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零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哦,我也真是服氣了——一天當中我從校外進入校內N次,就要被門衛(wèi)攔住N次。
我去,我李君生長的就那么不像好人嗎?大爺我的殺氣就那么重嗎?我不就是穿了件黑大衣嗎?不就是兩手空空、沒背書包嗎?不就是沒梳頭、沒化妝嗎?我樸實點有什么錯嗎?
我站在校門口看著那些打扮的青春靚麗、背著書包的校友們,我真是欲哭無淚,我能做的就只有無辜加無奈的看著那位我熟悉到骨子里的門衛(wèi),然后很不情愿的掏出校園卡,向他證明我確實是這個學校的學生。
我說,大叔,您就長點心吧,我這一天都被您攔下N次了,您能不能行行好,放過我?再這樣下去,咱還能不能一起好好玩耍了。
二零一零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我們宿舍里的人因為是來自全國各地的,所以一天到晚的總是很熱鬧,而早上又是最熱鬧的時候,因為那個時候干什么的都有。
大清早的劉壯實就站在宿舍正中間扯著嗓子大喊:“日頭都醋溜出來了,恁也該起床了?!?p> 聽到喊聲李成輝就會立刻從被窩里伸出手來,沖我笑:“君兒,給我拿一哈褲子中不中,唔系系你了?!?p> 緊接著王智會猛地蹬開被子沖我怒目:“李君生,你昨兒個是不是又擱這踹了俺一腳?我這咋恁疼?你可不能忽悠俺。”
我聽到這雜七雜八的聲音就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一手把褲子甩給成灰,說“木事,不謝”,一邊瞪著王智并狠狠踹他一腳:“你瞅啥?俺就踹你了,你能咋滴?”
張?zhí)熳粢姞钰s忙站出來,離的遠遠的勸架:“別介,木啥大事,都別吵了——”
張碩往往是最后一個醒的,然后起床氣還比較嚴重:“恁都該這吵啥吵?看不見俺該這睡覺來嗎?大清道的一個一個滴咋都這么飆呢——”
壯實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他一只手掐著腰,另一只手高高的指著張碩,高昂著頭,使勁挺著胸——這一套動作都做好后他就開始數落起來了。
“碩兒,你先給俺起來,你看你那樣——你咋那磕磣人嘞,你是故意來腌臜俺滴是不?”
怎么個意思?
我們都不明白,然后就抬起頭或是探著身子往上用力瞅,這一看才發(fā)現張碩他一嘴的哈喇子。
“碩哥,恁昨晚這是夢見啥了,能留這么多哈喇子……”
“你管恁多干哈玩意?去去去——”
“你在那得色啥,是不是又想讓我拾掇你了?還有你,成灰,你還有那工夫關心別人,你看看你那樣,好看不?光棍不?”
這個時候壯實正在氣頭上,所以看誰都不順眼——因為我早就摸清了他的脾氣,所以看他說的激動時我從來不張嘴,但王智他在這種時候老是沒心沒肺的笑起來——這,劉壯實可不能放過。
“笑么兒笑,你看看你那拉虎兒樣兒,還有臉該那笑話人個?!?p> 王智看沒人欺負就去吵吵天佐,天佐一著急就“死啦死啦哇啦哇啦”(抱歉,我實在是我聽不懂)。
……
真的,我們宿舍幾乎就天天這個樣子,你就別提多熱鬧了,睡醒的沒睡醒的經這一折騰就全都醒了,而且還醒的很徹底——保準的我們這一天都倍兒精神,一個個都活蹦亂跳的。
二零一一年一月七日
我們宿舍沒什么意外情況的話一天只過兩個時間,那就是白天和黑夜,所以,除了早上,晚上就是最熱鬧的時候了,您應該從我前面的敘述中也體會到了我們晚上的生活到底有多么的熱鬧非凡、燈紅酒綠,下面我就來記一下昨晚剛發(fā)生的事——因為不得不記。
壯實:“恁幾個打算今個兒幾點躺下?”
張碩聽到“奶媽”的問話,抬起手看了看表接著做俯臥撐。
“這不才零點半嘛,還早著呢,你在那嘰歪個啥?!?p> 我(我去,才零點半):“你們幾個熬夜就不餓得慌嗎?”
李成輝聽到我說話就立刻停下了做仰臥起坐的勁頭,耷拉下腦袋,沖我笑了笑,一口潔白的牙齒顯露無疑。
“俺目前不是很餓?!?p> 天佐一聽這對話就再也躺不住了,坐起來開始有邏輯的講道理:“熬夜對身體不好,毀了身體就會影響學習,學習成績下降了未來就會……”
還沒等天佐說一句話,王智就難得的將眼睛從屏幕上移開了,幫襯著說:“天佐說的沒錯,熬夜等于慢性自殺。”
壯實:“既然你們都知道,為什么你們還不麻溜的睡呢……”
“因為它是慢性的?!?p> 我擦,王智他總是在某一個時間里表現出自己欠抽的一面,看到他回過頭沖壯實很單純的笑著,然后還說了這句話,要不是我在關鍵時候控制住了我自己,我那雙大腳一定會再在他屁股上留下痕跡的。
“我去,你們這群死皮賴臉的?!?p> 也不知道哪門子得罪到張碩了,他在上頭氣呼呼的把頭蒙上就大睡了起來,搞得他跟受害人一樣——剛剛明明是他在那做俯臥撐好不好?!是他!是他!就是他!
“大哥都無語了,俺說恁就消停會吧——大哥畢竟年紀大了,身體不行,沒資本,不能跟恁這群精神旺盛的年輕人比……”
壯實他又開始關心別人的身體了,他總是那么體貼——幸虧我不需要他關心。
我迷迷糊糊睡了半天,睜眼時發(fā)現他們在那嘰嘰咕咕的說什么“握草,憑什么大哥長的那么高,腳還那么小……”,然后還有張碩的聲音“怎么滴,恁還估摸著讓俺長雙四八滴腳不成”。
難道已經天亮了?
我有點迷糊,翻身看了看表,我去,我這才睡了不到十分鐘嘛,頭頂上,床還在吱呀吱呀的叫喚著。
“俺聽說大學是個美容院,要不改天咱哥幾個也學學化妝唄,然后恁們都看看,俺的鼻子比較蹋,要不俺再去隆個鼻……”
這次是壯實那有些憨厚的聲音。
“壯實,你咋不去豐胸呢?你還沒有胸呢……”
“那玩意兒俺不需要……”
……
此處較少兒不宜,我就輕輕略過了,您就自個琢磨琢磨吧,反正聽他們這么一說我就徹底笑醒了,我真的是笑著醒的,我這一笑就把他們都嚇的一機靈,宿舍頓時就安靜了,只有我的笑聲還在回蕩,他們都轉過頭看著我,目光有嚴肅、有吃驚、有奇怪……
“君兒,你擱那兒笑啥來?你不是睡著了嗎?”
還是壯實心細——是的,我都睡一覺了——那他還真是欠抽,明明知道我在睡覺,然后他還在那大聲吵吵。
你等著,壯實,我記著你了,你等著——下次我吵吵死你……
“木事,木事,我就是擔心大哥他沒這么多錢讓恁去干這些事……”
我說的是實話。
“還是君兒為大哥著想……”
張碩一聽我這么有良心就感動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哎,我說,咱都趕緊滴睡吧,我明個還得約會呢,恁就當幫我個幫,成不成……”
“嗯?!你又要去拍拖?!君兒,你也太不厚道了,約會這事咋不跟俺們幾個說說——對方是男滴女滴?”
我的話還沒說完,成灰他倒是先急了——他連運動都不做了就探下身子來直盯著俺瞅。
“當然是男的了,就是約個早飯……”
“君兒,你咋都不跟俺們約呢?”
張碩也不樂意了,撓著他那個大腦袋,斜向下看著我。
“大哥,我倒是想跟你親近親近,可恁倒是起床??!”
“嘿嘿,也是哈,不過,俺今天清道吃飯了。”
張碩他那一臉的驕傲勁兒,我是當真不明白他為什么會這么驕傲,不明白的事我就得好好想想,然后我低頭略微沉思了一下——嗯,確實值得驕傲,然后我就贊同的點了點頭。
“嗯,是不錯。那你再剛把嘚呀(我之前就說過天佐他的家鄉(xiāng)話我聽不懂,全都聽成了日語,然后慢慢就學會了幾句——不知道什么情況下,我心血來潮了就會冒出一句)?!?p> 我說完后,天佐回過頭看了看我,然后沖我一笑——我怎么就覺得他那眼神對我有感激的意味呢,他是欣慰終于有人也會他的家鄉(xiāng)話了嗎——那他還真是想多了。
“君兒,隔壁宿舍的那個云軒是不是看上你了——他咋天天跑到俺們宿舍給你送東西呢?”
云軒是會計學院的學生,是個長相頗好的男生,他全名張云軒,我跟他是軍訓的時候熟的,我們這兩個學院的男生一起軍訓,我倆個子又差不多高,一前一后站著,時間一長就自然而然的熟了——主要原因還是我這個人發(fā)自內心的喜歡逗逼,而張云軒他雖然看著文質彬彬的,但我還是發(fā)現了他骨子里是個不折不扣的逗逼,所以我們就聊起來了,這一聊,哎呦喂,我們還真是有共同點——都是活在同一個世界的一樣的傻叉,都是會說很多段子的段子手,再然后我們就搞在一起了,搞在一起的結果就是他給我?guī)c土特產,我給他分點壯實給我的衛(wèi)龍……
這不,前幾日元旦回來,他從家捎了點零食,所以就給我送來了一份,那晚他來送東西的時候,我的舍友就一臉羨慕的看著我,當著張云軒的面就開玩笑的說了句“有個男朋友的感覺真不錯”,還一個勁兒的問我到底給張云軒什么好處了——我這人雖然平時挺機靈的,但只要一被他們這幾個人圍攻,我就啥都說不出來了,其實說不出來也就說不出來了,大不了就任憑他們幾個去笑笑,笑完也就沒事了,可是張云軒他媽媽的非要展示自己的才華,當著他們的面抒起了情。
“告訴你們,這是我張云軒說的——遇到君兒就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好處?!?p> 我去,他這句話一出來可把我那個臉給紅的呀,可我還是苦笑著無奈的對他豎起了大拇指,我得給足他面子,得配合他的演出——我真不知道張云軒他媽媽的到底是怎么想的,看見我豎起大拇指,他竟然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我跟你們說這就叫“秀恩愛”,羨不羨慕,嫉不嫉妒?”
他那一臉得瑟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去,我去,你們那是啥眼神?我李君生可是鋼鐵直男!完了,完了,這下我是有理也說不清了——說不清那我就只能豁出去了。
“哈哈,今天我李君生走了桃花運了,真是開心的不能自己,云軒,你以后繼續(xù)努力哈?!?p> 我這是怕氣氛太過尷尬而硬說的無奈之辭,可是張云軒,我實在是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見我一高興就當場給我來了一大盆冷水,照著我腦袋的正中間就澆上去了——他這一盆下去,我的那份熱情一下子就降了十五度。
“不行,君兒,看你這么高興,我得打擊打擊你了,不能讓你太驕傲——其實這些東西我舍友們都有,我只是順手給你拿了一份?!?p> 我去,我去,張云軒你他媽媽的就是一個十足的傻叉,就是那個很逗很逗的傻逼,聽到這句話我都懵了,你就別提我的表情到底有多難看了,但我還是強撐著,一個人在那尬笑。
“沒事沒事,我最不怕的就是打擊,順手也行,比沒有強?!?p> “我就是怕你太感動了——我可不接受以身相許?!?p> 我嘞個去,你張云軒到底是哪里來的這份自信?我以身相許也不能相許給你呀,要許也是許給李成輝!
“哈哈,那我就祝你早日找到女朋友,哈哈哈,哈哈哈?!?p> 我可著老勁的拍了拍張云軒的肩,沖他使勁笑,使勁笑,我都笑到猙獰了,可我還是在笑,我李君生一定要笑死他——他踉蹌了一下。
其實事情就只是這么簡單,可是張碩他們就是緊追不放。
“他看上我,我還看不上他呢,俺這里有個現成的這么好的俺都不要,還有那工夫去惦記別的宿舍的?是不,成灰?!?p> 我對李成輝眉目傳情,他沖我豎大拇指,張碩他媽媽的竟然放心的點了點頭——哥,感情您這是怕肥水流了外人田啊。
“大哥,改天咱去弄個紋身唄?!?p> 我就是佩服劉壯實這一點——不管我們在談什么,他都能立刻把話題轉到別的地方上去,而且還銜接的毫無縫隙。
“你花一塊錢買個紋身貼貼上不就行了嗎——浪費那個錢干嘛,是不成灰?”
我抬抬眼,瞟了一下在那慢慢的撫摸著自己的胳膊的劉壯實,潑了碗冷水。我之所以要問李成輝是因為我早就看出來他那胳膊上的青龍是貼的紋身貼了,只是我沒揭穿他。
……
“大哥,你打耳洞了嗎?”
“沒。”
“身為大哥,你怎么能不打耳洞呢?”
“你丫的,誰他媽媽的告訴你大哥是領你們干這個的?”
……
“大哥咱去做美甲吧?!?p> 劉壯實不放棄,但我估計他的大腦已經處于冥想的混沌境界了。
“你咋整地這么有尿性呢?要去你自個去!”
……
這種對話不知道持續(xù)了多久,因為劉壯實他實在是太鍥而不舍了——說白了就是不能讓壯實他熬夜,一旦熬過頭他就開始發(fā)瘋,他一發(fā)瘋,你以后就再也不想熬夜了。
熄燈時我看了看表,大概是凌晨兩點十五分,很好,很好,很幸運,很幸運,
他媽媽的我因為太興奮——我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