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姝以正常的速度往樓上走，好像毫無防備的樣子，樓梯上那個男人手電筒晃了晃，似乎在看唐姝有沒有拿什么危險物品。
樓梯的距離不算長，蓮花狀的壁燈掛在其上，現(xiàn)在除了裝飾外已經(jīng)沒有任何作用。
一步一步的，兩人距離逐漸拉進(jìn)。
在強(qiáng)光下，唐姝并沒有瞇著眼睛表現(xiàn)出不適應(yīng)的模樣。男人發(fā)現(xiàn)眼前少女的瞳孔似乎是豎瞳，隔的有點(diǎn)遠(yuǎn)，又是黑色的眼睛，他看不真切。
唐姝的影子打在地板上，猛地一頓。她雙腿發(fā)力，突然起跳。
唐姝幾乎在瞬間就撲了上去，起跳速度快的連她自己都難以置信，更別說樓上那個人。
他根本沒有看清唐姝起跳的動作，面前的姑娘連一點(diǎn)預(yù)備的半蹲都沒有，他就看見一個黑影迎面呼嘯而來，帶著氣流揚(yáng)起的勁風(fēng)，空氣似乎都打出漩渦。
這個男人被跳躍而上的唐姝鉗住了脖子，完全不給他反應(yīng)的時間。
蓮花狀的壁燈被兩人撞碎，劣質(zhì)的塑料片撒了一地，露出燈芯。
跳躍的距離和高度也完全出乎唐姝的預(yù)料，剛剛還離的非常遠(yuǎn)，下一刻就近在咫尺，她是直接前行跳越了半層樓的高度，然后本能的擒住了眼前人最沒有防備也最脆弱的地方，準(zhǔn)確無誤。
唐姝五指作鎖，骨節(jié)分明的細(xì)長手指死死地扣住這個比她略矮的男人的脖子。
沖擊力使男人后背撞到墻上，不由得發(fā)出一聲悶哼。力度大的他覺得自己骨頭都要被撞碎了，但被掐住脖子，叫不出聲來。
“快住手！”后方傳來一聲驚呼，唐姝偏頭，一個男人手持甘蔗刀站在樓梯拐角處的上方，位置正是唐姝之前看不見的盲點(diǎn)。
兩人為了防止唐姝可能會突然發(fā)難，留個人在后方打掩護(hù)，但誰都沒想到唐姝的爆發(fā)力會這么強(qiáng)。
唐姝按住的那個人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扭動身子企圖掙脫唐姝的鉗制。
這是唐姝第一次感受到進(jìn)化者的力量，他的力氣大的驚人，不是唐姝所能匹敵的。那人一手捏住唐姝掐他的手腕，一手掐住唐姝的肩膀，將她反按在另一面墻上。
唐姝一下子手卸了力，被這個人壓制住。
“別打了別打了，自己人??！”后面那個拿甘蔗刀的人慌忙扔下刀趕來勸架。
制服了唐姝的男人此刻也很驚訝，他根據(jù)唐姝剛才的行為還以為這姑娘是個狠角色，沒想到手部的力量只有一個普通人那么大，相對于進(jìn)化者來說小的可憐。
那人兒沖上來把互相企圖制服對方的兩人給拉開。
“自己人，真的是自己人??！”這人兒慌慌張張跟唐姝解釋，生怕他們再打起來，“我們是跟王先生一起的。”
“王德川的同伙兒？”唐姝低頭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抬眸沖那人挑了挑眉。
警惕狀態(tài)下的唐姝的眼神銳利，被她看著，就像被刀尖所指，這一下子把對面的兩個人唬住了。
兩個人一高一矮，高一點(diǎn)的那個是被唐姝掐住脖子的人，他一看就是一個身強(qiáng)體壯的人，塊頭比較大。而另一個人估計跟唐姝差不多高，有點(diǎn)賊頭賊腦。
“你們不是應(yīng)該去收集物資了嗎？怎么會蹲在這里?！碧奇鲱^順著樓梯看了看黑漆漆的樓上，別人看來什么都沒有，在她看來能清晰看見三樓的長廊。
那里看起來沒有什么別的東西，但這不能說明就是安全的。
那兩人對視一眼，面面相覷。
看來這個小團(tuán)體內(nèi)部的情況是真的很復(fù)雜。唐姝看到眼前的情形，猜到王德川這一伙人兒恐怕不只是李曉昀和王德川之間的一點(diǎn)點(diǎn)矛盾。
唐姝有些無奈，她和蔣帥怕不是卷入到了什么麻煩里。
“有什么事兒要告訴我嗎？”唐姝同那兩個人的站位呈三角形，并與他們保持一定的距離。
被唐姝掐過脖子的男人從屁股口袋里掏出了半包煙，拿個打火機(jī)點(diǎn)了幾次火，深深吸了一口，二手煙味兒嗆的唐姝直咳。
“抱歉。”男人看唐姝聞不慣煙味兒，有些歉意，但也沒舍得把煙掐滅。
“沒事兒，你說。”唐姝捂著鼻子說話悶聲悶氣。
“說來話長，不過我長話短說吧?！蹦腥擞殖榱丝跓煟收岬赌性跇翘萆险伊藗€位置坐下，“王德川可能是個缺陷者?！?p> “嗯？”唐姝也找了個臺階坐下，配上她老實(shí)人的臉和好奇的大眼睛，活像一個上課認(rèn)真聽講的好學(xué)生。
“缺陷者是什么？”唐姝瞪大眼睛問道。
男人一瞬間覺得自己回到了初中的課堂，底下一排求知若渴的學(xué)生，不過，他是個體育老師。
“哦對，忘了你是個新人了。”男人一拍額頭，“據(jù)官方派的人說缺陷者是一種新誕生的物種，由人類進(jìn)化而成，可以捕食其他人類彌補(bǔ)自己的基因缺陷?！?p> “好吧。不過，你們?yōu)槭裁从X得王德川是個缺陷者？”唐姝偏偏頭，她勉強(qiáng)接受了這個奇怪的設(shè)定。
“他總是以各種理由招募進(jìn)化者或者普通人到我們這個集體中來，可那些人到最后總是莫名其妙的失蹤了，或者直接就是變成了尸體。”
“很可疑。但這不足以構(gòu)成直接證據(jù)。”唐姝作為旁觀者，出發(fā)的角度比這兩個當(dāng)事人更為客觀。
“那如果說，那些人生前接觸的最后一個人都是王德川呢？”男人放慢了語速。
唐姝思考了一下，隨即問道:“你們有誰直接見過王德川吞噬掉誰嗎？”
男人搖了搖頭，甘蔗刀男回憶了一下，也搖了搖頭。
“那王德川就只能是懷疑對象?！碧奇@么說著，并發(fā)表了大膽的猜測，“他可能是缺陷者，也可能是被缺陷者嫁禍的人。”
兩人反應(yīng)了幾秒，高個的壯漢率先反應(yīng)過來，一錘手。
“對哦，如果是真的缺陷者應(yīng)該會盡力隱藏自己，有個背鍋的就更好了。”
“啥??？”另一個還沒反應(yīng)過來。
唐姝替他解釋道:“缺陷者的目的是吞噬人類的話，一直跟著你們這樣的團(tuán)隊，目的不就是不愁吃嗎？那它不應(yīng)該更加小心自己的身份不暴露。找個替它被懷疑的對象不是更好？”
“在理！”這下兩個人都接受了唐姝的思路，“我早就覺得李曉昀那個女人不對勁兒了！我就說嘛！”
“等下！”唐姝慌忙的給兩個人的腦回路踩了個急剎，“這只是我的猜測，提供另一種可能性，不排除王德川自身就是缺陷者！”
“那現(xiàn)在怎么辦？”甘蔗刀男問道。
“先回去吧，出來太久了，王德川那個人精要起疑的?！备奇v話的男人說道，“你上去把包拿著?！?p> 然后他轉(zhuǎn)頭對唐姝說:“幸會，我叫萬雄，那位是老胡，胡一賢，以前王德川的司機(jī)?！?p> “唐姝?！碧奇唵蔚慕淮俗约旱拿帧?p> “小唐，我們現(xiàn)在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大家互相關(guān)照一下??！”萬雄套了個近乎。
“嗯?！?p> 唐姝不像蔣帥那么會跟人打交道，當(dāng)別人開始說起一些客套話來，她總是不知道怎么接。剛剛高中畢業(yè)，她還沒有在社會上實(shí)習(xí)一番。
萬雄尷尬的站在那里，等胡一賢回來。
唐姝抽了抽鼻子，然后猛吸一口氣，皺起眉頭。
“你有沒有聞到什么味道？”唐姝扭頭看著萬雄。
萬雄往自己身上嗅了幾下，面露窘迫之色:“哎呀...這又沒有水，都什么時候還有誰有那閑工夫洗澡...”
“我不是說你?！碧奇挥煞终f的打斷萬雄的話，警覺的環(huán)顧四周，“你的味道我早就聞到了。你有沒有聞到一股血腥味，很淡?！?p> 唐姝發(fā)現(xiàn)這時候自己感官變得無比敏銳，一絲氣味變化都逃不過她的鼻子。
萬雄這頭發(fā)的味兒絕對末日前一個星期沒洗，胡一賢衣服上殘留的劣質(zhì)洗衣粉肯定含磷超標(biāo)。還有空氣中漂浮的灰味，樓上工作間的消毒水味...還有那個不知道從哪里飄來的血腥味。
唐姝現(xiàn)在是真實(shí)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五味陳雜。
“哪有...”萬雄也被唐姝感染的緊張起來，四處聞。
“你倆干啥呢？”胡一賢拎這兩個包下來，就看到這兩個人在那兒瘋狂的吸氣，“抽霧霾??？”
“小唐說她聞到血味兒了?！比f雄解釋道。
“哎喲！”胡一賢一愣，嚇得一噻，“那趕緊回去趕緊回去，別是王德川動手了吧？”
“唉我去??？”萬雄顯然被驚到了。
“別說話，有聲音。”唐姝側(cè)頭，豎著耳朵仔細(xì)聆聽，表情嚴(yán)肅，連唇角都沒有平時自然上挑的樣子。
唐姝聽到了細(xì)小的聲音，但不像是這棟樓里的聲音，仿佛是街道上傳來的。要是在平時，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現(xiàn)在街道上基本沒人。
所以，外面有人來了？
還有濃濃的血腥味...來的是一名傷患嗎？還是一個神志不清的缺陷者？
唐姝沉浸在自己全新的感官世界里。
胡一賢拿胳膊肘撞了一下萬雄，萬雄看他，兩個人面面相覷。
“啥情況??？”胡一賢把包扔地上，舉起甘蔗刀。
“外面街道上有人?！碧奇f，“我去看看?！?p> 說罷，她迅速沖下樓，靈活的像只貓。
“小唐，燈！”萬雄追了上去，舉著手電筒在后面跑，唐姝力氣不大，但跑步速度快，萬雄跟的很吃力。
胡一賢簡直要瘋了。
“包！??！包?。?！你倆都不管包啊？”胡一賢看看手里的甘蔗刀又看看地上的包，不知道要拿哪一個，光線逐漸變暗，他有反應(yīng)過來萬雄拿著唯一的手電跑了。
“我欠你們?。。俊焙毁t被這兩個不管不顧的人氣的直跺腳，無奈之下只能將包留在原地，提著刀追上去。
這樣安靜的環(huán)境被他們?nèi)齻€搞出這么大的動靜勢必引起王德川等人的注意，但唐姝管不了這么多，她聽到了慌亂的跑步聲，雜亂無章，應(yīng)該是有兩個人，一個追著另一個跑。
蔣帥聽到動靜，一打開套房的門，就看到一個黑影嗖的一下從自己面前跑了過去，嚇的他立毛肌收縮，汗毛倒豎。
緊接著他就看到另外兩個人，一個彪形大漢手持手電筒，另一個賊眉鼠眼的男人提著甘蔗刀，追著前面跑過去的黑影。
“老胡？”王德川走到門口也看到了那兩個人。
“哎喲，你同伴動手被發(fā)現(xiàn)了？”王德川抓緊機(jī)會向蔣帥灌輸唐姝是缺陷者的思想。
“跟上去看看再說。”蔣帥拿著手電筒追在后面，李曉昀見狀跟蔣帥一起往一樓跑。
屋子里只剩下了王德川和他的兒子王儲仁。
王儲仁看著都跑出去的人，幼小的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他看著他的父親，稚嫩的眼睛讓他看起來像只小鹿。
唐姝沖到一樓，沒有急著傻乎乎的跑到大街上，而是先透過一樓的落地窗觀察外面的情景。
外面還看不見人，但腳步聲越來越近，唐姝甚至聽見了被追者的喘氣。
“救...救命...救命?。。 北蛔氛邤鄶嗬m(xù)續(xù)的求救聲響了起來，聽聲音竟然是個女孩子。
萬雄趕了上來，拿手電筒向外面四處照射，疑惑的開口:“哪有人?。俊?p> 話音剛落，萬雄就聽見了那個求救聲。
“救人！”萬雄作勢就要拉著胡一賢往外沖。
“等下，看清形勢再救，別送人頭?！碧奇话褦r住兩個往外沖的人，一邊她的眼睛終于看到聲音的主人。
兩個居然都是有過一面之緣的“老熟人”。