴約,我們就不勉強了,若是來日您還想吃這口,就來找我們。”
老人家頻頻點頭,“好好,老頭子我呀一定會去找你們的,快吃快吃,蕭家小子很有一手啊,真是太香了!”
一夜好眠。
第二日,蕭玨和葉輕棠打算留一匹馬給老人家,可老人家不要,說是慢慢走著看看風景也好,騎馬實在是受罪,人老了受不住。蕭玨也不好勉強,辭別老人家,他倆就快馬上路了。
趕在中午之前,他們到了慶州城外。
人剛進城,就被早就等候在這的熊佳發(fā)現(xiàn)了。他掏出一塊碎銀子放在茶桌上,起身迎著葉輕棠跑過去,“小師妹,終于等到你了。”
葉輕棠見是熊佳師兄也很是高興,在辭云教,除了師姐慕容雪,她最和熊佳投脾氣,“四師兄,你怎么在這?”
熊佳一番心思全在葉輕棠身上,完全忽略了蕭玨,“小師妹,教主之前得到你的消息,立即迫不及待趕了來,怕和你錯過,所以一直在慶州等你。見到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剛開始我還以為你。。我傷心了好一陣,前陣子得到你的消息,我晚上都不敢睡覺,就怕是做夢呢!”
葉輕棠反過來安慰他,“沒事了,我不是回來了嗎,教主在哪,快帶我們去見他。”
熊佳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懊悔道:“瞧我,光顧著高興和你敘舊了,都忘了教主還在等你?!?p> 葉輕棠笑笑,轉身對蕭玨道:“我爹就在慶州,我們走吧?!?p> 熊佳一見蕭玨,立馬翻了個白眼,對葉輕棠道:“你怎么把他也帶來了,他還不回白帝城啊,小心教主看見了,打他個屁股尿流?!?p> 葉輕棠道:“沒事的,別啰嗦了,你快帶路?!?p> 熊佳這才不去管他,邊走邊說:“到時候教主動怒,你可別說我沒提醒你?!?p> “四師兄,你快別啰嗦了?!?p> 熊佳對她做了個鬼臉,一時心中感慨萬千。她與蕭玨的親密熊佳看在眼里,定是這半年二人相處出了感情。可是教主與白帝城素有嫌隙,怎么可能同意呢。也不知小師妹等會面對兩難抉擇時,心中會如何痛苦!
辭云教在慶州有一處秘密別苑,教眾有時會在這里落腳或者集會。熊佳將他們帶到此處,這一路上九曲十八彎的亭臺雨榭正是仿照江南之景建造,奇石怪木數(shù)不勝數(shù),當真是五步一換景十步一重天。
葉輕棠問蕭玨:“你覺得如何?”
蕭玨知她的意思,認真道:“美則美矣,只是缺少了韻味,多了些工匠之氣,有點眼花繚亂?!?p> 葉輕棠道:“是了,我也這么覺得,當時建這個園子時,我就說過應當大氣一些,可是爹和大師兄皆喜江南婉約之色,我也不好多說什么?!?p> 這時,熊佳轉頭對他們說道:“教主就在前面,小師妹稍等,我進去通稟一聲?!?p> “好,四師兄快去吧?!?p> 熊佳自是進了大堂,蕭玨問道:“你是辭云教的圣女,也需要通稟嗎?”
葉輕棠冷笑一聲,道:“你可知,我從來沒叫過爹?!?p> 蕭玨還想再問,熊佳已經跑出來了,“小師妹,教主叫你們進去。”
葉輕棠道:“走吧?!?p> 蕭玨只好咽下想問的話,跟在她的身后,一同進入堂內。
正中央一把太師椅上端坐著一位四十上下的男子,正是辭云教教主葉重陽,褐色銀邊的教主外袍上繡著白鶴腳踩祥云展翅欲飛的花紋,極具威嚴之色。
葉輕棠站定行了教內之禮,口內高呼:“恭賀教主春秋鼎盛?!?p> 葉重陽見真的是葉輕棠完好無損的回來了,真是喜從中來,不由哈哈大笑,道:“圣女安然無恙歸來是我教的大事,將此事傳令教中上下,普教同慶?!?p> 君陌淺道了聲是,又道:“小師妹,你身后之人可是白帝城蕭玨?”
葉輕棠道:“是。”
葉重陽早就聽聞蕭玨與她一路同行,此時見了這個年輕男子,細細看來,與他的大徒弟倒也不分伯仲。
蕭玨信步上前,行了一江湖禮,“見過辭云教葉教主?!?p> 葉重陽斂了笑意,一雙厲目直盯著他,問:“可是你師父讓你來的?”
蕭玨道:“不是。”
君陌淺替教主繼續(xù)問:“難道蕭公子是來做客的?”
蕭玨繼續(xù)道:“也不是?!?p> 堂上眾人俱都擺出一副敵對的態(tài)度,熊佳暗自為他倆擔心,唯有葉輕棠斂目靜靜的站在那。
葉重陽的二徒弟趙涵怪笑兩聲,問道:“那你來我辭云教做什么?”
蕭玨巡視了一圈眾人,目光又回到葉重陽身上,鎮(zhèn)定道:“葉教主,我是來求親的?!?p> 說著,撩袍便跪在了那里,“請葉教主成全我與輕棠的婚事?!?p> 他一說完,全場寂靜。
葉重陽思慮了一瞬,瞳孔微縮,直視著蕭玨的眼睛,問道:“你們二人從沙漠出來便直接來了慶州嗎?”
葉輕棠心中警鈴大作,蕭玨卻如實說道:“是的,我與輕棠情投意合,只想著趕快得到葉教主的同意,便直接來了,葉教主請放心,您若是同意我與輕棠的婚事,我即刻便回白帝城準備聘禮?!?p> 葉重陽點點頭,道:“此事不急,你們才來慶州,不如先到后院好好歇息,這兩天也讓圣女帶你四處轉轉。”
葉輕棠趕緊跪下,對葉重陽道:“教主,我與蕭玨情投意合,還望教主成全?!?p> 葉重陽大喝:“放肆,圣女是忘了規(guī)矩嗎?”
葉輕棠伏在地上,抬頭對葉重陽道:“不敢,不過教主既然不答應我們的婚事,不如就讓蕭玨盡快離去?!?p> 君陌淺安撫道:“小師妹,教主不過感念蕭公子送你回來,想留他做客兩天,你這么急著趕他走,可是怕我們對他不利?”
葉輕棠不答,君陌淺繼續(xù)道:“小師妹盡可放心,你們在慶州好好玩樂兩天,到時候蕭公子要走,我們絕不攔著。只是小師妹,我們一直不解,你們是如何逃出來的?”
葉輕棠之前對段知誠說了一遍,如今再說一遍,如輕車熟路,一氣呵成。
葉重陽和君陌淺不是段知誠那個勇夫,仔細推敲便覺有諸多破綻,他們知道葉輕棠沒說實話。
君陌淺斂了笑意,責備道:“小師妹不說實話是想向著白帝城嗎?”
話剛說到這,外面來報,宋延來了。
葉輕棠只好與蕭玨先行起來,站到了一邊。
宋延被熊佳請進大堂,身后仍然跟著那對雙胞胎兄弟,他對太師椅上坐著的葉重陽只略點了點頭,口中道:“葉教主,多日不見,一切可好?”
葉重陽皮笑肉不笑的從太師椅上站起來,拱了拱手,道:“宋閣主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要事?”
宋延左右掃視一番,見到葉輕棠微笑頷首,道:“正是為了我的未婚妻而來?!?p> 葉重陽心中暗惱,宋延太難應付,想獨吞驚鴻殿的消息已是不能,可轉念一想,這倒是個好機會,便道:“我與宋閣主定下親事時,是想著今后有人可以照顧好她,我也放心,可是后來圣女落難,誤以為她已身死,這婚書便不作數(shù)了。如今她生還歸來,我是欣喜又欣慰,想著她過得好,我便什么也不在乎了。”
宋閣主笑道:“葉教主一片愛女之心,委實讓人感動,不過,葉姑娘既然活著,那這婚書還是有效的?!?p> 葉重陽重新坐回太師椅,面上慈愛之色,若是旁人瞧了,定會為之動容,可是在場誰又不是人精。
葉輕棠心中越發(fā)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